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GS乐点
最有影响力的同志杂志《GS乐点》,每日一发,有灵有肉。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江苏教育发布  ·  解码《纲要》⑨ | ... ·  22 小时前  
江苏教育发布  ·  解码《纲要》⑨ | ... ·  22 小时前  
游戏茶馆  ·  网易裁撤《漫威争锋》西雅图开发团队 ·  2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GS乐点

哪怕只能和他干上一炮也行

GS乐点  · 公众号  ·  · 2018-10-11 18:06

正文

文 | stashu

投稿邮箱 | [email protected]

“老兄,我得承认。骑牛其实并没什么快感,每一秒都是濒死的煎熬。因为你可不知道上帝会不会下一秒就判你死刑。如果不是为了那些足以过活的奖金,见鬼的,我猜只有疯子才想要参加比赛。”埃里克腰间围着浴巾大喇喇坐在床上,脸颊被蒸汽熏出微微的潮红。

艾伦吮了吮下唇,眼睛在陌生环境中飘忽一阵。他说:“总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赚到钱。”

裸着强壮上半身的埃里克仰身躺在床上,胸口的纱布被他自己扯掉,半愈合的伤口渗出细细的血珠。他从下方仰视艾伦的侧脸,隐约窥见艾伦拨弄自己头发时发根的颜色——金色。于是了然的笑道:“这个嘛,农场小子们可受不了流水线工厂的活儿。你的头发……你该不会觉得染了棕发就会更有男子气概吧。”

艾伦又羞涩起来,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喜欢。这样能让别人感觉更舒服一些。”

艾伦的说话方式明显是那种常年生活在女性环境中的阴柔,讲话时会不自觉的突出语气。但由于声音算是斯文磁性加之他善于模仿对方的语调,因此反倒让埃里克觉得亲近。他甚至觉得艾伦有些像他妈当初只给他讲到一半的该死的豌豆公主还是豌豆王子什么的。

“你总能让我想起些什么。”埃里克侧身支着脑袋。这个姿势让他离得艾伦更近,近到他嗅得到艾伦身上同自己一样的旅馆廉价皂角的味道。

艾伦垂着脑袋看自己的指尖,他记忆中也仍残留着牲畜、干草和泥巴的气味。偶尔他也会梦见父亲那只骨节粗大并且伤痕累累的宽大手掌,那只手抚摸过着锈迹斑斑的锁链、脏兮兮的劁刀手柄、印着斑驳漆点的木板和另一个男人的身体。

“你可能想象不到农场的生活,你最近的邻居都要离你几英里远。小孩十二三岁就能开着卡车到处乱撞。不过倒也有例外。我哥哥,他天生弱视,走哪都带着眼镜,在学校被欺负,回家还得老老实实的挨骂。家里闹翻天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我爸用猎枪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以后,探出个脑袋问发生了什么事。我爸妈也都常常当他不存在,在我和妹妹帮垛干草的时候,他总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农场的活儿仿佛他一点都不想沾。当时我爸爸对我说,只有这种天生壮得小牛犊的人才配继承他的农场。”

埃里克显然喜欢上了在艾伦身边倾诉的松弛感,这种感觉舒服得令他心安。

“我母亲过去也嫁给了个牛仔,跟着他回到了农场。但是城市里长大的女孩,那新鲜刺激的热闹一过,荒寂孤独就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直到她难以忍受,就带着我走了。多亏外祖父的帮助,她这些年的生意经营的不错。”

艾伦脑海里浮现出他用手扒着家门口那棵成年人难以环抱的大树,隔着生锈的废旧机械,看到他那个带着城里女孩凯旋而归的父亲急匆匆的和收割期的临时帮工拱在一起,在充满汗臊和粪便气味的干燥空气中苟合。嘶哑的低吼与攀峰时的喘息混做记忆中模糊的一团。

“走了倒也好。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陷在永远没有期许的穷困中,然后你就会发现锅碗瓢盆都成了她的打击乐器。她还歇斯底里的对着每个家庭成员发泄自己的绝望和愤怒,过不了几年,她就会被磨砺成半个男人的样子,嗓音粗得要命,可能下巴上还会冒出几根粗硬的胡子。我老妈就是这样。她从来没完整的给我讲过一个睡前故事,总是讲了一半,就冲出门对着我妹传出轰响的房间或者我老爹从卧室里传出来的鼾声大吼。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会把童话往我枕边一扔,说,去他的,已经没人相信童话了。”埃里克用食指蘸着伤口附近半干涸的血珠,当成番茄酱一般探出舌头舔了一下。

艾伦咬了咬下唇,接着爬下床翻着医药箱,手脚笨拙的拿出纱布和医用胶带替埃里克包扎。他的动作轻而温柔,眼神专注得像是揉着一潭湖水。

接受艾伦善意的埃里克则表现得像是露出肚皮鼓舞人类爱抚的猎豹,呼吸声随着那几根白皙手指的触碰而时不时加重。为了驱赶心头的异样,他忍不住说:“我知道你是个话剧演员。我前几天骑牛比赛受了轻伤,去诊所的路上碰巧路过一家小剧院,挂着的大幅宣传海报上有你们的黑白照和名字。”

“所以你认出了我?”艾伦停下手里的动作,尾指轻轻贴着埃里克滚烫的皮肤。他缓慢收回手,离埃里克稍稍远了一些。

“你一进酒馆我就注意到你了。某种程度上,我是说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一类人。”埃里克盯着身体滑向床沿的艾伦,嘴角噙了几丝不分明的笑容。

放满水的浴缸和甩在空气中发出鞭响的皮带。记忆一闪而过。艾伦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急于用发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安:“那些人呢?你路上的那些人。”

“那些喜欢跟在牛仔屁股后面的俏丽小妞?她们可不那么爱说话,倒也不是不爱说话,只是她们更爱调情。除此之外,没什么可说的。我不想对她们说,她们也不想和我说。”

埃里克曾经试着和一个高挑的小妞在一起,但是被他搞砸了。他俩上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勃起,下面软绵绵的,好不容易硬了,但是又难以持久。这搞得他着实紧张了好一阵。直到那个小妞把他甩了,那种无力的焦虑方才停止。

埃里克揉了揉鼻尖,又说:“和别的牛仔也没法谈。因为常常看到他们中的某一个,你就会觉得看到了你自己。全天下的牛仔仿佛都有既定的路途,只是各自行至不同阶段罢了。”

这些话倒好像不经意间突出了艾伦的特别。埃里克不愿意和其他人多说话,但是和艾伦初遇却侃侃而谈。这种来自强悍同性的认可令艾伦心生感激。

艾伦一只手捉着浴巾,然后光脚下床。他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着被烘干的衬衫,一边问道:“那你现在走到了哪个阶段?”

艾伦背对着埃里克将自己的衬衫穿上,他身材清瘦,弓着背的时候能看到棱棱的脊椎。他知道埃里克在看自己,于是连手腕都微微颤了起来。

“还差个农场。我打算先存点小钱,过几年贷款买个小农场。我老头总是跟我讲,小伙子,将来你老爹的农场就是你的。那时候我就想,等将来我继承了农场,我就在楼房附近种上一棵树。我们的邻居,隔着几英里、十几英里的邻居,每家门口都有那么一棵树。只有我们家,我们家门口什么也没有。那让我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就想着,将来有一天我得在我房子附近种上那么一棵,任由它长个几十年。不过后来老头把农场卖了,和老妈告别了摸着泥巴过的日子,在我那个当不住重视的哥哥家附近住下。”

埃里克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不快,他敛了敛眼睛,说:“我倒也不想管老爹要些什么,只是觉得他骗了我。”

那是个饕风虐雪的圣诞节。他父亲原本用叉子戳着硬如磐石的火鸡肉,漫不经心的和家人宣布他将农场卖了出去。那头如同狮子鬃毛一般粗硬的头发泛着干滞的灰白,他微微抬起头,扫视每一个家人的神情。

自觉被欺骗的埃里克胸口窒满怒气,终于和父亲争吵了起来。当听到老头那句“你可别想从我这儿套到一个子儿”的时候,他掀了桌子,毁了一家人的晚餐。最后他开着那辆改装过无数次的小货车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回去过。

“成年人总是这样,他们谁都骗。我们都是骗子。”艾伦系好扣子,转过头看埃里克,又说,“我母亲当初被那么一个牛仔骗得惨了,以至于她总是纵容我懦弱的一面。她说她宁愿养出一个孬种,也不想养出一个浑身牛马羊水味的牛仔小子。”

埃里克眯着眼睛哈哈大笑,用手臂扫了一下床的另一边,用邀请的语气道:“我这个浑身牛马骚味儿的牛仔小子愿意和你共享这张床。”

艾伦犹豫了一下,爬了上去。

埃里克见他靠近,情绪似乎更为丰沛,兴奋时用手隔空比划,绘声绘色的讲着许许多多他观在眼中藏在心里的逗趣轶事。他向艾伦描述他去年途中遭遇的暴风雪,他说每个牛仔的破车的轮子都在打滑,但是他想想他所能经历的最差不过是从山道一滑到底,于是他一踩油门,靠着废铁支撑的小货车醉鬼一样歪歪扭扭的行进。

艾伦听得投入,听到埃里克半滑下车道时,捂嘴发出低低一声惊呼。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巧的动作打破了这危险的平衡。我在车上僵了整整一天,膀胱被撑得快要爆炸。在我觉得我可能就要因尿裤子而随着这破车跌到都是碎石和残酷的山谷里时,几个路过的农场工想办法把我从车里弄了出来。”

艾伦用柔软的嗓音插上几句。

埃里克忽然噤声,死死盯住艾伦的脸。

“你被他们从车里救了出来,然后呢?”

埃里克说:“我一只脚刚脱离那破车,那废铁就滚下去了。那些喝醉的农场工大笑着把我拉了上来。我冲着埋葬我破车的地方撒了一泡尿。之后,我觉得酣畅淋漓,僵化的手脚都灵活起来。我跳上那些农场小工的车,让他们把我带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然后,把我随便扔哪都行。”

见那些奇异见闻足以讨得艾伦开心,埃里克觉得胸中的位置缓慢坍塌。

在艾伦理解能力有限时,埃里克颇为强势地箍住他的手腕,固执的在他干燥的掌心描画。艾伦反射性的想要收回手腕,指尖却宛若通过细微电流,手指痉挛到足以使对方发现。

他们这场似乎无休无止并且时时饱含着“我懂你”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午夜。直到隔壁房客气急败坏的用拳头擂墙,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杂碎!闭嘴!该死的屁精!”

艾伦忽然脸色苍白,匆忙地小声自辩道:“不,我不是。”

埃里克深深地望着艾伦,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失落得什么都没说。


他们还是在算不上洁净的汽车旅馆呆上了三天,期间埃里克联系拖车将他故障的汽车拉去维修厂,艾伦以生病做掩体推去了临期的表演。

这三天里他们算得上十分畅快,一份陌生融入另一份陌生,两个人活像是牵手走进迷雾中的稚童。有种模糊的感觉在他们之间冲撞,让他们彼此顾忌又相互吸引。

在汽车旅馆老板对他们抱有异样目光之前,他们分道扬镳。不过牛仔许诺过几个月他会去艾伦的城市。他说,之前那张海报还在他脑海里,如果有机会,他想看看他在舞台上的样子。不过他不知道该穿什么去,他的帽子都是牛的气味。

艾伦则涨红一张脸,说他也许会因此而紧张。

艾伦脸上浮现的那种惊惶与羞涩让埃里克心中的某种保护欲慢慢充盈,这个表情他过去也见过,那时候埃里克就在心里想:就是他了。哪怕只能和他干上一炮也行。

埃里克向前跨了一步,狠狠地抱了他一把,他贴着艾伦的耳朵小声道:“老兄,我肯定会去的。”

艾伦并不相信的点了点头,他们两个在几天前不过是各有各自轨迹的陌生人。无话不谈之后,他们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关系?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


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