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方向是向回看——回首。
「每天听本书」
这个产品里,有很多历史方面的著作。
其中,有一本,我非常喜欢——吴军老师的《文明之光》。
这本书里面介绍了很多人类文明成就诞生的过程。你觉得它是科普?是入门?不对,这是一本认知颠覆之书。
我在听这本书的时候,经常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都说细节是魔鬼。不对,细节还是天使。一旦历史进程的细节被展开了,历史本身的面目也为之一变。
不信?我今天就跟大家聊其中的一个故事——青霉素的诞生。
世界上恐怕还没有第二种药能够像青霉素那么神奇。它一旦发明,就在瞬间治愈了许多困扰人类几万年的病,尤其是各种外伤感染,把人类的平均寿命从45岁提高到了60岁。
这么神奇的药是怎么发明的呢?
如果你去查历史书,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青霉素,1928年,由英国科学家弗莱明发现。跟瓦特改良蒸汽机、爱迪生发明灯泡一样,就这么简明清晰。
如果你有兴趣进一步探究的话,顶多你还会看到一则很有趣的小故事。
弗莱明在实验室里培养了一批病菌。有一次他去休假。回来后发现,咦?培养皿里面长了霉菌。再仔细一看,霉菌周边的病菌都死了。这是不是就说明,霉菌有杀死病菌的功效呢?这个偶然的发现,让人类知道了青霉素的存在。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们记住了一个名字——弗莱明;一个年份,1928年;一段无心插柳的趣事。我们的求知欲得到了安顿。
事情就完了吗?不,不是这样的。
知识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当你没有深入到细节和过程的时候,我们只是浮光掠影地获得了一些脸谱化的知识。一个名词,一个概念,就算你记住了怎么样?掉脸就忘。当吴军老师把一个点展开的时候,你会发现妙趣无穷,你会大为惊讶。
你盯住这个年份再看一眼,我们都知道,青霉素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才大规模派上用场的。那是1939年之后的事啊。差着十几年呢?这十几年在干什么?
弗莱明的论文发表了,但是石沉大海,没有人关注。10年间,弗莱明就像是一个被困在山洞里的人,独自守着这个小火苗,不让他熄灭。他反复做实验,但是实验效果时灵时不灵。有的时候令人振奋,更多时候又令人沮丧。
为什么呢?因为剂量不够。
我们大多数人都到医院打过青霉素。一针青霉素通常是60万到80万单位。那弗莱明当年培养的青霉素,剂量是多少呢?每一升培养液只能产生两个单位的青霉素。2比60万,什么概念,30万倍,这个差距就是地球和太阳的质量差距。
你算一下就知道了,这一针青霉素当时所需的培养液可以灌满一个25米的短道游泳池。这么低的浓度,加上不正确的使用方法,效果不好也就没啥奇怪的了。最后连弗莱明也坚持不下去了,放弃了这项研究。
10年就这样过去了。一直到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弗洛里。他是英国牛津大学拉德克利夫医院的病理学家和实验室主任。历史就是这样,创始人独得美名,但是需要等到一个关键性人物才能真正揭幕。
弗洛里注意到了弗莱明的论文,然后开始研究。这个时候二战开始了,研究条件非常艰苦,包括牛津大学也不例外,连培养青霉菌的容器都凑不够。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项研究一旦突破,会在战场上救下无数条人名,所以,拼了。
弗洛里的研究团队,用每周两英镑的超低薪水雇用了很多当地的女孩,她们每天就只从事一项简单的工作——培养青霉菌。
没有足够多合适的容器怎么办?这些女孩就在牛津大学里把能找到的各种瓶瓶罐罐都用上了,包括牛奶瓶、罐头桶、各种锅具,甚至是浴缸。把牛津大学变成了霉菌工厂。这些女孩,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霉菌女孩”。
一年的艰苦工作,终于证明了青霉素的有效性。
这时候,美国人也参与了进来,大型制药公司也参与了进来,但是产量还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也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个地球和太阳的差距,一罐溶液和一个游泳池的差距,怎么把产量提上去?
到了1942年的夏天,弗洛里手下的一个实验员,去买水果,发现了一只发霉的哈密瓜。灵机一动,把这只哈密瓜带回了实验室。发现这种霉菌,效果奇好。产量大幅度提升。如果没有这个偶然发现,青霉素距离实用,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
在接下来,接力棒又传到了商人手里,全美国有21家制药公司参与了青霉素的大规模生产。整个1943年,美国生产了210亿单位的青霉素。听起来数量很多吧?
但是你算算,不过只能救治一万人次伤员,远远无法满足战争的需要,更别说给老百姓使用了。当时,加班加点生产青霉素被视为一种爱国行为。当时有一条标语:“今天每生产一支青霉素,几天后就能在战场上挽救一条生命。”这条标语贴在工厂里,印在工人工资的信封上。在这个过程中,无数科学家、技术人员、工资低的可怜的普通工人,解决了无数细小的难题。
到诺曼底登陆的时候,美国准备了230万支青霉素针剂,保证每一个英美军队的伤员都能得到救治。
到了1945年,美国青霉素的产量达到6.8万亿单位,是前一年的四倍。
到了1949年,美国的青霉素产量达到了1332万亿单位,价格也从每支针剂20美元降至不到10美分,这样,青霉素便开始在全世界得到普及。
而到了现在,全世界90%以上的青霉素都是由中国人生产的。
我是在吴军老师的这本《文明之光》里看到这个故事的。
它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领悟。
过去,我们总是把一个发明和一个科学家的名字绑在一起。人类文明好像就是有科学家组成的灿烂星空。
但是通过青霉素的故事,我们突然发现,发明不是某个幸运儿被上帝恩宠的故事,它不是某个天才孤独的表演,原来,它是一场千军万马和生命赛跑的故事。
偶然的发现,随时都可能发生,比如中国唐朝时候就有做鞋的工匠发现,把发霉的浆糊抹在伤口上可以帮助愈合。这就是青霉素的效应啊。但是又怎样?没有整个社会系统的配合,没有一支接力赛的队伍,再幸运的偶然发现,都不会变成人类文明的真实财富。
理解了这一点,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中国的毕昇和德国的古腾堡。同样是发明了活字印刷术的人,为什么毕昇只能在《梦溪笔谈》的角落里找到他的传奇,而古腾堡却能开启一个时代?
理解了这一点,你就能从一个角度来回答那个著名的李约瑟之问:为什么中国人发明了风箱和水车,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就是蒸汽机,但是为什么中国人偏偏最终没能发明蒸汽机。
社会环境的综合的支持,才是一个奇思妙想得以成为人类财富的根本原因。
你看,这就是知识的趣味。知识不是一堆信息,不是几个孤立的概念,知识能让我们重返真实的历史现场。
一个概念,一旦通过一本优秀的书展开了细节和过程,你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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