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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逃过港、做过牢的平民,却成为“ATV2014感动香港年度人物

时拾史事  · 公众号  · 历史  · 2017-06-01 13:09

正文


2013年,香港一家商场对一千个市民进行关于“十大正能量代表”的问卷调查,结果刘德华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陈灼明。陈灼明竟能排在“民间特首”刘德华的前位,他是何方神圣?

陈灼明,1952年出生于广东番禺,有七个兄弟姊妹,家中十分贫穷。陈灼明14岁时,父亲去世,母亲一个人担起抚养七个子女的重任,每个月的工资只够缴租和买些柴米油盐,至于买菜钱,没有;新衣服?太奢侈了,邻居家送来的小孩旧衣服就是新的;读书的学费?别想了。所以,每逢放假,陈灼明几个兄弟姊妹都会外出去捡木柴变卖,把赚到的钱用来买菜。就这样,陈灼明读到16岁才小学毕业,找到一家华侨餐厅做洗碗工,能吃一顿饱饭,是他最大的梦想。但是,在文化大革命的中国,即使陈灼明很勤奋地干活,吃饱饭对他来说,并不容易。餐厅经理瞧着陈灼明太可怜了,就劝他逃往香港:“你去香港,一定有工作做,有口饭吃。”陈灼明眼睛亮了。1974年11月,香港政府宣佈实施抵垒政策(即内地非法入境者若在偷渡到香港后能抵达市区,并接触到香港的亲人,便可在香港居留,如果偷渡者在边境范围被执法人员截获,则会被遣返内地)。陈灼明在香港无亲无故,但他决定一博。1979年,陈灼明成功逃港,在打过无数份工后,陈灼明在1983年成为深水埗中北河饭店一名厨师。


1996年,北河饭店的老板想退休,店里的另三个厨师跟陈灼明合伙把这饭店接手过来,陈灼明终于由一个打工仔变成老板。不过,陈灼明的老板梦还没做多久,饭店就接到劳工处告函,要求就饭店老板聘用三名黑工事件去警察局录口供。陈灼明盯着合伙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两个合伙人满脸后悔:“他们人工便宜啊,我想着降低饭店的开资。”陈灼明气了:“那是要坐牢的啊!”其中一个合伙人痛哭流涕:“我想着搏一搏,我不想坐牢啊。明哥,我上有80老母,下有8岁儿子,我坐牢他们怎么办啊。其实我已经办好了手续,准备移民去美国了。要是坐了牢,就什么都没啦。” 陈灼明把手一挥:“你们别担心,我去警局。”合伙人一把抓住陈灼明的手:“明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陈灼明被判入狱3个月。



3个月后,陈灼明回到饭店,原来的合伙人已经不是合伙人了,其中有老有小的那人也没有移民美国,而是在北河饭店的隔壁自己开了一家饭店,而且每样饭菜都比北河饭店的多1元。一个顾客在北河饭店吃完后特地去隔壁那家再点一份,发现那家的饭菜量都比北河饭店的少了一半,就再也不去那家饭店消费了。十多年过去,周围的饭店餐厅都数易其主,但陈灼明仍在兢兢业业地经营着北河饭店。有人问他是否对原来那合伙人的结局很开心,陈灼明摇摇头:“他可能是欺骗我的,但是我不怪任何人,我想我命中注定要有一个劫,过了就好了。做人是这样的啦,哪有天天都这么好运的呢,马死下地走,挨着挨着,不就有过一关啰。” 那陈灼明怎么渡过难关的呢?原来陈灼明把北河饭店由中档饭店改成廉价饭店,不炒贵价菜式,只做平民饭菜。直到2001年,北河饭店的单菜饭只卖13元,三菜饭只21元,大盒足量,够吃上两餐,而香港当时普通一碗面条的通价是四五十元。整个深水埗都知道这个廉价饭店,陈灼明被大家称为“高佬明”。这“高佬”做得可不容易,为了省工钱,买货搬货都是自己做。饭店的厨房到处是自制的机关,都是陈灼明造来方便自己输送调料的。为了让穷人也能吃上海鲜,陈灼明在市场特意找些缺胳膊缺腿的虾蟹,把原来几十元一斤的蟹变成十元一斤;至于调料,则陈灼明一有时间就去元朗晒场找最底层的酱油:“这些酱油有渣,没人要,最便宜,其实拿回去隔一隔渣,跟头抽酱油是一样的,酱油味还更浓哩。”但是,陈灼明对大米的要求从不降低,一直采用泰国香米,即使后来即便涨到了520元一包,他也不肯换成陈米。陈灼明认为:“廉价饭也要讲水准,我不是做生意,是开饭堂。”反正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工人尽量少聘,自己尽量多做,一天下來,忙十六七个小时,累得不要不要的。不过,陈灼明做得很欣慰:“是辛苦的啦,不过见到人们吃得开心,我自己也开心啊。来的都是穷人,他们好惨的。有的大人上班,没空管小孩吃饭;有的一辈子都没吃过蟹,吃到了不知多开心。”

陈灼明的廉价饭菜让北河饭店拥有了“爱心饭堂” 的美誉,然而,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要保持“爱心”,谈何容易。2001年,香港经济处于自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的新低谷,北河饭店的投资人相继撤资,只剩陈灼明独立支撑。正当举步维艰之时,有好心人知道北河饭店的困境,他们非常认同陈灼明的坚持,注资北河饭店。北河饭店活力再现,陈灼明没有辜负注资人的本愿,他开始送饭给露宿者。2008年,有公益组织找到陈灼明,借用“待用咖啡”(起源于意大利南部城市那不勒斯的咖啡馆,从二战开始慢慢流行起来。人们在咖啡馆消费时额外购买的咖啡,留待其他可能比较贫困的人士享用。)的模式,推出待用饭券,希望每周六派发盒饭给街边的流浪汉和独居的老人。陈灼明对于这慈善行为很支持,每份饭菜特别减价两元。事情多了,陈灼明忙到连吃饭都要五分钟内解决,但利润却少了,陈夫人当然会不满:“他这份人就这样,整天就知道做,好几个月都是白做。别人做老板他也做老板,他还不如去打份工呢。”当然,陈夫人的不满只是一种爱的唠叨,陈灼明非常明白:“太太和我并肩作战,她从没反对我送饭,照顾街坊,我们一起经历了最困难的时期。”

2010年,香港政府实施新的雇员最低工资制,员工时薪从24元提到28元。这对陈灼明而言是个大打击,因为北河饭店的成本增加了2万元,而他又坚持低价饭菜,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陈灼明回忆:“当时曾考虑不再做下去了,因为股东也要维持生计的。”让陈灼明想不到的是,东华三院(起源于1870年代,香港历史最久远及最大的慈善机构)找到陈灼明,向北河饭店买蒸饭送给老人院,让他又一次熬过难关。2011年,“平等‧分享‧行动”(曾浩明发起,志愿者透过网络筹集善款买物资送给社区中有需要民众)与陈灼明合作,做盒饭送给露宿者。借此东风,陈灼明推出22元的三菜饭券,这22元的饭券由社区组织会捐15元、陈灼明捐2元,有需要的人只需付5元就能买到。北河饭店开始名声大噪,不少穷人慕名而至。陈灼明向社会公开承诺,只要饭店的收入够交租金和发工资,饭菜就绝不加价。陈灼明很感恩:“是送饭拯救了饭店。”所以,当陈灼明在送饭中被一些露宿者大骂“点解你派饭唔系派钱啊?”时,他也只是笑笑。2014年,陈灼明被选为“ATV(亚洲电视)感动香港年度人物”。

从一开始的几十个盒饭到半年后每次派发400个盒饭,从夫妻并肩努力到有200个志愿者的队伍。亚洲电视台已经没了,陈灼明则坚持到了现在。陈灼明对记者说:“社会帮过我,我也要回馈社会。”记者问他有没有想过停下来,陈灼明回答:“我想自己会做到走不动的时候才停下来。”


参考文献:
《蝕底有賺 陳灼明》,《东周刊》2013年04月17日503期。
《窮人英雄 陳灼明》,《仁闻报》2013年10月29日。
《施比受更有福 – 開飯待用券贈基層》,《苹果日报》2013年7月14日。
《俠客行 北河燒臘飯店》, 香港电视节目《饮食男女》 2011年02月25日。

《他貌不惊人坐过牢,却被誉为香港最帅暖男》,《拾遗》之拾遗物语2016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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