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卫生巾还是卫生棉条,或许只是个人偏好,但卫生棉条使用率低的社会恰好都是女性地位低的社会。
文|史涓生
奥运会上,中国游泳运动员傅园慧一句“我昨天来例假了”引爆西方媒体。
这条新闻后不少中国网友表示强烈不解。
不过,也有少数网友知道为什么傅园慧来例假了也能游泳。
这不奇怪,虽然卫生棉条因为经血不与空气接触,具有不容易滋生细菌且更便于运动的好处,但在中国只有 2%的人使用过。而在欧美国家,卫生棉条的使用者超过 80%。
今天中国都市女性,似乎并不避讳例假问题,自然会有人问,为什么中国女性不喜欢使用卫生棉条?
不过,尝试解析这个差别时,或许该先问下面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在极为贫穷的非洲、南亚地区,数亿女性是不会使用卫生棉条的,因为价格原因,这些地区卫生巾的使用量同样也非常小,尤其在乡村地区,甚至传统的月经带都不是相对更安全的工业化产品,而是自制的布条式月经带。不但月经带要重复清洗使用,甚至连合格的卫生用纸都缺乏。
▍南亚地区的妇女在传授月经带制作方法
这是女性现代卫生用品的空白地带。
经济因素与卫生棉条使用状况之间最好的例子是前苏联东欧国家。冷战中曾是社会主义阵营的欧洲国家,如波兰、乌克兰、保加利亚,以及俄罗斯,卫生棉条的销售处于欧美发达国家之后的第二梯队。
苏联东欧国家卫生用品消费习惯受欧洲影响,但卫生巾在俄罗斯经济形势较好的 1995-1996 年期间能达到 30%的使用率水平,虽明显低于临近的欧洲发达国家,但处于明显的第二梯队。
只是,这些国家的卫生棉条消费率处于非常不稳定的波动状态。譬如石油价格暴跌,俄罗斯的卫生棉条消费也会随之大幅下降。因为俄罗斯能生产卫生巾,但卫生棉条只能进口,所以卢布汇率下跌会导致进口卫生棉条价格节节攀升,转而消费俄罗斯、波兰等国廉价的卫生巾。
但是,经济因素并不是影响卫生棉条普及率的唯一因素。
东亚地区的日本、韩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等地,虽然经济高度发达,但卫生巾依然占据市场主流。上述地区的经期女性人均年卫生棉条销售量都在 25 只以下,而一个使用卫生棉条的女性在一年中正常使用至少要用掉 100 只以上,说明四分之三以上的人不用卫生棉条。
还有一类国家,卫生棉条在市场上近乎绝迹,这就是伊斯兰国家。即使是最为世俗化的土耳其和拥有中东最富裕城市迪拜的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经期女性人均年卫生棉条销量都不足 1 只,而这极少数的销售额也基本是由在当地的外国女性贡献。
显然,价格问题并非卫生棉条在伊斯兰世界不受欢迎的原因。
女性经期用品体现的是一个社会对月经观念,也是衡量女性地位的尺度。
在部分原始氏族社会,月经一度有着崇高地位。月经曾象征女性的繁殖力,人们播种时会洒上经血来提高产量。坟墓也被涂成象征经血的褐红色,预示死者将会再生。
月经成为人人避谈的洪水猛兽,始自定居农业社会中女性地位的降低。多数原始社会会把经期的女性隔绝开,和经期女性性交更是极大的禁忌。
今天,非洲和南亚仍残留着把经期女性和社区完全隔绝的传统。而东亚社会同样有顽强的遗存,譬如女性不得坐任何盛装器材的箱子,是香港影视圈的通行禁忌,它甚至蔓延到了中国大陆。
▍尼泊尔乡村用来隔绝经期妇女的草房
在古希腊,月经是女性“低等”的证据,《圣经》中也多次提到经期的女性是“不洁”的。而“无染原罪”的圣母玛利亚,在天主教的解释中,恰恰是永远不会来月经的。
19 世纪之后,医学取代宗教,成为欧洲主导社会对月经态度的主要因素,那时,人们才第一次意识到月经和排卵之间的联系。不过,当时医学知识尚不健全,月经虽不再与迷信挂钩,但仍被视作身体缺陷。
不仅如此,当时的西医还出现了中医都不敢编造的理论,助长了对女性的歧视。如哈佛大学医学教授卡尔克在 1873 年提出,子宫和卵巢会耗费大量“能量”,而人体总能量有限,如果女孩从事过多智力活动,能量就会转移至大脑,导致女性生殖系统遭受不可逆的严重损害。因此,为了身体健康,女性就别接受高等教育了。
沃伦医生则警告家长女孩来例假时千万不能接触冷水,因为血具有“干、热”的性质,要远离“湿、冷”的物体,否则她们“会在几个小时之内死去”。有同行则给出了完全相反的意见,告诫家长要让还未来月经的女孩多洗冷水澡,这样可以推迟她们初潮的年龄,也就能保持更长时间的“纯洁”。
冷水问题上虽不能达成一致,但当时的男医生们几乎一致告诫经期女性要减少社交活动,尽量远离诸如音乐会、舞会、聚会等等“扰乱人心”的活动。
正常的月经都是生理缺陷,经期不调等生理问题当然罪大恶极,当时普遍认为淫欲和不伦观念是这些病的主因。艾萨克·布朗在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实施了大量的阴蒂切除术以进行“治疗”,他的病人中包括多次企图离婚的妇女和给爱慕对象寄送卡片的青春期少女。病人——虽然都是被强制送来的“病人”——源源不绝,布朗深受鼓舞,进一步尝试了阴唇切除的手术。
几千年背负污名的月经,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才迎来了转机。
两次世界大战是历史的转折点,也是月经的转折点。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位法国女护士突发奇想用伤兵绷带吸收经血,现代卫生巾由此发明。在此之前,女人用的都是要常年清洗的布制或丝绸月经带。
自此,女性卫生用品不再是 DIY,变成了由大公司研发、生产、销售的工业品。1921 年,美国金佰利公司(Kimberly-Clark)公司研发的抛弃式卫生巾大获成功,六年后,强生公司也推出了自己的卫生巾产品。
接下来一位男性的发明让女性多了一种选择。1929 年,美国医生哈斯研制出一种新型卫生用品的雏形,这就是后来的卫生棉条。这种柱状吸收体内置于阴道深处,从源头吸收经血,根据置入阴道方式不同而分为导管式和指入式卫生棉条。1936 年丹碧丝公司推出了第一个导管式卫生棉条。
卫生棉条一开始受到了百般阻挠,原因无外乎伤风败俗,很多处女也有顾虑,虽然棉条被精心设计,不会对处女膜造成破坏,但这一知识在性禁忌的社会难以普及。
二战成为卫生棉条最好的促销机会。男人被大量送上战场,女人从家庭走出,成为工厂的主力。相比卫生巾,卫生棉条可以极大提高女性经期活动的自由度,基本一切照常,自然比卫生巾有优势。
▍二战期间著名的鼓励女工进工厂工作的“铆工罗茜”海报
1937 到 1943 年,卫生棉条的销量上涨五倍,到 40 年代初已有四分之一的美国女性固定使用卫生棉条。它一度成为妇女解放的象征。1983 年,美国第一位女航天员莎莉·莱德就是带着卫生棉条飞上了太空。
▍美国第一位女航天员莎莉·莱德
不过在 1980-90 年代期间,出现了多起因卫生棉条使用不当导致中毒性休克综合征(TSS)的病例。随后 FDA 等机构制定规范,卫生用品公司改进了材料,不再允许一根棉条使用一整个经期,而是定期更换。今天,棉条已成为非常安全的卫生用品,出现 TSS 的可能性极低。
科技和商业极大提升了经期的舒适度,但最根本的转折则是女权主义运动。
1970 年代,美国出现了互相讲述初潮经历以打破月经禁忌的团体。不少女权艺术家也创作了关于月经的作品,呼吁不再把月经看作是“污秽”“缺陷”,女性要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体。女权主义运动极大地提升了女性在西方社会的地位,也使得女性更在意从方便、安全的角度选择卫生用品。
▍艺术家 Ingrid Berthon 的摄影作品,图中女性使用的“口红”是自己的经血
女性地位不彰的社会,女权意识者有时只能用特殊方式:2015 年的伦敦马拉松赛,印度裔女选手基兰·甘地恰好来了月经,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众目睽睽之下流着经血跑完了全程,目的正是挑战男权社会尤其是体育圈的月经禁忌,使之成为公众话题。
▍基兰·甘地跑马拉松的过程,结束时已经经血横流
回过头来看,卫生棉条市场份额的世界地图,多少是一幅女性地位的地图。
在伊斯兰社会,即使今天世俗化最成功的土耳其,部分地区仍保留新婚夜检验新娘是否是处女的仪式,女孩的家长也就不可能允许使用卫生棉条这样的内置型卫生用品,虽然卫生棉条直径小于处女膜开口大小,甚至根本不会破坏处女膜。
在东亚,日本、韩国虽然早已步入发达国家之列,但女性的社会地位却依然与传统农业社会并无根本分别,女性依然处于相夫教子的从属地位,职业女性比例极低。虽然韩国出现过诉求自由民主的政治解放运动,但女权运动却从未真正兴起过,多数女性即便接受良好教育,结婚后也会成为家庭主妇。
曾被视为日本最有前途女外交官的小和田雅子九十年代和德仁皇太子结婚时,一度被许多人期望为日本男权社会的一大转折:“一名职业妇女将成为未来的皇后”。可这位哈佛高材生在婚后同样未能继续自己的事业,除了出席皇室活动,几乎不在公共场合出现,人们只关注她什么时候能生出皇子。
▍皇太子一家去登山,小和田雅子(左二)必须保持落在皇太子(左一)后面三步,这是依照日本皇室传统夫妇之间应当保持的距离
卫生棉条等象征女性身体自由的产品在这样的男权社会中自然处于边缘,独立性的不足,使得东亚女性在户外活动上远不像西方女性那样对卫生用品有更高的要求。日本这个特别讲求日用品体验的社会,对卫生巾能够有无穷的微小改进,却不能大规模普及卫生棉条。
苏联虽然以男女平等原则立国,卫生棉条同样匮乏——苏联成立时还没人使用卫生巾,虽然后来西方有了卫生巾,但妇女能否用上卫生巾这种“小事”,远不及核弹、卫星更能体现制度优越性,所以和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女性一样,苏联妇女也要自制月经带。
苏东阵营唯一的营运者大约是东德,它是在卫生巾和卫生棉条发明之后才变成社会主义国家,所以东德女性才能成为社会主义国家中唯一能用上卫生巾和卫生棉条的幸运者。
▍东德卫生巾广告
▍1989 年东德莱比锡卫生棉条
中国与苏联几乎同时接触到卫生巾和卫生棉条,但走向却完全不同。
中国虽然同样是个强力推行男女平等是社会,但改革开放前军事色彩导致社会禁欲程度前所未有,几乎没人接受过正常的性教育,许多少女直到初潮来临都对月经一无所知,在性观念上,堪比最保守的伊斯兰社会。八十年代西方品牌在大陆尝试推广卫生棉条时,它的形状和用法就足以让大多数女性敬而远之。
▍当时中国更流行的卫生带
虽然中国人的性观念转变堪称世界奇迹,但一方面母亲的选择会影响到女儿,另一方面,中国身处东亚文化圈,卫生用品选择上,受日韩港台影响更大。
而俄罗斯的学习对象是女性地位更高的欧洲,在接触卫生巾和卫生棉条时,不但没有中国式的性禁忌,甚至是个非常性开放的社会,首先就不会有性禁忌的误会和恐惧,所以俄罗斯即使不能生产卫生棉条,其使用量也远远超过中国。
在社会观念准备上,中国或许是东亚最易于接受卫生棉条的社会,但谈论月经时只能用“大姨妈”、“来事儿”代称。电视上卫生巾广告演示效果时只能用蓝色液体代替,而创口贴和消毒喷雾广告却可以出现血液。
所以,电视上是否允许出现卫生棉条广告,似乎不是那么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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