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很喜欢一个乐队,叫做Cigarettes After Sex,事后烟。
事后烟,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性感的词语,反而还有那么些许失落。
记得之前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忘了,但有个场景一直记在脑海中。与爱人结束欢好后的男主,独自穿鞋,披上衣服,走到阳台吸烟。外面正在下雨,四溅的暴雨,一个沉默的男人,一根默默燃尽的烟,构成了一副无比失落的场景,就如同那些被喷进雨雾里的烟灰。
其实早有一个名词专门用来形容人类交媾后的失落情绪,那就是“贤者时间”,从日文“賢者タイム”(Kenja Time)翻译过来。最初指的是男性在性交之后内心涌起的漫长空虚,什么事都不想做或是开始思考一些宇宙人生的哲学问题,犹如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说白了,也就是一切欲望得到满足之后,情绪到达顶点之后的空虚感。
这样看来,“贤者时间”也并非男性专有,只要是人类,多多少少都会有掉入“贤者时间”的经历。
因为贤者时间是一种我们同为动物的疲惫与羸弱。
对我来说,经常会在食欲得到餍足之后陷入贤者时间。身为一个纵欲主义者,我向来鄙视一切有节制的爱,碰到好吃的东西,便会一直吃一直吃,不管不顾地填补自己的欲望。
但总会在某次大吃过后,揉着鼓胀的肚子瘫倒在沙发上放空,那一瞬间,对这份食物的爱似乎突然被消耗殆尽了。我感到了一种彻底的厌倦,并且毫无留恋,在心里暗暗起誓“以后再也不想吃了”。
前段时间写完论文后的状态也是如此,一开始被deadline紧追,每天都早早起床,在图书馆呆上一整天。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辛苦太疲惫,每天都指望着写完论文的那一天可以得到彻底的解放。但真正到了写完的那天,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感,反而心里空落落的,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
仔细想想,写论文的时光虽然苦闷,但自己的内心就像是一艘小船,能感觉到有一根绳子正把自己稳稳地拴在岸边。一旦写完论文,这根绳子也就断了,小船飘飘荡荡,却不知道要开往何方。
还有每次旅行,或是假期结束后,总会在回程的交通工具上感到一种无端的难过,那种感觉很像是“黄昏恐惧症”,被突然降临的盛大黄昏击中,内心恍恍惚惚,忘了自己正身处何处,也记不起真实的生活。明明才刚经历过一场休闲与放松啊,但内心丝毫感觉不到愉悦,只有怅然若失。
甚至有次看完自己非常喜欢的乐队演出,和朋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二月末的天气还很寒冷,但我的心却热乎得不得了,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看演出时的兴奋当中,一边踢着路上的啤酒瓶,一边叽叽喳喳不停和朋友说着对这个乐队的喜爱。
可突然某个时刻,我一下就不想讲话了,真的是突然之间,半句话还挂在嘴边,又生生被吞了回去。朋友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一个字也没有说,明明前一分钟还情绪高涨的人一下就蔫了,像是被猛然戳破的气球。
我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情绪,像是坐了过山车似的,一下就从顶点被抛向了谷底。跌坐在谷底的我,难过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都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贤者时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贤者时间,就像一首后摇曲,高亢激烈的鼓点过后总有一段漫长的低回。
贤者时间之所以无法避免,是因为“得到也就意味着失去的开始”。
人最快乐的时候,并不是梦想达成,万事落定,而是在想得到却还未得到之时。
就像想买一样昂贵的东西,你最爱它的时候并不是你真正把它捧在手心的时候,而是你还没得到它之前,每天心心念念地想它,勤勤恳恳地攒钱,扳着指头算银行卡里余额和这样东西价格的差距,幻想着有一天能亲手得到它的喜悦。
就像对待自己喜欢的剧,最好的状态不是一口气全部看完,而是每天只看一集甚至半集,就像是好不容易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孩,根本不舍得一次吃完,每次都只拿出来舔一小口,然后再偷偷地放回去藏好。
做爱后的动物感伤。
是因为在满足欲望的时候,人更像个动物,但贤者时间,却让一切又回归到了人类的状态。
在我看来,贤者时间才是人生的常态。我们的余生,都不过是一段漫长的贤者时间。
所以何必要去对抗呢?根本无谓对抗的。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漫长失落前的那一点甜。
其实有一点甜就够了,因为人生啊,本就是靠着一点点甜,来挨过无尽的苦的。
本文转载自“花大钱”(ID:huadaqianbao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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