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出生于甘肃通渭。 媒体人,独立纪录片导演,青年学者。 现供职于某电视台。长期从事 “三农”问题调查。
陇中黄土高原,没有草,没有树。光秃秃的山峦,风起尘扬。这景致看久了眼睛也会生疼,让人感到莫名的焦虑和迷惘。连绵起伏的山丘受雨水的切割,沟壑纵横,每一座山包都有无数的山湾,每个山湾里都养育着一个村庄。阎海军的故乡——崖边就在整个旱海核心区域的一个山湾里。这里地瘠民贫,曾被认定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带,但勤劳朴实的陇中先辈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繁衍生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崖边人,阎海军对这里的一切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他亲身参与并见证了崖边人因城市化而背井离乡并导致村庄日渐凋敝的过程。在其2015年出版的非虚构著作《崖边报告:乡土中国的裂变记录》中,阎海军以家乡作为个案,用细腻的笔触呈现乡村巨变,饱含着对乡土的热爱和巨变的焦虑。他在书中描述的诸多问题,对应的是中国农村当前正在发生的千年未有之变局中的“治理之变”、“基础结构之变”和“价值之变”。
“进城以来,故乡一直是令人惆怅的符号。在城市里怀念故乡,希望回到故乡。真正回到故乡时,故乡的贫瘠又会让人非常失落。”阎海军如是说。相信每个从农村进城的人都会有这种情愫,有人文艺地称之为“乡愁”,但阎海军说,自己生性悲情,关于故乡,文艺的抒情不足以表达内心,所以他要书写现实,记录农村的裂变和真实。“我进城后的生活虽然清贫,但也安逸。越是舒坦的日子,我越发难以忘怀父老乡亲与生存较劲的苦痛,越是不能摆脱故乡的残破对我内心的倾轧,是一种疼痛的感召促使我写故乡,写父老乡亲。”阎海军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让更多的人正视乡土问题,思考乡土问题,进而去解决乡土问题。乡土问题之外,阎海军还将关注乡土文化,并计划做一组有关乡村技艺的采访,用民间老艺人的故事反映乡土文化的变迁。
返乡养老: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残酷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民的物质生活确实丰富了不少,但随着物质资源的丰富,农民的精神生活似乎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农民进城务工,靠出卖自己的体力暂时获得了不错的收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大一批打工者(第一批进城务工人员)即将返乡养老,然而现实中的家乡已不是他们儿时的家乡——人情淡漠、亲情疏远、道德下滑、为儿不孝、老无所依、老无所养。“养儿防老”是中国社会延续数千年的惯例,在社会养老机制没法解决农民群体养老问题之前,这似乎是一条铁律。但崖边村老人历敬明的晚年惨遇——因生病得不到儿孙的照顾而选择绝食身亡,读来令人感到无比的心酸和悲痛。虽然厉敬明老人的遭遇只是一个个案,但从社会学家这几年在全国各地的调查来看,农村老无所养的问题依然很突出。这个问题也不是中国独有。在《无缘社会》中,我们看到日本的养老问题也是非常严峻的。作为发达国家尚且如此,我们必须重视我们自己的未来,中国人口的老龄化已经快速到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阎海军说,这应该是社会治理的系统工程,自己不是专家,无法提供具体意见,但必须高度重视平等的意义,所有的施政努力不向这个方向发力,那也是徒劳。
经过多年的观察和记录,阎海军认为家乡最大的变化是缺乏生机和活力。由于乡村的大部分青壮年劳动力都进城务工了,留守在家的尽是老弱病残,人们戏称“386199部队”(妇女、儿童、老人), 仅剩的人口也是各守各的热炕头,人与人之间少了来往,多了隔阂。阎海军告诉记者,与儿时村头巷尾人来人往、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乡相比,现在的家乡感觉像死一般的寂静。
奢婚:崖边村民无法承受的生命之“亲”
2015年年初,央视新闻调查栏目以《陇东婚事》为题,对甘肃庆阳高价彩礼作了报道。节目披露,有的彩礼甚至高达15万元。地处陇中的崖边村民同样遭遇到高价彩礼的难题。在外人看来,陇中本是地贫民穷之地,婚丧嫁娶这类活动本该节俭才是。但阎海军认为,崖边的奢婚现象不是节俭的问题,而是资源短缺的问题,造成这种问题的原因,最根本的一条是贫富分化;其次是城乡差距和城市化,或者说进城打工的社会流动;再次是性别比失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有人都在追求好日子,贫富分化的结果必然导致穷人一无所有,包括婚姻。城乡差距拉大,农民进城打工频繁,乡间的女孩子进城以后很难再回到乡里。整个社会都在抛弃农村,谁也没有理由要求女孩子回乡甘受苦日子。女孩子不愿回到乡间,会有很大的几率留在城市。但是很多男孩子在城里打工,不一定能落脚城市,那些无法在城里落脚的打工者回到乡间,自然很难找到伴侣,即便找到伴侣,能够成亲,动辄高达数万甚至10余万的彩礼也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乡村发展:土地流转式合作社需警惕
关于乡村发展的问题,阎海军认为,最大的问题是抛弃,有城市化对农村的主动抛弃,也有农民迎合城市化的被动自我抛弃。这导致了城乡差距的越拉越大。城乡差距虽然古今中外都有,也是个老大难问题,但今天的剪刀差越扩越大,决不能再等闲视之。阎海军呼吁,有关部门在规划社会发展方面,要平等对待城市和农村。
在农村,集体化、合作化由于人民公社过程中出现的“极左”实践,一度被判了“死刑”,人们对它讳莫如深,坚持集体化的村庄也不被人看好。实践证明,人民公社的合作化模式过于激进,脱离了当时中国社会实际,但近些年提倡发展合作社的过程中,很多合作社走了样,真正带动农户,或者由小农自发“抱团取暖”的合作社并不多。阎海军发现,在鼓励土地流转的过程中,大量土地被资本流转,农民被迫失去土地,形成了资本下乡,土地流转,农民的后路被抄。在日趋加剧的城市化背景下,农民盲目进城,城里的工作一旦出现闪失,没有土地的农民将变得无立足之地。“千年田换八百主”的历史告诫我们,这是值得警惕的问题。
2016年,阎海军新书《官墙里》出版。《官墙里》记录了作者十年之间往返城市和乡土之间所亲历的乡土裂变与沉浮,可以说是一部底层视角的浮世汇。其中既有对个人进城史的记述,也有他对激进城市化和当下文化现象的反思。有脚踏泥土,敬仰大地的坦诚;有悲悯生命,感念家国的忧患。如果说《崖边报告》是一次特写和聚焦,那么《官墙里》则是一次幕后的自我袒露。在看似随意的组合中,更多小人物的命运得以呈现,作家的成长历程、内心困惑甚至价值追问都在这些真性情的文字中倾泻而出。(黄灯推荐语)作者阎海军说:“从《崖边报告:乡土中国的裂变记录》到这本《官墙里:一个人的乡村与都市》,唯一自信的是真情实感。不管是在乡野,还是在城市,我一直乐于触摸底层的脉搏。切合底层的混沌和温暖、尖酸和世故,总能感受到现实世相里大气磅礴的人性。围绕城市化关照各种人的困境,让进城的人不焦虑,让留守的人有出路,是我为文的志向。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准确传递信息。”
以上部分内容摘自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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