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回到
2007
年已经一个月了,我逐渐开始接受自己回到十八岁的事实。
非常幸运,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赵楚在命运的那一天请了病假,往后的两个星期,他依然波澜不惊的打工。
暑假开始之后,我自然而然的去老金的婚庆公司补贴家用。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供赵牧上学。赵楚足够负担他的学费,我现在筹措的是我在北京四年的生活费。
陈艺在暑假开始之后一头扎入艺考的培训中,和我见面次数时断时续。
在我俩最近的聊天中,她总是笑我突然间学会装深沉了,本来是个好动嘴瓢的性子,现在一响憋不出三个字。
我也只能苦笑。我十八岁
时
真的那么好动吗?
况且,消化我和陈艺同时回到十八岁这个事实挺艰难的,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直勾勾盯着她看,看到两个人的脸都一点点变烫,然后脸色绯红的她率先忍不住,恶狠狠推我一把,斥责我耍流氓。
这个时候我就会习惯性把手伸向兜里,试图找到一根烟来缓释情绪。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了,明天高三就会提前开学。我有点想要再打工一个月,但一方面是老金承诺,他至少能把我囫囵送到北京,且在一个月内维持我的生命体征;另外一方面,陈艺今早粗暴的闯入了我的家门,勒令我明天必须要准时上学,不要想着再到处游荡。
看着她还有些稚嫩的,气鼓鼓的小脸,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闷闷的
“
嗯
”
了一声。
然后就被她雀跃的拽着我的胳膊出去逛街了。
说真的,当看到满街的温州牌衣服和
dvd
碟片的时候,巨大的撕裂感都会像我席卷而来,就像
dvd
店里面老式吊扇和沉闷暑气氤氲出来的,让我有些口干舌燥的热浪一样。
陈艺调了几样挂饰,顺带给我买了个熏香佛珠,她说这玩意可以辟邪,顺带让我在读书时能稍微集中下精力,不要看着看着就鼾声大作。然后野蛮的套在了我的手上。
七月三十日的下午,两个人百无聊赖,一边拎着不少我觉得恍若隔世的地摊货,一人一手提溜个冰棍在那里舔舐。
我嘴里叼着冰棍,顺带把陈艺手上的包裹也拎了过来。她笑吟吟的撑着一把伞挂在我头上,另外一只手拿着冰棍,一小口一小口的咬。
大包小包里面还有几个公仔,刚刚走到路上,看到有那种射击公仔的小摊,我一时技痒打了几个,陈艺就在一边驻足观看。打中一个,她就伸出拳头说要跟我击拳,说这样能增加我的手气。
我难得的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郑重的移开握枪的手,和她碰了碰拳。然后凭借感觉,三点一线,砰!又一个气球应声破裂。
接近晚上八点的时候,我俩顶着最后一丝余晖回到了我的院子。陈艺叫嚷着要分赃,我把她买的一些小零碎递给了她,她坚持把我打下来的公仔分点给我。
要回家了,她的眼睛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我。
“
最后一年好好加油啊,江桥。
”
我看着她。
沧海桑田,覆水重收,我又怎么不知道她的意思呢?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
我会的。
”
“
我送你回去吧,明天学校见。
”
江桥于
2007
年七月三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