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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讯传开的当晚,巴黎没有一家爵士酒吧开门

荒野气象台  · 公众号  ·  · 2018-04-15 22:38

正文



各位读者:


在以色列电影《乐队来访》里有一位名叫哈利德的男乐手,在开罗亚历山大警察管弦乐团里吹小号。他高大俊朗,放荡不羁,见妹就撩,而且唯一的撩妹套路就是上来就问对方“你喜欢 Chet Baker 吗”,然后二话不说自顾自地开始演奏起 Chet 的名曲《My Funny Valentine》。


这种把妹方式虽然愚笨,却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毕竟,在 Chet Baker 的音乐面前,坠入爱河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村上春树曾说:Chet Baker 的音乐里有一种绝不含糊的青春气息,还有只有他的音色和乐句才能够传达的胸中疼痛和心象风景。很少有人会不爱 Chet Baker 的音乐,不爱他帅气的面孔和温柔的嗓音还有他忧郁又充满毁灭性的气质。


是的,他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自我毁灭,就像其他许多不可一世的天才。只是他的乐声如此悠长,至今每座大都市的迷乱夜色里,都仍然带着他的余光。


台长


80年代末的某一天,摄影师 William Claxton 走进一场爵士音乐会的大门。他和演出的小号手 Chet Baker 已经有近二十年不曾见面了。这次,他专程赶来见老友一面。饱受毒品和病痛折磨的 Chet 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老很多,除了标志性的大背头,青年时的英气在多年前就已经消磨殆尽,皱纹已经把这个爵士乐手的面孔切割得四分五裂,门牙也被毒贩打掉了几颗。



他的变化太大了,Claxton 根本不敢确定这和他以前认识的 Chet 是同一个人。他瘦得厉害,胡子拉碴,背也开始驼了。Chet 慢悠悠地踱向舞台,低声说了几句模糊的话语,接着是象征演出开始的滚奏,贝司低沉的声音跟着加入。Chet 吹响了他的小号,然后开始唱歌。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美妙的记忆如潮水般在 Claxton 的脑海中涌出,年纪的增长和面貌的变化都被抛诸脑后 —— Chet 那带着孩子气的嗓音,一点都没有变过,美妙至极。




二十年前,Claxton 为 Chet Baker 拍摄过一张著名的照片。年轻的 Chet Baker 坐在钢琴后面,他皱着眉头,忧郁的面孔倒映在钢琴光滑的顶盖上,让人不禁想到在湖边爱上自己倒影的纳西索斯。在五十年代,这个被称为爵士乐白人之光的小号手几乎成为了第二个詹姆斯迪恩。连 Miles Davis 都不乏醋意的在自传中写道:“让我最不舒服的是所有人都开始谈论……Chet Baker,仿佛他就是耶稣的二次降临。”




舞台上的 Chet 用手在西服上摸索,Claxton 知道他在找火机。和二十多年前的男孩一样,他依旧记得不自己的火机放在哪里,依旧戒不掉香烟、酒精和要命的毒品。观众开始为上一曲演出鼓掌,而 Claxton 的手却像灌铅一样沉在身体两侧。



Chet Baker 呼出一口烟气,瘦削却依然宽阔的肩膀像翅膀一样张开。他准备自己为自己的下一首歌曲报幕。



他在洛杉矶的暂露头角的时候,美国的爵士乐圈正刮着一场 Bebop 的飓风。大鸟 Charlie Parker 正在东海岸狂飙疾驶,用令人眼花缭乱的吹奏技巧征服着遇上他的每一个观众。对他来说——快速、徘徊在高音域——就是音声本来的面貌。然而 Chet 并不买帐。Claxton 记得贝司手 Hersh Hemal 说过,Chet 更钟情于那些有些老派的浪漫情歌。那时候的 Chet 连谱曲都不会,但他听几遍那些歌的旋律,便能在小号上吹奏出来,而且比原作更加温柔。有人说 Chet 的歌声是他们听过最柔软的。柔软且绵长。他可以一直唱,一直这么柔软,就像亘古的号角。



Claxton 拍过一张 Chet 和大鸟在 Old Chippany Club 的合影。巡演至西海岸的大鸟点名要让那个声明鹊起的 Chet 做他的小号手,也许他的本意是想嘲笑一下这个白人小帅哥,毕竟爵士乐是黑人的音乐。但演出结束后,大鸟给远在纽约的 DizzyG 和 Miles Davis 挂了个长途,他说“这个白小子会带给你们不少麻烦,你们要小心了。”



舞台上的 Chet 掐了烟,敲了敲话筒,用他依旧奶气的声音说:“Stay,little funny Valentine.Stay。”场下响起潮水般的欢呼与掌声,这一次,Claxton 终于加入了他们。



Claxton 想起这首歌原先最流行的是 Ben Webster 的版本,老韦伯斯特把萨克斯吹得像一个久经风霜的声带一样呜咽沙哑,放佛是一个老人在回忆自己的初恋。然后 Chet 喜欢上了这首歌,在他温柔的嗓音和绵长的小号声的演绎下,这首歌变成了一个男孩对情人情意绵绵的告白。



Claxton 想起 Chet 前妻 Carol 的话,她说第一次见到 Chet 之前,所有人都说这个男孩酗酒吸毒,穷困潦倒,不断在监狱里进进出出。但她第见到的 Chet,年轻帅气,把高吭嘹亮的小号吹得柔情似水。“我把什么都忘了”,Carol 是这么总结的。



Claxton 看着 Chet 微闭双眼,忘情地吹奏着《My funny Valentine》。想起他常常一个人拿着小号在加州的阳光下走来走去,穿着白衬衣或者白T恤,时不时闭上眼吹一段,蹲着、走着、站着,偶尔还会弯下腰。一曲吹完,他睁开眼,满眼迷茫,放佛刚从一枕长梦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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