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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远千里来到中国,抗战期间孤身一人救百名中国儿童,却被中国人遗忘

史事挖掘机  · 公众号  · 历史  · 2017-03-23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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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50年代,一部好莱坞电影《六福客栈》轰动欧美,电影中,女主角格拉蒂丝·艾伟德(英格丽·褒曼饰)护送着一百余名中国孤儿难童,在战乱中辗转千里,从山西阳城转移至大后方的陕西。

《六福客栈》英格丽褒曼饰演的艾伟德剧照


《六福客栈》英格丽褒曼饰演的艾伟德剧照


这是一个具有真实历史背景的故事。


真实的艾伟德没有褒曼那样高大美丽,她只是一个身高1.5米多的英国小妇人。1930年,28岁的她用当女佣攒下的钱作为旅费,只身来到中国太行山深处的小县城——山西阳城。在阳城,她留下了诸多善举:帮助放足、收养孤儿、救治伤员、护送难童……


刚到中国时的艾伟德。


传奇的人生让艾伟德成了欧美国家几乎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据不完全统计,仅公开出版的与她相关的传记、小说、儿童读物等,就有十多种。不过,在真实故事的发生地中国,其人其事却因种种原因尘封了几十年。



辗转来华


艾伟德与中国发生联系,其实相当偶然。1902年,她出生于英国伦敦北郊埃德蒙顿的一个工人家庭,由于家境贫寒,初中没毕业就辍学,17岁开始在伦敦从事家庭女仆工作。跟很多年轻女孩子一样,她的梦想原本是成为一名舞台中央的优秀演员。

事情的改变发生在她跟随母亲参加的一次基督教集会上,艾伟德惊奇地发现,自己还能像母亲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人群中央大声讲话,这激起了她强烈的表现欲。不久,她又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了一篇关于中国的文章。“它是一个对外国人开放的国家,那里的社会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文章下面还有一个招收志愿传教者的小帖子,上面清楚地写着“你来吗?”1949年重返英国的艾伟德曾这样回忆,“这是把我带到中国的开始。”


她开始有意识地向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传递关于这个遥远国度的信息,但回应她的是冷漠与讽刺。不被理解的艾伟德决定自己去中国。1929年,已经27岁的她申请加入了中国内地会的培训学院,希望培训后被派往中国工作——这是外国传教士来华的官方途径。然而,无论她多么努力,一个学期下来,摆在她面前的依然是不合格的成绩和校长的婉拒,“我们实在不敢派遣一个像你这样年纪偏大而又学识有限的人到中国去,因为中国话是世界上最难学的一种语言。”


没有别的办法,她决定自费前往中国,尽管此时她连去中国的具体目的地都没有确定。


当时从英国通往中国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走水路,坐船沿大西洋经非洲好望角,过印度洋,横渡马六甲海峡,最后到上海港口上岸,路线安全舒适,船票价格为90英镑;另一条则是坐火车经欧洲,由西伯利亚直达哈尔滨再到天津,路费为47英镑10先令,这是一条便宜却危险的路线,途经国家多,签证手续繁琐,换车也不方便。“而且当时边境战乱不断,可能还有生命危险,这是旅行社最不愿意向旅客推荐的路线。但这却是最省钱的“捷径”。


于是艾伟德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家庭女仆,端盘子、擦桌子、扫垃圾,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攒够去中国的车票钱——47英镑10先令。


1930年10月的一天,艾伟德踏上了开往中国的列车。她曾这样回忆这段旅程的开始:“妈妈用厚厚的窗帘给我改做了旅行的毯子……就在我启程的那一天,有人送来了一只手提箱,我去商店买了一些罐头食品……那个小水壶我记得我花了1英镑3便士,我的父母亲给我送行。这就是我所有的一切。”

艾伟德和劳森夫人。


多年的梦想之旅开始了,然而,旅途并不顺利。她从英国利物浦车站出发,转搭轮船到达荷兰海牙,再搭上长途火车,途经德国柏林、波兰华沙、俄罗斯莫斯科,穿越广阔浩瀚的西伯利亚。当列车终于接近中苏边境,却被突发的战事阻断了行程。艾伟德不得不改变路线,不懂俄语的她费了好几天时间,才从苏联人口中得知,可以前往苏联远东港口海参崴,从海参崴乘船转道日本,再从日本神户乘船到中国天津。抵达天津后稍作休息,艾伟德又搭乘火车经北平,而后转乘长途汽车,在山间小道上骑乘骡马,最终到了阳城。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位比她早半年到阳城的73岁女传教士劳森夫人。劳森夫人为她取了一个中国名字,根据艾伟德的英文姓氏Aylward,翻译成中文发音相似的“艾伟德”。



八福客栈,中国孤儿的温暖之家



在阳城,艾伟德与劳森夫人开了一家“八福客栈”(电影改名为六福客栈), 正式开始学习中文,向在客栈歇脚的骡队传播“八福”。所谓八福,是指爱、德、恭、忍、忠、真、美、信。几个月后,珍妮·劳森去世;客栈运营陷入困境。所幸的是,艾伟德被阳城县县长聘请担任了“放足专员”,有了固定的薪俸。在阳城的这几年里,艾伟德穿中国服装,吃中国食物,说当地方言,“完全像个中国妇人”。因其常年走村串户,阳城的缠足恶俗终于停止。


担任“放足专员”期间,艾伟德开始收容孤儿。第一个孤儿,是她用了九便士,在阳城大街上,从一个女人口贩子手中买来的。当时,孩子病得很重,又瘦又脏,全身是疮,正暴晒在阳光下。孩子极大地缓解了艾伟德的孤独感,“如此九便士就进入了我生活,填补了那痛苦的空虚感,这里有个人是我可以爱、可关心的——这个人的眼睛会因我的靠近而发亮。我帮她洗澡、喂养她,过了不久她就不一样了,并且她令这个地方有如家一般。”当孩子们的数量增至20多个时,客栈里每日闹哄哄,艾伟德又“常常渴望有一些安靜的時刻”。


1937年,中日战争全面爆发。1938年,战火延烧到了阳城。八福客栈里的孤儿越来越多。“整个战争期间一直有小孩子加入我们——没有人要的可怜、被忽视的流浪儿。每周我的家庭总会增加某个小孩。村民、士兵们带来了孤儿,有时候是孩子们自己走进来,因为有人告诉他们爱维德会照顾他们。当战争一年拖过一年,我们所照顾的孩子数目增加到超过一百个。”


历经磨难,艾伟德和孩子们终于抵达了陕西。 


 1940年的春天,日军开始大规模向泽州、阳城方向集结,越来越多的伤员被送到艾伟德面前,一批又一批死难者被拉走埋葬。形势越来越紧张,枪声、炮声响个不停。


一天下午,当地的指挥官突然派人来见艾伟德,要求她和部队一起撤退,因为有确切消息说日军会再次疯狂进犯泽州,虽然艾伟德拥有外国人的相貌,但没人能保证她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么多孩子。


有人告诉她,陕西西安有宋美龄女士创办的孤儿院,专门收留战争期间无家可归的孤儿,或许可以尝试联系。艾伟德写信给宋求助,不久宋回信称,假若能把孩子们送到西安,就会有专人代为照顾。


战乱中的大迁徙


这是一次死里逃生的转移。从阳城到西安有三条路线,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南下王屋山、翻越中条山、渡黄河、过崤山、入潼关这一条路线比较安全,当然,这也是最难走的一条路,一路上几乎全是绵延起伏的大山。


艾伟德带着100多个孩子走了整整12天,最大的孩子只有16岁,最小的3岁。多年后她曾谈起这趟艰难的旅程:“那儿时常没有真正的路,只有骡道。我们不停地走,越过了山区,睡在路旁或寺庙里。有一次我们在兵营里度过一晚,但通常我们躺在无遮蔽的天空下。我们没有毡子,所以我们挤在一块睡使彼此温暖。我们沿路乞讨食物,但常常我们晚餐只能吃稀粥……大的孩子累得无法背小的,我们行进的距离愈来愈短。”


翻过最后一座山,他们终于看到了黄河。艾伟德期望在黄河边的村庄,能为孩子们找来一些食物。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狼藉的荒凉村庄。为了不给日军留下任何物资,这里的村庄已被弃置,“每间屋子都是空的,那里没有任何食物,孩子们失望地大哭。”更糟糕的是,因为日军随时可能进犯,渡船已全部被军队调去对岸,他们在黄河渡口等了三天三夜,却没有一只渡船。就在艾伟德几乎绝望时,一位中国军官意外出现,用暗号为他们从对岸招来了一只船。孩子们分三批渡过黄河后,终于在对岸的村子里吃上了转移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1948年,艾伟德(右)在上海遇见早年收养的“九便士”(左),“九便士”已结婚生子。


后面的行程就轻松许多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搭上了渑池去往西安的火车,尽管火车走走停停,中途他们还不得不下车,步行翻越“陡峭并且多处坍塌”的崤山,有一次还不得已搭乘了运煤的火车,但距离西安总算越来越近了。


经历了整整27天后,艾伟德和孩子们终于来到了西安,100多个孩子一个也没少。艾伟德却感染了斑疹伤害,并转为更严重的肺炎,休养了一年才康复。


加入中国国籍,终老于台湾

1941年,大病一场的格拉蒂丝出院,随后在1944年和1945年,去了兰州和成都救助麻风病人,1949年回到英国家乡,英国广播公司的Alan Burgess将她的经历写成《小妇人》(The Small Woman)一书,美国《时代》周刊也报道了她的事迹。


艾伟德英文传记《The Small Woman》(《小妇人》)


1958年福克斯公司根据《小妇人》改编的电影《六福客栈》,这部电影获得了第16届美国电影金球奖“最能促进国际间了解的影片奖”,导演罗布森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提名。艾伟德成了名人,但她对电影并不满意,因为电影中渲染了她和一位中国军官的爱情。她说:“我在中国的确碰到过一位中国上尉,他是一位忠实负责的军官,如果说我一生中有任何可以说是爱情的故事,就只有这一件,但我们从未拥抱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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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艾伟德与英国教育界人士合影


1953年,已经习惯中国生活的艾伟德决定重新回到大陆,她的骨子里,早已当自己是一个中国人。遗憾的是,因种种历史原因,她被拒绝入境,只能前往中国台湾。1970年1月11日,辛劳一生的艾伟德在台湾离开了人世,享年68岁。安葬时,她的头部朝向大陆,表达着她对这片土地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