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提醒行为人,‘魔改’情节严重并符合侵犯知识产权犯罪构成要件的,还可能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经常在短视频平台“冲浪”的网友们最近可能刷到了如下的AI“魔改”:甄嬛一言不合掏出机关枪,华妃骑着机车扬长而去,众嫔妃开着手扶拖拉机去田间劳作;《红楼梦》中林黛玉打起拳击,《西游记》里的唐僧与孙悟空相互打斗,甚至猴哥穿越到《三国演义》和关羽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水浒英雄骑着机车疾驰……这些被AI“魔改”的情节全然打破了观众对经典剧情的认知。AI“魔改”视频大量出现,或因为今年一批AI视频生成工具的上线,简单易操作的优势,让用户几乎可以在没有任何剪辑知识和影视创作思维的情况下,只要给AI一段视频,加上一个创意念头,一道指令,就能通过AI工具转化成“新”的视频。AI对经典国产影视剧进行的“魔改”,为观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感官认知冲击,令网友直呼“小作坊下料就是猛”。不难看出,这些“魔改”视频其性质主要是“恶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在引用影视作品内容并进行原创性评论的情况下,才可以被认定为“构成合理使用”。
中国软件行业协会知识产权保护分会副秘书长、社科专著《船长说版权:复合型法律人才进阶之路》作者赵俊杰认为,认定该行为是否属于侵权,需要区分发布视频的账号是商业性账号,还是普通非商业性个人账号。一般而言,如果属于商业性账号的行为,运营主体未经原作品许可擅自“魔改”,可能涉嫌著作权侵权;如果只是普通非商业性个人账号的行为,出于滑稽、娱乐等目的进行小幅“魔改”,则通常不是我国《著作权法》重点规制的对象。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从平台与平台间是否存在版权合作,分析AI“二创”影视作品的行为是否构成侵权。他表示,首先要看引用的视频是否在短视频发布平台作品库中,比如抖音已经与主流长视频平台中的3家(爱奇艺、腾讯视频、搜狐视频)建立了合作,合作协议里影片库里的作品是可以进行二创的;第二,双方有合作协议,短视频方也就拥有了信息网络传播权;第三,如果AI“二创”作品援引素材并不在合作方长视频平台的片库中,或者有还没入库的新作品,这就可能会涉及侵害著作权的问题。目前,AI“魔改”是否属于AI“二创”的范畴,法律界尚有争议,但不妨来看一下,AI“二创”将会涉及哪些相关法律规定?赵俊杰认为,如果AI“二创”影视作品的行为被认定为侵权时,触及的法律规定包括但不限于《民法典》《著作权法》——我国《民法典》在第一百二十三条第二款规定,“作品”属于知识产权的客体;我国《著作权法》在第五十二条规定,歪曲、篡改他人作品的,应当承担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特别提醒行为人,‘魔改’情节严重并符合侵犯知识产权犯罪构成要件的,还可能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朱巍则认为前述行为被认定为侵权时,将涉及侵犯表演者的声音权、肖像权。在这一轮“魔改”之前,运用AI进行“二创”的视频内容的真实性也曾引发了不少争议。据媒体报道,今年10月初,“雷军AI配音”的相关视频,在短视频平台上广泛传播。视频中,具有小米公司创始人、CEO雷军的声音特征的语音内容“锐评”假期堵车、游戏等话题,但该声源并非雷军本人,而是来源于一家名为“Reecho睿声”的大模型网站的声音采样制作生成。对此,朱巍认为,这种情况不仅涉及内容侵权的问题,还可能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第十二条相关内容。
对于并不熟悉AI生成视频或辨别能力不强的用户而言,辨别这类作品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们在面对二创视频时,很可能陷入误解或轻信不实传言的困境。这一现象若未能得到妥善应对,或将对二创视频作品及其原作内容的声誉造成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
此前国家网信办公布的《人工智能生成合成内容标识办法(征求意见稿)》要求,服务提供者应“在视频起始画面和视频播放周边的适当位置添加显著的提示标识,可在视频末尾和中间适当位置添加显著的提示标识”。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在 “二创”视频中很少有主动标识的。
尽管AI“二创”视频以其独特的创造力吸引了大量用户的关注和参与,但如何在创意与版权之间找到平衡点,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法谚有曰:‘法律不保护权利上的睡眠者’”,赵俊杰认为,面对这种情况,有经验的影视剧方会设置预警机制、监测机制,一经发现有出格的“魔改”行为并且将对原作品造成损失时,应当果断拿起法律武器维权,维权措施包括向行为人发出警告函/律师函、发起行政投诉、提起民事诉讼等;短视频用户(行为人)在运用他人作品时,应当本着尊重原创、经授权使用的理念开展对应的工作,出格的“魔改”行为将被平台记录乃至被主管部门处罚。同时,他希望在关注该现象的同时,还要考虑文化多元及《著作权法》促进作品传播及文化繁荣的立法宗旨,对于接近合理使用情形的滑稽改编等行为应当具有一定的容忍度。面对AI带来的创意“狂欢”,始终保持一份清醒与警惕,或许才是在AI技术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我们该有的一份态度。12月7日,广电总局网络视听节目管理司发布《管理提示(AI魔改)》,并提出具体管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