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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传媒研究  · 公众号  · 社会  · 2018-02-21 10:08

正文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公号KnowYourself,帮每个人学会幸福生活

文:小汤圆

编辑: KY主创们


前两天偶然打开了一个骨灰级社交软件——人人网,结果引发了办公室同事对各自的人人、空间、博客的挖坟。大家纷纷感慨,原来当初的自己会写这么多长篇大论的日志,有这么多的真情实感需要抒发,现在则仿佛是表达能力退化,只会在朋友圈发一些不痛不痒的内容。

这个话题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和思考。当晚,我们也在KY的粉丝群里问了大家一个问题: 打开你5年或者10年前的社交网络,你都在网上写些什么,和朋友聊些什么? 现在你又会在社交网络上分享些什么?

大部分人都有着相似的体验。在互联网刚刚出现、普及的那几年里,我们格外热衷于自我表达:写看过的电影,记录一段时间的喜怒哀乐,和网线那端的陌生人倾诉生活中的烦恼和感触,或者在论坛里畅谈对某个事件的看法。


你还记得在这些熟悉的界面写下的心情吗?


而现在,很多人说自己已经不再表达:


“以前敢任性地晒各种情绪,满屏的朋友与笑脸,如今只剩下工作,和朋友间礼貌的点赞与试探性的问候。”(匿名)


“七 年前,在人人网上,我每天会更新一条关于暗恋的男孩子的状态。比如,‘第三十五天晴冷篮球场总是让人愉悦的地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你。’以为只是自己默默坚持的方式,却没想到其实有很多他的同学会偷偷来看我的更新。甚至毕业之后才知道,许多低年级的同学一直在人人上关注着我那段感情追逐,默默的支持着我。而现在,会分享一些拍的很好看的风景照,或一些足够隐晦、只有少数人才能看懂的东西。越来越渴望自己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凛)

也有人说,现在还会真情实感,但是转移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最真情实感和情绪化的内容,不想、不敢让身边朋友知道的内容,都发在一个唯一粉丝是新手指南的微博小号上。”(阿布贾)

还有人总结说,社交网络的主要目的早已不是社交:


“每次发之前都会思索下该不该发,发了该屏蔽那些人。现在的空间和朋友圈越来越丧失朋友的互动性,更多地成了一个构建人设的渠道。”(圆圆)


那么,是什么使我们失去了表达?我们失去的究竟是表达欲本身,还是表达的场所呢?


“自我表达”的意思不仅仅是“说话”。根据韦氏词典的定义,它指的是 “让自己被看到或者听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感受,让他人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特别是通过一些艺术性的手段,如写作、绘画等等。

自我表达往往是 在我们认为是安全的情境下才会发生: 当我们感到诉说的对象、所处的环境都是令人放心的时候,才更容易打开自己。初接触网络时之所以乐于表达,也正是因为 那时的网络还是一个匿名性、私密性很高的场所,我们能够借此逃离现实,安全地表达自己。

但变化已经悄悄发生: 网络从一个相对私密、封闭的空间,变成了比三次元世界更加开放、透明的公共空间。

如今的社交网络,被一些学者比作英国哲学家杰里米·边沁于1791年设计的“全景式监狱”。这个概念也因为福柯的《规训与惩罚》一书广为人知。 “全景式监狱”是一座环形建筑,中心有一座高塔,监狱的管理者只需待在高塔上便可以监视到所有囚室。在这种监狱中,犯人处于持续的、无时无刻被“监视”的状态中,而不像以往的监狱那样、只在出操、吃饭等特定的时间段里被看到。


虽然边沁的监狱在那个年代只停留在蓝图里,它却在互联网时代变成了现实。 实名制代替了匿名性,身份信息在各个APP之间交错链接,使我们每个人都好像活在一座圆形的监狱中,它甚至比在现实中能够被观看的监狱更加可怕。

研究者Danah Boyd(2007)将如今的社交网络称为“有介质的公共空间”,它与“无介质的公共空间”(现实中的公共空间)相比,拥有4种特性:


·永久存在 ——你在15岁那年发过的感叹,很有可能在30岁这年仍然存留在网络上。我们都失去了“被遗忘的权利”。

·可搜索性 ——只需轻轻敲击几下键盘,你就能完成对一个人的了解。

·可复制性 ——定向发送的图片、一对一的聊天记录,也可以迅速地被复制粘贴,或者二次修改后传播。

·隐形观众 —— 在现实的空间中,你至少能对于谁在观看、聆听你有所感知。而在网络上,你永远都想象不到有谁在暗中观察你。

她认为,正是这些社交网络所具有的独特属性,使得它已经成为比现实更开放和不安全的空间。一张图片、一段文字可能带来的风险,甚于一场几百人规模的公开演讲。

福柯曾分析说,对于犯人来说,“全景式监狱”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监视本身,而在于采光的设计所造成的心理影响。每个囚房都有两扇窗户,一扇对准中心的瞭望塔,一扇让阳光照进囚房。这样的设计,让瞭望塔上的人可以看清囚房里的一举一动,而处于逆光中的犯人,无法看到高塔中是否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因而他们便始终提心吊胆,自发地接受规训、限制自己的行为。

在今天,互联网构建起的巨大的圆形监狱里,千千万万的隐形观众自发成为了新的“监狱管理者”,给我们每个人都带来了“始终被观看”的恐惧。

由此, 我们忍不住像全景式监狱里的犯人一样开展自我审查,倾向于选择更加安全的表达和沟通方式。 我们与那种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让他人认识自己的“自我表达”已经相去甚远了。




《群体性孤独》的作者SherryTurkle是另一个以“反社交网络”著称的学者。在她看来, 社交网络和一系列工具的发展,纵容了我们每个人的脆弱和退缩,使我们越来越远离真实的人际关系。


现代化的工具为我们提供了安全的藏身之所,帮助我们避免“暴露弱点”。 美图软件已经足够发达且成为标配,你可以很方便地展现一个滤镜下的“虚拟自我”;我们有充分的工具帮助,使我们在朋友圈里展示出“别人喜欢看到”的样子。

在没有网络的年代,和他人亲近、建立关系的过程是循序渐进发生的。我们在不断的交往和试探中,越来越多地暴露自己,展示出双方真实的状态。当信任逐渐建立起来时,我们和另一个人之间的链接便产生了。

而互联网刚刚出现的时候,交朋友一度变得更加容易。在那个网络空间足够安全的年代,我们可以跳过现实中彼此试探、建立信任的环节,在第一次聊天时便向陌生人敞开心扉,通过信息和情感的交换来找到一些心灵契合的朋友。

但随着网络空间的公共化,这种可能性再次消失。Turkle的一个采访对象提到, 互联网使得人们失去了“消极地做自己”的能力。 所谓“消极地做自己”,就是不隐藏、不包装,用一种真实的、不加编辑的状态面对他人——就像在网络刚刚成为沟通工具的时候,我们对很多陌生人展示的那样。

如今人人都在积极地经营“虚拟自我”,深度的交流却不复存在。 一条状态可能收到100次点赞,但陌生人依然是陌生人。


工具还进一步帮助我们“解决”了对爱的渴望。 每个人都渴望亲密关系,但现实中的亲密关系中承载了太多的风险。我们转而与虚拟老公、电子宠物建立着更加安全的“亲密关系”,通过技术使自己体验到被关心和陪伴的幻觉。

“我们借助社交软件、虚拟机器人找到和别人保持联系的感觉,并且可以舒服地控制这种联系。但问题在于,其实我们并没有这么舒服。” Turkle说。



现代人推崇“多任务管理”。十几年前的大学课堂里,学生拿着纸质笔记本听讲;现在的课桌上则摆满了笔记本电脑。一边参加会议,一边查收邮件、回复工作信息也似乎成为司空见惯的行为,仿佛不这么做反而是不够高效的表现。

与此同时,无处不在的推送、弹窗,都有可能在任何时候将我们宝贵的注意力吸引走。(比如,在我写作这篇文章的过程里,也忍不住停下来超过五次,有时是突然弹出的微信消息,或者是查找资料的时候被其他的新闻吸引了注意。)

注意力被切分地四分五裂,表达欲似乎也随之被碎片化了。有时候忽然有想要表达的冲动,也会很快被八卦消息、微信弹窗、app推送打扰。等回过神来,刚刚想要表达的东西似乎已经消失了:情绪消失了,想写下来的文字也已经忘了。

粉丝群的讨论里,我们也问大家: 你还会在网络上“真情实感”吗?还会继续认真地思考和表达真实的自己吗?


粉丝们说:


“不太会在开放或半开放的网络上表达了。一来现在信息过载,并不能收到理想的回馈。二来更想把那些心事说给更重要的人听,通常都是约出来,线下一对一聊天。总觉得把它们随意分享在网络上,这些信息就变得不再私密,我也失去了和更珍贵的人分享它们的机会。”(Phoebe)


“在网络上还能交到一些朋友,不过不是以自我表达的方式,而是通过一些间接的方式,比如一起追同一个爱豆,或者玩同一个游戏,久而久之,可能就和聊得来的人成为了朋友。毕竟爱好还是挺能够反映一个人的特质的,也容易找到和自己同样的人。但有时候也不知道这样的朋友算不算是真正的朋友,因为即便关系很近也会有所防备,不太会说到非常私人的事情。”(柿子)

在Turkle看来,网络对我们的影响在很多方面都是矛盾的。


我们能够操纵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虚拟化身,又难以使自己真实的过去被遗忘。

我们有无数种方式联系到远隔重洋的人,但和亲人坐在一起、各自玩着手机时,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我们害怕即时沟通,躲进角色扮演的游戏中,但又对“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的古老世界表现出怀旧和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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