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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尔的奇幻小说《西尔维和布鲁诺》

译言  · 公众号  · 国际  · 2016-10-24 11:06

正文


《西尔维和布鲁诺》(Silvie and Bruno)是《爱丽丝漫游奇境》的作者刘易斯·卡罗尔(Lewis Carroll)的另一部奇幻小说。小说有两个叙事空间,一个是作者写作时所处的维多利亚时代,另一个则是在奇幻国度,后者包含类似《爱丽丝》里的怪异元素和诗歌。小说还涉及关于宗教、社会、哲学、道德等多个议题,具有很强的社会意义。


王敖曾这样述及《西尔维和布鲁诺》:“……卡罗尔的第三部伟大的小说《西尔维和布鲁诺》则更进一步。原来的深度被夷平,变成与另一个表面并列的表面。因此两个表面并存,而且两个邻近的故事被写在上面,一大一小,一个用大调,一个用小调。不是一个故事在另一个故事之中,而是两个故事相邻,其中的片断经常从一个故事跳到另一个故事里,有时候一句话的碎片适用于两个故事,有时候是因为一首绝妙的歌中的诗句把事件分派到每个故事中,同样事件也决定了这些诗句,比如在“疯狂园丁之歌”里。卡罗尔问道,是那首歌决定了事件,还是事件决定了歌?通过《西尔维和布鲁诺》,卡罗尔以日本的绘卷的方式制造了一部绘卷书。” 


作品还附有作者颇负盛名的一部废言诗歌故事《猎鲨记》(The Hunting of Snark),讲述了七个人和一只海狸荒诞而不幸的猎鲨悲剧。


刘易斯·卡罗尔(1832-1898),是来自英国柴郡达斯伯里的著名作家。他多才多艺,兴趣广泛,在小说、童话、诗歌、逻辑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自1854年出版两部诗集之后,他一直在各种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1865年以《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发表而轰动文坛,并于1871年出版了《爱丽丝镜中奇遇记》。这两部童话很快风靡全世界。






译者序

张坤坤


《爱丽丝漫游奇境》成为儿童文学经典,百年多来,风靡全球。这本小说的作者刘易斯·卡罗尔也随着爱丽丝漫游世界,所以他的名字在中国读者眼里并不陌生。然而,除了《爱丽丝漫游奇境》和《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之外,卡罗尔的其他作品在我国并不广为人知。读了爱丽丝,又怎能少得了《西尔维和布鲁诺》呢?法国大哲学家德勒兹早就认为《西尔维和布鲁诺》可以和两部爱丽丝组成一个三部曲,称这本小说是“与另外两部不分轩轾的杰作”。


在《爱丽丝漫游奇境》出版两年后(1867年),卡罗尔应邀在当时的一本儿童文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童话故事,题为《布鲁诺的报复》。1873年(作者在本书序中说1874年,后来修正为1873年),作者“产生了以这篇童话为核心,写一部长篇故事的想法”。经过十余年的精心构思和惨淡经营,手稿于1885年基本完成,并邀请福尼斯绘画插图。等到1889年,插图陆续就位,卡罗尔于是估算该书的页数,进而决定将其分为两卷出版。当年出版了第一卷,也就是这本《西尔维和布鲁诺》,第二卷《西尔维和卡罗尔终结篇》也于四年后出版。而那篇《布鲁诺的报复》在本书中拆分为二,即《仙子西尔维》和《布鲁诺的复仇》两章。


然而本书出版时,卡罗尔并未告诉读者故事还没有结束,还有第二卷尚待出版。在作者收到的来信中,大多数读者认为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有一位儿童读者说很开心故事还没有结束,并期待续集。所以,大家完全可以选择将这本书当作一部完整的小说来读。


一开始,人们总是将这本小说与《爱丽丝漫游奇境》比较,觉得它与爱丽丝不一样,没有那么好。其实与《爱丽丝漫游奇境》相较,《西尔维和布鲁诺》一方面继承了它荒诞无稽、童真童趣的元素,另一方面又背离了《爱丽丝漫游奇境》的传统,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


先说《西尔维和布鲁诺》的奇思妙想和童真童趣,这当然来自《爱丽丝漫游奇境》开创的“荒诞文学”或可译作“谐趣文学”(literary nonsense/nonsense literature)的文类传统。《西尔维和布鲁诺》依然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无稽之谈”,让人捧腹不已。爱丽丝听到兔子说话还没觉得什么异样,等看到兔子掏出表来看时间,就觉得不可思议、吃惊不已了。但如果你见识了《西尔维和布鲁诺》里面的梦幻国之表,你就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梦幻国之表不随着时间走,而是时间跟着它走。有了它,你可以让过去的事情重新发生一次,而且还能根据意愿对往事随意做出调整。它还有一个“逆转钮”,你按下去,此后一小时内的事件会顺序颠倒着发生。你想必没有见过出炉的土豆慢慢变生,还裹上皮,再交给园丁埋在地里。而在《西尔维和布鲁诺》里面,梦幻表只是毫不起眼的道具之一。


有人感觉迟钝,被烧红的拨火棒烫到,要等好多年后才能感觉到,若被掐了一下,要等到他的孙辈才会感觉到疼;博学的教授分不清钟表和兔子,因为它们都长着嘴,所以他给钟表喂菜,给兔子上发条——别说,还真管用,上完发条兔子就跑了,教授连字典里“兔子”这一词条都翻过了,仍旧没找到它;还有教授乙,他在森林里迷路找不到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喊呢?这样不就听见自己了吗?副总督把布鲁诺当成了衣帽架,一顶帽子就把布鲁诺的脑袋扣住了,又把教授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记耳光过去:“现在立刻就去上课,你这小畜生!”还把儿子当成了地板上松了的钉子,拿了雨伞拼命往下砸——但副总督还远远没有疯狂的园丁那么疯狂。那么,你听过疯狂园丁的歌唱吗?


你骑过鼠狮旅行吗?没错,鼠狮就是老鼠慢慢变成的狮子。你到过狗国一游吗?如果你被抓住了,它们会审问你:“无主的人类,你们属于哪只狗?”你见过哈姆雷特、麦克白,还有李尔王,只会在舞台上翻跟头吗?如果都没有,不妨到《西尔维和布鲁诺》里面见识一番。 


当年的爱丽丝曾经反问道:“如果没有图画和对话,那书还有什么意思?”在《西尔维和布鲁诺》中,既有优美的图画,又有精彩的对话。本书共有近60幅插图,平均每章两幅还多。这些精致的插图是由哈利·福尼斯创作的。他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著名的艺术家和插画家,供职于当时流行的漫画杂志《笨拙》,也为狄更斯和萨克雷的小说绘制过插图。此外,书里面让人忍俊不禁的对话也随处可见,例如:


“但你每天早晨不应懒惰赖床,布鲁诺,”西尔维道,“记住,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布鲁诺打了个浅浅的哈欠,道:“如果它愿意吃的话,它可以早起!我不喜欢吃虫子,一点儿都不。我总是躺在床上等鸟儿把虫儿吃完了我再起!”


“我一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讲这样的谎话!”园丁叫道。


布鲁诺机智地回答道:“尼(你)撒谎不用这样一张脸——你那张锥(嘴)就竹够(足够)了。”


虽然《西尔维和布鲁诺》与两部爱丽丝一样充满了令读者兴奋不已的“无稽之谈”,但它绝对不是另一部爱丽丝。首先,除了上面谈到的“无稽之谈”外,卡罗尔在本书里面“还引入了一些关于人类生活较为严肃的思考”。这就是这部小说问世以来道奇森与卡罗尔的二分。小说故事发生在两个世界,一个是作者所处的现实世界,一个是童话的梦幻世界。在现实世界里,作者借助人物之口发表了大量有关宗教、科学、阅读、艺术等话题的评论,即便是发生在梦幻世界的故事也增添了宣扬美德、因果善报的成分。这是小说出版以来备受批评家指责的地方。


卡罗尔是发表作品的笔名,他的原名是查尔斯·道奇森,所以人们就将美妙的“无稽之谈”与“卡罗尔”相联系,而将评论、教化的内容与“道奇森”相联系,认为《西尔维和布鲁诺》中卡罗尔的部分是好的,道奇森的部分则糟糕透顶。这一观点从小说刚面世就有了,直到如今还为许多评论家和读者所认同。埃德温·肯尼教授在其为《西尔维和布鲁诺》1976年版作的序中的见解,无疑很好地代表了这一看法。他指出,在这部作品中,作为牧师的道奇森在传道,在宣扬自己的政治、宗教观念,作为艺术家的卡罗尔则在创作异想天开的“无稽之谈”,而两者相互冲突。他认为作品中两个世界的连接和过渡效果并不理想,这两个世界只会让读者困惑、烦恼和痛苦。


然而,就我看来,《西尔维和布鲁诺》中的评论内容也是趣味盎然。这些评论不仅反映了作者及其同时代人对诸如达尔文进化论、万有引力等新兴的科学理论以及火车等新技术的看法,而且表现出了卡罗尔在数学、推理与逻辑方面的兴趣。书中人物讨论如何在失重的房子里喝下午茶、火车加快了人们的阅读节奏等等,都充满了想象力。


卡罗尔在这本小说里也借助伯爵之口,说一个人读书如果不关心描写,跳过那些看起来沉闷的段落,那读完书后,他必定会闷闷不乐。比这些评论更重要的是,卡罗尔在努力表达自己的宗教情怀和人文关怀,书读来让人觉得不止有趣,而且感动。当弟弟的翻遍了自己的玩具柜,没有找到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也没钱买,所以布鲁诺就送给姐姐一个拥抱和亲吻。西尔维说她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礼物了,叙事者禁不住问道:“若是果真如此,她为什么这么快又还给他呢?”


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西尔维“生平第一次强烈的悲痛”,即她遇到被猎人杀死的兔子那次遭遇。一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深深疑惑人们为什么要杀死兔子这种“可爱的、温和的、胆小的动物”,继而又提出一个更深刻的问题:“上帝爱兔子吗?”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也有人疑问,既然上帝公平的、万能的,为什么还让这个世界上有痛苦、贫穷和不公呢?还有一个细节,父亲让西尔维选一个坠盒,一个上面刻着“所有人爱西尔维”,另一个上面刻着“西尔维爱所有人”,西尔维选择了后者,因为她觉得被人爱固然好,但爱别人更好。这让读者看到了她无私的品格。当然,在小说的第二卷中,我们会了解到这两个坠盒其实是同一个,被人爱和爱别人是不可分割的。



除了内容上的不同,《西尔维和布鲁诺》有别于爱丽丝更在于其叙事上的创新。作者在序言中交代,自己写《爱丽丝漫游奇境》时,就没有刻意模仿,还引用柯勒律治的诗歌,相信自己是“来到这片沉寂大海的第一人”,但在写《西尔维与布鲁诺》时,却发觉当时“小心翼翼探索出的小径如今已成为被众人踏平的马路,两边的鲜花久已被碾成尘埃。假如我再企图重复之前的这一风格,将是自寻死路”。于是卡罗尔决定“另辟蹊径”,便有了两个世界的平行和交织。一开始现实世界和童话世界互不干扰,只是由叙事者将它们贯穿起来,交替讲述两个世界的故事;渐渐地,处在现实世界的叙事者能够在特定的条件下见到仙子;而到了最后,两个世界可以交通,不但叙事者能够进入梦幻国,仙子西尔维和布鲁诺也能到现实世界作客。 


在《西尔维和布鲁诺》第二卷的序言中,卡罗尔详细解释这部小说结构布局的原理,阐述了他关于人类意识的理论。他认为人类意识有三种状态:一、现实世界,人们意识不到仙子的存在;二、“仙气”世界,人们既意识到现实的环境,也意识到仙境;三、宛如梦中,意识不到周遭的环境,但能够意识到仙子的存在。了解了这三种意识,在阅读时将叙事者的状态与此对应,你会发现,《西尔维和布鲁诺》的结构要比想象中严谨得多,故事情节也更趋连贯。


即便认为《西尔维和布鲁诺》是一部失败的小说的评论家,也不得不承认小说的创新性。德里克·哈得孙在1977年出版的卡罗尔的传记里写道,《西尔维和布鲁诺》是个“饶有趣味的失败”,但仍然承认“它毫无疑问是独特的,只有道奇森才能写得出来,而且不会再有第二本这样的书”。同样,上文提到的认为作品中两个世界只会让读者困惑、烦恼和痛苦的埃德温·肯尼,也肯定这部小说成功展现了人类意识上的突破。


而少数对这本小说青眼独具的评论家,就更不遗余力地赞扬其叙事结构上的创意。德勒兹不仅称“与爱丽丝和镜中记相比,这部杰作展现出了全新的技巧”,而且他还认为,正是由于其在叙事空间结构上的更进一层,《西尔维和布鲁诺》得以与两部爱丽丝不相伯仲。德勒兹称赞这部小说同时存在的两层空间和同时展开的两个故事。他说:“同时讲两个故事,不是一个嵌套在另一个里面,而是两个相邻的故事,《西尔维和布鲁诺》绝对是第一部这样的书。”有时几个句子同时适用于两个故事,有时几行诗将两个故事的事件分开,德勒兹对此极力赞叹。事实上,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妨留心这两个世界、两层空间是如何过渡、转换的,也不难发现此中妙趣。总之,在叙事结构上,这部小说走在了时代前头,迎合了21世纪读者的口味,极有实验性和预见性。


然而,美妙的故事、有趣的想法和精致的结构都不是一蹴即就、弹指即现的。《西尔维和布鲁诺》倾注了卡罗尔十余年的心血:“年复一年,我时不时记录下想到的各种古怪的想法,还有零碎的对话。”这些想法有的来自他读的书中,有的来自他与朋友的闲谈,有的来自梦中,有的作者自己也不知怎么来的。这还是他创作爱丽丝和镜中记的老套路,小说是一点点锱铢累积而成的。他生怕读者误会,“以为书是一页页下来,一蹴即就的,好似人们写信那样有顺序可依,始于开始,终于结尾”。而且无论是两部爱丽丝,还是《西尔维和布鲁诺》,卡罗尔都坦言自己已尽了全力,能够做到多好,就做得多好呈现给读者。他曾引用丁尼生的一句诗来形容自己的作品:“最坏的他留给自己,最好的他献给他人。”


而且,作者在本书序中还说:“写这本书,不是为了金钱,不是为了虚名,而是为了向我深爱的儿童提供适合天真快乐时光的一些思考——天真快乐正是儿童时代的生活呀。同时,这也是为了向儿童还有成人展现一些不至于与现实中严肃的生活相脱节的思考。”我们翻译这本书,也是为了让中文读者读到这部趣味无穷而且饱含人文关怀的小说,将卡罗尔的故事、其中的“无稽之谈”,还有他的价值观念,奉献给大家,献给所有的儿童,还有那些曾经也是儿童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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