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女王C-c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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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育盛行的今天,我们还能过好母亲节吗?

女王C-cup  · 公众号  ·  · 2020-05-10 16:00

正文

母亲节快乐



作为一个31岁的已婚妇女,母亲节对我来说是一个微妙的日子。
我的很多同龄人已经过上了母亲节,而我所有的长辈都希望我也赶紧过上这个节,我给妈妈打电话祝福和感恩,她一定会劝我抓紧时间做母亲。
当然,即使她不催,我也经常会思考这个问题:我想做一个母亲吗?
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我非常爱我妈妈,世界上所有温柔的善良的形象都使我想到她,我不能想象没有她,我会怎样活下来,以及活下去,她是一种道德的、奉献的形象,我怀疑自己绝对成不了这样的母亲。



有时候这成为我的理由:我没办法成为那样去爱的母亲,我做不到那么有责任和承担,那我怎么能生孩子呢?万一我就是使TA走进精神科的原因呢?
作为一个前精神科患者,这里没有任何暗示,我就是想说,我担心我犯下错误,影响TA,使TA不幸福。

维基上说,现代的母亲节源自美国一位叫安·贾维斯的女性和平主义者的倡议,她提出,“母亲是为我们付出最多的人,人们应当专门有一天用以表达对母亲的感激和爱。”
我想,对母亲的这种情感上的共通,也是这个节日能够在不同社会文化中流传的原因,即使它在很多国家从来都不是法定节日,比如我们国家。

诚实地说,我微妙心情的背后是我意识到了矛盾,我们感恩母亲的牺牲和付出,意识到正是她们的付出才奠定了我们的幸运和幸福,这是非常伟大的,而似乎也正因此,我们不想付出一样的代价。
如果我是唯一一个自私的人,没有人和我一样,请你们阅读时把上面一段的所有“们”字都拿掉。

有一天晚上,我决定和老公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应该生孩子吗?
他认为应该,这样我们的关系会更紧密,孩子会成为自己精神和情感上的寄托,当自己老了,不会那么孤单,小孩可以来探望,你不需要永远都把自己一切都顾好,当你行动不便你仍有一点依靠blahblah。
他说的每一条在我听来都很有道理,可能因为我从没有坚定地认为:我绝对不要小孩。一直以来我是很犹豫的。
而也正因为我想过很多遍这个问题,他的每一点理由背后都藏着我的隐忧:
你不知道小孩会发生什么事情,TA可能不会顺利长大,TA可能不会尊重你不会爱你,TA也许根本不会探望你照顾你。而且不应该那么功利,否则很难接受现实的落差。
我相信我会爱TA,当然很可能TA也会爱我,但对我一生来说,这为了得到这种爱的联系,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怀孕分娩及新生儿成长这跨度至少三年的时间,我不可避免要卷入情绪的漩涡,妈妈的表现从来都在被人评判,孩子吵了,婴儿车占位子了,身材走形了,亲密关系出问题了,当妈妈很难不背负着罪感,更别说睡眠不足、压力大这可能会使我的焦虑症和抑郁症复发,而接下来TA漫长成长和受教育的年龄段里——那至少是在TA完全独立前,我必然要持续地被卷入竞争,我得焦虑成什么样?而且,我能做到高明地引导TA为人生拼搏,又不让TA被竞争的教育所打压,拥有自信达观多识等优秀品质(就像我们羡慕的那些人一样)吗?而即使幸运地做到了那些,我的工作怎么办?我还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吗?这真的会是我期望度过的人生吗?


(韩国的社会压力催生了新的“三不一代((不生子、不结婚,甚至不恋爱))”。 2018年,韩国的总和生育率0.98,全球最低, 成为世界上首个、也是唯一一个,生育率进入“零时代”的国家)


讲的过程我意识到自己在发抖,整个人非常紧张,心跳很快,说明整个过程我压力很大,可以肯定,对于前焦虑症患者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我问他,你觉得自己情绪有什么变化吗?他一脸仿佛被问到“你觉得今天冷不冷”一样,自自然然地回答:“没有啊。”
啊,人生中时不时就会出现那种时刻,孤独,孤岛一样的孤独。
我从思考为什么要生孩子,瞬间跳到了思考为什么要结婚。

认认真真地说,抛开那些自私和焦虑的担忧,对于我会是一个有责任感有爱的妈妈这件事,我虽然并不确信,倒也没有十分的怀疑。

2016年有一篇发表在《自然神经科学》上被广泛引用的研究,对比25名新妈妈怀孕之前的大脑MRI扫描结果、在分娩后的头几周的MRI扫描结果,及20名未生育女性的扫描结果,发现:
刚分娩后,女性大脑的灰质就在减少,而这种减少在孩子出生后至少持续了两年。这种减少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研究者可以准确地单凭算法就区分未生育的女性和新妈妈。
大脑灰质大部分位于大脑的外层,在肌肉控制和执行高级任务(例如看,听,处理记忆,情绪和决策)中发挥重要作用。研究者认为,灰质的减少可能部分是“修剪突触”的结果,这是一种消除脑细胞间的某些联系以促进其他新联系的现象,使人们专注于特定的行为活动,比如照顾婴儿,于是新妈妈可能会不太关注其他事的细节,比如忘记电影的名字,某个不紧急的待办事项,而会更关心与婴儿有关的细节。

虽然并不确定,但很可能,照顾孩子、满足其需求也会成为我的优先级。在我看到那么多身边的女性成为妈妈之后,她们的反应使我相信,也许这种拔河一样的挣扎是存在的:我们被驱使着自觉地付出心力照顾婴儿,而有时候也会渴望远离这个漩涡,透一口气,来关注自己的情感和生活的其他方面,就这么来来回回。

研究者同时还进行了实验,对孕妇在怀孕前后的认知能力进行了测试,发现“没有记忆力,语言技能或工作记忆力的丧失”,而且在评论文章中,科学家们都强调了,这种灰质的流失并不是一件坏事,它意味着大脑在经历重塑,而不是损失,大脑变得更为专注了。

不过坦白说,被锻炼得很敏感的我,看到这篇研究的时候,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第一个担忧仍然是:这会成为一部分人打压妈妈的依据吗?
人们会说,“一孕傻三年”“怀孕的女人不能负责重要的事”,当有孩子已经成为职场性别歧视的理由,再给任何一点点暗示都可能给歧视者理由否定她们,把她们从重要岗位赶走。

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写这个研究,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女性的防御似乎也最好是强调自己强,不提自己经历的困境。

直到我看了一个关于各国不同教育风格的纪录片《他乡的童年》,在芬兰的那一集里,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当母亲有可能幸福的可能性。
芬兰被视为全球教育的最高水平,作为一个没有什么竞争、高福利的社会,芬兰注重公平,其教育最大的原则就是平等,孩子们不被鼓励竞争,没有孩子被贴上标签,孩子们不会被视作差生或后进生,受教育的前6年里,孩子们不会接受考试,对是否知道正确答案,整个教育体系并不那么关心,最重要的是因材施教,启发他们主动学习,孩子们会更能将知识与现实应用联系起来。强大的师资保障使人们不需要担心教育问题,所有学校的资源都很平均,都是公立学校,教师都是极优秀的人才,课程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不需要选择名校,就近入校就是最好的选择。社会虽然也存在贫富差距,但人们并不那么攀比财富的多少,钱少也能活得不错,更关注个人生活本身。


(取材自《他乡的童年》第二期)


孩子们得到免费的教育、食物和医疗,妈妈们也得到很大的支持,妈妈有105个工作日假期(法定假日不包含其中),父母假有158个工作日,可以轮流使用,爸爸假有54个工作日,父母可以安心享受假期而不用担心失去工作或者有经济压力;每个新生儿妈妈都能领到一份新生儿大礼盒,里面有婴儿衣物和其他必需品;带孩子也很方便,无障碍设施齐备,交通设施和各类场所都有适合孩子出行和玩耍的空间,而且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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