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真实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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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t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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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7 月的《月刊Newtype》杂志,策划推出了题为“创作者之魂”的专题,采访了 15 位活跃在不同领域的第一线的创作者,聆听他们对创作的热情和矜持。本文是专题中对脚本家冈田麿里的访谈。
在自传《去不了学校的我在写出<那花><心叫>之前》中,冈田麿里详细地记叙了自己成为脚本家的契机。
对于描写自己的过去,冈田最初心怀抗拒,但是她最终选择接下自传工作的原因,是自己开始写脚本至今,刚好满 20 周年。小时候,冈田曾经有两次机会写关于自己的作文,这两次经历成为了她的一个转机。所以,冈田认为,也是时候试着正视自己了。
如自传中所说,少女冈田通过写读书感想的形式,与她的老师进行交流。这一经历成为了她选择为成为脚本家而努力的契机。在那之前,冈田经历了很长一段“有我没有我都没什么区别”的状况。所以,老师能够对她写出的文字做出回应,这对冈田来说是一种很强烈的体验。让别人和自己产生共感,令她感到又是喜悦,又是害怕。说得夸张一点,就是她产生了“活着的同感”。现在有很多人可以在网络等媒体上发表自己写的东西,主动迈出一步去和外面的世界创造联系,这让冈田感到非常钦佩。
于是,毕业后的冈田,开始就读游戏专门学校。她最初想要写游戏的脚本,然而兴趣却逐渐转移到了影像作品。虽然大人物们经常问她“你想写什么类型的作品?”,但是比起想写的类型,冈田拥有的,更多的是想写的故事、想写的心境。这些东西在长年避世的冈田心里,积蓄得太多了。所以她一本接一本地写了出来,交了上去。回想起来,冈田感叹:如果现在的自己能有那时候的速度感就好了。
在自传里,冈田还提到了她交给网野哲郎监督的一本叫《外面的世界》的脚本。写这部脚本的时候,她还在二十代前半。冈田属于对很琐碎的记忆也忘不了的类型,对青春期的经历也记得很牢。但是,那种细微的感触,却无论如何都会离自己而去。冈田描写青春期人物的机会很多,所以,能残留下像《外面的世界》这样可以让自己回想起过去的心情的东西,让她感到非常庆幸。随着长大成人,会有多余的经验值来拖人后腿,失去青春时的疾驰感。
谈起创造角色的契机,冈田说,因为自己少时没有去上学,所以偶尔有同学到她家向她吐苦水时,她必须从对方给出的有限的情报中,通过想象,创造其他同学的形象、建立关系图。这一段经历或许和如今创造出的角色有所关联。特别是同学隔了几天再来的时候,抱怨中的剧情会陡然转折,有种不体贴观众、缺少连贯性的 TV 动画一样的感觉,冈田还要在脑内补完同学的话里没有描写到的场景。
被问起特别中意的角色时,冈田回答:《真实之泪》中的石动乃绘是塞进了她所有的憧憬的一个女孩子。因为乃绘虽然没有办法融入世间,但是她也并不去融入世间生存;那种纯粹,是冈田自己所不具备的。另外,别的工作人员经常会说“我理解不了乃绘”,这让冈田产生了“我不保护好乃绘不行”的使命感,对乃绘的感情代入也更加强烈了。她总是会想要拥护那些被别人否定的存在。
动画的角色,要的是能够得到众多观众的爱。但是冈田认为,能够被所有人爱的角色,反过来就很难获得一个人特别强烈的爱。她既希望自己的角色能够被各种各样的观众都喜爱,也想要向素不相识的某一位观众传递信息。她十分向往能够同时做到这两点。
至于最新作《机动战士高达 铁血孤儿》中的角色,冈田表示,如果非要说自己偏爱的角色的话,还是故事中心的奥尔加和三日月。在奥尔加向着得不到回报的结局狂飙猛进的过程中,怎样描写这个角色,才能让他成为被铁华团的大家所接受的指挥官,难度很大,所以也让她感情很深。而三日月则相反,不在周围的人如何如何这个次元里,而是必须要让他去完成什么绝对的事迹才行。
冈田说,不管是哪一部作品,到头来都会把作品的一切和她参与塑造的角色重叠起来看待。所以,要说哪个角色她比较偏爱,都会是那些让她写得最烦恼的角色。像是奥尔加,她会一边思考着一边泡澡然后忽然发出“啊——!”的大喊。
被问起作为脚本家最重视什么时,冈田说,她认为在着眼观众的同时,关注制作现场也很重要。她想要提供能让工作人员产生“想要把这一幕搬上舞台”“想要画这个表情”的念头的、有强度的素材。因为,为了这一部作品,大家都奉献了自己人生中几个月的时光。她不希望交出连自己看着都觉得犹豫要不要做的半吊子脚本。
脚本家和其他领域的作家不同,自己并没有主导权,而是要听取监督和制片人等各路人马的意见执笔脚本。正因如此,冈田认为,脚本家反而必须具备突破力。作为制作现场的领跑者踏出第一步的马力,和照顾大家的心情,要掌握这二者之间的平衡,是最令冈田烦恼的;然而她作为脚本家最想做到的,也是这一点。她既想要把所有人的意见都采纳进来整合成一部作品,又不想写出打动不了任何人的令人“发痒”的脚本。哪怕只是一句台词也好,只要冈田感到“发痒”,都会想要反复推敲、找到那“戳不到痛点的一步”。
这一方面是因为冈田不能对自己感到的“痒”视而不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长年没有去上学的经历,导致她对自己的不作为会感到很大的压力。对于得过且过、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做法,她会感到强烈的恐惧。作为脚本家,自己目前在做的工作,往往要等到一两年后才会公诸于世。他们总是在面向未来工作,所以面对看不到未来的不安,难免会想要求稳。但是冈田自己不想写出会让未来的自己失望的脚本。所以,她如果不一直保持向前,是无法让自己满足的。这是她和未来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