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形象气质挺符合我们广告定位，不耽误工作就能做兼职模特，还有优厚酬劳……”近来，不少路过上海南京东路置地广场的女子被忽悠到11楼的三赵公司“面试”。结果，“明星梦”落空，反倒损失了钱财。
南京东路逛街被搭讪邀去当模特
5月16日下午，上海南京东路置地广场附近，20岁出头的卫梦（化名）看到又有两名年轻女孩被一阵搭讪带走后，神情变得焦急起来。“又有人要被套路了。这几个月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骗？”她气愤地说。
卫梦在浦东一家公司上班，今年3月4日下午，她一个人到南京东路逛街，出了地铁口没走多远，就被路边一名男子盯上了，“美女，我看你形象气质不错，很符合我们公司的广告定位，能邀请你做我们的兼职模特么？”
“不好意思，我不想做。”卫梦拒绝道。男子见她停下脚步回了话，继续说道：“我们就是置地广场广告部的，公司就在上面。不同意，你就走。南京东路上不敢乱来的。”
卫梦还在犹豫，男子问她，“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做了兼职模特，还有酬劳拿，一个月两千不是问题，既轻松还不耽误你正式工作，多好的机会。”经不住男子的劝说，卫梦有些心动，就跟着他来到了置地广场11楼1121室。
▲黑衣男子正与衣着时髦的路过女子搭讪 / 摄影 张佳琪
前台一名女子递给卫梦一张表格，让她填完个人简历后，到经理室面试。经理询问了卫梦的大致情况后，就开始介绍兼职模特的工作内容和报酬，“我们公司主要从事模特新人的培养、推广，承接商家的广告拍摄，主要是服装厂家，拍照一次结一次，一次报酬最低也四五百元，八九百的也有。拍照时间半小时到两小时，都是周末或下班时间，一个月至少四次活动，一两千很轻松的。”
面试经理很快提出，按照行业规则，模特们需要提供一套专业照片，以供选择匹配，这就是模特卡。签约后，公司有专业合作的摄像基地来拍摄，公司将对其进行形象设计及包装，并在艺术策划、市场营销等方面提供咨、代理。拍了模特卡就可以接广告活动，几次广告就能把费用收回。
“费用是多少呢？”面试经理告诉卫梦：“2980元，这是最低费用了。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先免你1000元，以后广告酬劳中扣除。”
卫梦说，面试经理甚至拿出手机，让她使用贷款APP 借贷。卫梦没有同意，最后用支付宝转账2980元付给了公司，并和这家“上海三赵广告有限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
▲几名路人在三赵公司填写个人信息 / 摄影 张佳琪
拍完模特卡再交高昂推广费
3月5日，卫梦被三赵公司安排到新闸路中泰公寓一家影楼拍摄模特卡，“影楼在居民楼里，黑乎乎的，设备简陋，与三赵公司宣称的差异很大。”拍摄前化妆、贴假睫毛还被额外收了300元，影楼员工说这不包括在模特卡费用中。卫梦认为，在其他影楼拍这种照片，200元都用不了。
卫梦回忆道，当天她发现有近十个被三赵公司安排到此拍照的“兼职模特”。当她们想聊天、加微信时，却被影楼工作人员立即制止，相互隔开。
拍完模特卡，卫梦就等待着三赵公司安排的通告。可一周、两周过去了，三赵公司一直没有安排，经不住卫梦的多次质问，三赵公司负责人宋敬亮给卫梦安排了一场活动“拍摄服装广告”，是在长宁区定西路爱影传媒影视基地。“哪是什么影视基地，就一地下室。拍了20分钟的女鞋广告，付了120元。”
宋敬亮告诉卫梦这是小广告，以后会有大的。卫梦怀疑那天拍的根本不是厂家广告，是三赵公司担心模特怀疑，故意设计的，“就算是真的，一个月才拍两次，一次一百来块，模特卡费用何时能收回来？”
更令卫梦想不到的是，三赵公司负责人告诉她，拍完模特卡后，需要宣传推广，才能获得更好更高的广告报酬，推广费6000元。不交费的话，卫梦就是违反了协议，公司不再继续提供服务，前期的费用无法退还。
卫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落入三赵公司的圈套中。
实际，和卫梦有同样遭遇的不在少数，记者联系到十多名被三赵公司收取模特卡的投诉人，费用从2980元到上万元不等。上海普陀的顾小姐说，她一共被收了9980元，其中2980元的模特卡费，7000元的推广费。在松江大学城上学的小林说，她被收了3980元。
顾小姐说：“三赵公司是看人收费，学生少收些；看你拎着名包，他们会抬高费用，宣称要给你找更专业的摄影师，更高层的推广方式，报酬丰厚的广告活动。但钱交了后，报酬缩水，活动次数少还被拖延，收益永远赶不上投入，被一环接一环地套钱，就像无底洞一样。”
▲受害人说，仅是几个人加起来就有十几万的损失
记者暗访三赵公司：来者不拒，都可做模特
5月18日下午3时许，记者来到南京东路置地广场附近，商场下面的楼梯旁，七八个男女或蹲或坐，紧盯着路人，看到有年轻女子经过，一人就上去搭讪。在记者观望的半小时内，就有7名女子被带至楼上。
记者以应聘兼职模特的身份直接来到置地广场11楼1121室三赵公司的办公处。室外没有挂着任何公司标志，室内大约50平米的房间被隔成一个客厅和4个隔间，墙壁上挂着几十张模特照片，客厅沙发上坐着几个被拉来的年轻女孩。
填完简历，记者被带到一个隔间内。办公桌前坐着一位自称叫安琪的女子。“我也能做模特么，男的能拍什么？”记者问。
“都可以的，各种年龄，各种身高、体型，无论高矮胖瘦，都能做模特。这是什么地段，你要知道我们是一家大公司，什么类型的广告都有，许多国际大品牌都找我们。”安琪介绍了活动报酬后，就要记者交模特卡费用。
记者表示犹豫，对方则称：“不够就先少交1000，3000块钱两三场活动就回来了。没眼光……”
最终，记者以考虑考虑为由离开。
▲三赵公司负责招生女子拿着预约单介绍 / 摄影 张佳琪
公司法人的另一家公司曾弄虚作假
记者查询企业工商信息得知，这家注册名为“上海三赵广告有限公司黄浦分公司”，成立于2017年1月9日。经营范围是广告设计、制作、代理、发布，企业形象策划，文化艺术交流策划，动漫设计，会务服务，礼仪服务，摄影服务，工艺品、服装服饰、日用百货、电子产品的销售。法人、负责人为宋敬亮。
宋敬亮曾是上海策盛广告有限公司法人，该公司因公示信息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于2016年12月7日被奉贤区市场监管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
5月19日，记者再次来到三赵公司，表明身份采访后，公司工作人员称法人宋敬亮出差不在，目前负责的是经理陈杰。但陈杰又说不接受采访，还驱赶记者出去。
当天，记者来到卫梦等人拍照的影楼，询问与三赵公司的合作情况。新闸路中泰大厦601室的一家影楼负责人称，已经不再和三赵公司合作了，其他无可奉告。四川北路荣欣大厦1306室的负责人也是同样答复。
置地广场：和三赵公司没有任何关联
卫梦说，当时之所以相信路边搭讪者，因为搭讪者自称是置地广场广告部的工作人员。
记者联系到置地广场相关管理人员，她说，置地广场商厦有广告部，但不在11楼，也从不会直接到路边拉人去拍照，商厦和三赵公司没有任何关联。“商厦内的房间都是属于单个业主的，商家的引进、经营管理都由业主负责，我们管不到，难免鱼龙混杂。如遇纠纷，要寻求外部途径解决，联系12315或是报警。”她解释。
王颖是上海一家礼仪公司的资深经纪人，她说，4月份的一天，她发现有十几人集中加她微信好友。本来不打算理会的，因为有些疑惑，就加了好友，把这些人拉到同一群里询问。群友们告诉她是三赵公司宋敬亮介绍联系的，说有广告活动拍摄。
“可我根本不认识宋敬亮，也没和三赵公司打过交道。”王颖推测，她以前把活动信息发布在朋友圈以及微博上，结果被利用。她直言，模特卡是用来展示模特个人形象及数据的材料，没有强硬要求，模特公司会免费拍摄，内部推荐模特，正规模特经纪公司赚取的是模特接单过程中的佣金，之前不会向模特收取任何费用。
卫梦等三名当事人曾向黄浦区警方报案求助，民警说该公司三证齐全，合同上暂未看到诈骗疑点，尚不能立案。黄浦区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在接到卫梦等人投诉后，也到三赵公司调查核实，但还未能认定公司存在诈骗行为，工作人员在介入调解。
律师：虚假承诺，涉嫌诈骗
上海理维律师事务所李峰律师称，当事人因三赵公司承诺提供优厚报酬，拍摄模特卡，从而签订合同支付现金。但该公司未有实际广告业务或是预期报酬抵不上投入，这是虚假承诺，涉嫌构成诈骗。当事人是在被欺骗的情况下签的合同，这是无效的。
李峰说，双方签订的合作协议中，对于三赵公司的后期服务没有任何具体的量化指标，一个月介绍多少次活动？每次收入多少？后期再额外收费怎么办？都没有落到书面上，只是公司口头承诺，这就给追究其法律责任增加了难度。还有“钓鱼合同”之嫌疑，就是先让你尝到甜头，引你上钩，然后让你大吃苦头。
李峰介绍，在经济活动中，以先履行小额合同、然后大量骗取财物的，属于“钓鱼合同”诈骗，属于合同诈骗一种形式。建议当事人集体维权，收集录音录像、电子信息证据，到法院起诉。
来源｜新闻晨报（shxwcb）、周到App
编辑｜罗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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