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莱特小镇”里的鬼魅
林香茗定了定神,才发现那灰黢黢的渐渐逼近的一群,前面一排是驻守在莱特小镇的保安,后面是拎着铁棍的一大群民工。
神情全都紧张得像见了鬼似的。
林香茗、刘思缈和蕾蓉站好了等着他们,郭小芬胆子小,缩到林香茗的身后。呼延云贴着墙根蹲下了。
距离大约有五六米远的地方,那群像鬼又怕鬼的人不约而同地站住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领头的一个保安问,小小的眼睛里放射出警惕、狡黠而凶狠的光芒。
林香茗一看,认识。这个保安叫潘大海,是驻守在“莱特小镇”的保安队队长,上次来这里解救陈丹时,他还接受过林香茗的问询。
“潘大海,是我。”林香茗说。
声音不大,但非常有力量。
但是,潘大海把右手中的电筒一抬,刺眼的光芒直直地激射到林香茗的脸上。
刹那间,林香茗觉得不对头了。
尽管这里漆黑一片,但是林香茗毕竟在美国做过FBI探员,自有一股威严和英气,往那里一站,仅凭身形和说话的声音就与众不同,潘大海这号人就指着察言观色混日子,以他的胆量绝对不敢直接拿手电筒跟林香茗“照眼”!
所以这道光绝不是为了照人,而是为了用强光造成对方短暂性失明,意图——
意图明确,潘大海已经蹿上来,抡起手中裹着橡胶的铁棍冲林香茗的面门狠狠地砸下!
“喀嚓——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黑夜被生生地撕裂成了两半!
林香茗的衣角似乎只是轻轻飘了一下,潘大海却已经口鼻喷血,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那一大群保安和民工都惊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明白林香茗是怎样把潘大海打倒在地的。
静了5秒钟左右。
“上啊!往死里打啊!”
在保安和民工身后,传来一个凶残的怂恿声——凶残得有点绝望。
这回对了,林香茗想,如果后面没有一只操纵的手,潘大海这样的傀儡绝对干不出袭警的“壮举”。
怂恿者的命令起效了,保安们抽出腰里的棍子,呼啸着扑了上来。
林香茗神情平静,犹如波澜不兴的湖水。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上帝仿佛是铸了一道铜墙,所有冲到近前的保安,都是砰地一声被崩飞出数米远,顷刻间尘埃落定,地上歪七扭八地躺倒了一群,都痛苦地呻吟着。
谁都知道是林香茗出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林香茗是怎么出手的,他那俊美的眉宇间,浮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忧伤,似乎在怜悯着对手们。不过从这群保安的伤势可以看出,林香茗对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没有像对潘大海那样一击见血。
一直观战的民工们,原本是作为“预备队”使用的,但是现在,一个个都呆若木鸡。
躲在他们后面的那只“黑手”,知道大事不妙,把身一转,想要遁形在茫茫的黑暗中。
晚了。
“黑手”感觉到太阳穴上一凉,不用多想,是枪管,冰冷的枪管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持枪的就是那个冷艳的女警。“她怎么来得这么快?而且没有一点点声音?!”他把牙一咬,狠狠甩了一下头,想摆脱枪管以及从枪管里往外不断发出冷笑的死神,但是枪管向前一顶,像种在太阳穴上一样坚实,生疼生疼的。
刘思缈没有任何表情,显然,她连“不许动”三个字都懒得说。
“黑手”不敢再动了,他心里明白,这个女警绝对是那种开枪的时候眼皮都不眨的人。
刘思缈把目光投向林香茗,略带挑衅,仿佛是说:“我的身手,未必比你差。”
这时,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小个子,尖嘴猴腮的像只耗子,一看眼前的情景,瞪圆了眼睛,咝咝咝地直嘬牙,然后来到林香茗跟前,点头哈腰地问:“敢问您是?”
林香茗还没说话,刘思缈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一晃,小个子立刻满脸堆笑:“自己人,自己人,市局里有我很多朋友……”
“那个——”林香茗打断他,一指被刘思缈用枪顶住太阳穴的那个家伙,“是什么人?居然指挥手下的人袭警?!”
小个子上前一看那“黑手”,愣了一下,本来就有点佝偻,腰弯得更低了,回来低声细气地说:“我认识,他叫王军。”
“我问他是什么人。”林香茗说。
“他……”小个子犹豫了一下说,“他是我们21世纪房地产公司的。”
“看来是我没说明白。”林香茗说,“我问他是——什么人?!”
最后三个字带有不容分说的沉重,像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小个子咬了咬嘴唇:“他是……是我们老总的司机。”
“原来是徐大老板的司机。”林香茗说,“那么,你又是干什么的呢?”
小个子满脸堆笑:“我叫侯林立,也是徐总的手下,直接负责莱特小镇这个项目的开发……”
“那就烦劳你告诉徐总一声,他的司机袭警,所以我把他带走了,想领人就亲自到市局来一趟。”林香茗对侯林立说,“我叫林香茗。”
然后他走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潘大海身边,抓住他的后脖领子,把这个看起来无比壮实的家伙,像拎小鸡一样拎起,然后冲刘思缈点了点头,刘思缈把枪口在王军的太阳穴上轻轻一划,意思是“走”,但就在这一刹那,王军突然把头一低,胳膊肘在刘思缈的小腹上狠狠一撞,疼得思缈“啊”地叫了一声,向后趔趄了几步,险些坐倒在地。
王军撒腿就跑,他早就瞄准了前面那个墙角,只要拐过那个墙角,子弹也拿他没有办法,然后他就可以迅速地融化在深浓的夜色里……
但是,他听到了一声冷笑。
究竟是谁在冷笑,他冷笑什么?!去他妈的,反正我距离那个墙角,只剩一步了!现在,
半步!只剩半步了!
林香茗,很随意地,将脚边一块石头向上勾起。
石子在半空,
流星似的飞起一脚——
“啪”!
子弹出膛一般!银白色的石子划过一道直线,又准又狠地击打在王军左腿腘窝的委中穴上,王军“哎哟”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刘思缈飞身上前,右手在他肩膀上,看似无力地一按,王军像杀猪一样大叫起来——他的肩膀已经被卸了。
铐上,带走,经过林香茗身边时,刘思缈只说了一个词:
“两次。”
郭小芬和蕾蓉都有点莫名其妙,只有林香茗明白什么意思,刘思缈是说,在枪管顶在太阳穴上的时候,王军有两次试图逃脱。如果不是背负极其严重的罪行,他一定不会先是教唆袭警,然后又在枪口下行此亡命徒的疯狂举动——
他一定有问题。
先是黑色的一个点,渐渐地,黑色的点不断地扩大扩大扩大扩大,日全食一般,逐渐逼近,突然裂解成乌鸦似的一群,密密麻麻地盘旋着,仿佛在寻觅腐尸。当发现躺着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丧失任何反抗能力时,就扑到他的身上,用它们尖利的嘴开始了疯狂的咬噬。
肉,一寸一寸地被撕下,活剐一般。
没有血,只有疼。
剧烈的疼痛。他醒了,拼命睁开胶住似的眼睛,呆呆地瞪着天花板。雪白的天花板,在他看来却是灰色的,这种情况,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意识是混乱的,思维不能进行,只有痛楚,才那么真实,且不得解脱。
动了一动,动不了。
不让我死,留我一口气,让我活着,因为要吃鲜肉,要喝鲜血……
“呼延……呼延!”一个声音不停地叫他,并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有人要救我!要帮我脱离苦海!呼延云用尽全力,终于翻了一个身,却差点摔落在了沙发下面,如果不是旁边的林香茗扶了他一把,非把他摔坏了不可。
“你……”林香茗忧伤地看着他,半天才说,“少喝点酒吧。”
呼延云像鸟一样,眯起眼睛看着林香茗,从来不认识他似的:“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在市局的休息室里。”林香茗说,“昨天晚上把那几个袭警的家伙带回来,我看你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因为要连夜突审,不便把你送回家,就让你在这里的沙发上忍了一晚上。现在怎么样,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呼延云木然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林香茗叹了口气:“你接着休息吧,我还要继续去审讯王军。桌子上那杯茶,是我刚刚沏的,你喝。”然后走出了休息室。在楼道里,他靠在墙上,嘎吱嘎吱地揉搓着眼眶和太阳穴,整整一夜没睡,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连夜审讯,基本可以认定的一点是,潘大海的袭警行动纯粹是受王军指使。
“他给我一大把钱,让我将你们往死里打,出了什么事情有他担待,所以我才敢……”潘大海在预审室里是这么说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脸上的血污虽然洗净了,但鼻骨骨折的缘故,说话声音像从塌方的井里发出的。
而王军,从进预审室那一刻开始,就“表现不俗”。
初次接受审讯的人,无论是否作案,多少会产生神经系统上的紧张,生理上表现为脸色发白、腿部打颤、说话结巴、出虚汗等等,但是王军显得非常镇定,坐在椅子上,腰部挺直,两手很自然地搭放在腿上,神情中充满了倨傲和不屑,与在莱特小镇时的殊死反抗,判若两人。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过来吗?”
“不知道。”
“你有没有指使潘大海袭警?”
“我指使潘大海抓贼,我不知道来的人里有警察。”
审讯员把笔往桌子上“啪”地一拍:“王军,你放老实点!潘大海已经交代了,你明知道是警察还指使保安队往死里打,说出了事有你担待。这是怎么回事?”
王军看了看手表,冷笑一声,从这一刻起,任审讯员怎么审问,他始终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林凤冲建议,可以在审问中,突然插入陈丹案件的内容,打破王军的心理防线。但被林香茗否定了,目前王军仅仅是涉嫌人,而不是罪犯,因此在审讯上必须把握住火候和分寸,不可操之过急。否则轻易暴露底牌,让王军发现警方并没有掌握他犯罪的任何直接证据,那对下一步刑侦工作将是非常不利的。
“更何况我们必须冷静。”林香茗深沉地说,“尽管这个混蛋唆使人想把我们的脑袋砸烂,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认为,任何试图把警察脑袋砸烂的家伙,都在陈丹的胸口上割了一刀。”
“但是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林凤冲有些焦躁。任何审讯都不是无休止进行的,刚开始主动权掌握在警方手里,但是几个回合下来,涉嫌人就会适应压力,反而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说,袭警事件的起因,还是警方趁着夜色进入莱特小镇“暗访”,如果王军一口咬定是抓贼导致的误会,那么警方反而有点理亏。当然可以拿出潘大海的供词,质证王军纯粹是故意袭警,但是假如王军死不认账,只凭潘大海的一面之辞,还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时间不会拖太长了。”林香茗说,“王军不是一直在看表吗?他在等待,等待幕后人物来救他……”
林香茗在楼道里踱来踱去,思索着什么。冷不丁一看表,发现已经九点整了,按照计划,新组建的专案组要开会分析案情,给每个人布置具体工作,他连忙向会议室走去。刚到门口,突然听见响雷似的一声吼:“不行!”
他吃了一惊,往里面看去,只见李三多和许瑞龙两个坐在椅子上,对面站着一脸铁青的杜建平。刘思缈、郭小芬和蕾蓉三个人不知所措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杜建平愤怒地说,“我昨天上午已经在会议上表态,案件到现在都没有侦破,我负主要责任!撤职、查办,我都认!哪怕回派出所当片儿警,我也不给他林香茗当什么狗屁副手!”
“这是命令!”许瑞龙声色俱厉地说,“你服从也得服从,不服从也得服从!”
杜建平气得满脸的麻子都涨了起来,湍流中的石头一样颤抖着,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了头顶上,眼看就要掼警帽了。
掼警帽在公安系统是不得了的事情,一掼之下,等于是自动退出警队,连片儿警都做不成了。
“杜处,请等一等!”
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是林香茗。他走到杜建平面前,站定,凝视着他那双气得像斗牛一样发红的眼睛,慢慢地说:“杜处,案子至今破不了,责任并不在您,越是大案,侦破的时间越长,工作越需要细密,即便我带的专案组将来把案子破了,也是您先前的巨大努力铺好了路。”他停了一停,接着说:“而且昨天您虽然提出辞职,但许局长和李书记认为这个案子必须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官坐镇,但是又不便朝令夕改,所以才让我当专案组组长,您表面上给我当副手,实际上整个专案组的指挥权还是在您手中,不信您可以问问二位领导。”
林香茗这一番话,虽然半真半假,但入情入理,不仅给足了杜建平面子,于许瑞龙和李三多也是妥为周照,蕾蓉不由得暗暗叹息,难怪许局长这么欣赏他,他确实在做人上很有一套。
杜建平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真让他掼警帽,他也舍不得,当下虎着脸一言不发。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局长秘书周瑾晨匆匆走进了会议室,低下头跟许瑞龙耳语了几句,许瑞龙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然后皱紧眉头对林香茗说:“香茗,高秘书来了,要把王军带走,你看怎么办?”
“哟,拔秧起萝卜,出来大家伙。”李三多笑嘻嘻地说,“怎么样,用不用我出面让那姓高的滚蛋?”
林香茗摇摇头:“哪里用得着麻烦您。我去见一见高秘书。”
高秘书坐在接待室里,斜吊着眼睛,对那些来端茶倒水的服务人员连正眼都不看。那个叫侯林立的小个子就站在他身边。林香茗进来,谦和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听“林香茗”三个字,高秘书愣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虽然依旧端着架子,但言语间很客气:“久仰林教授的大名,没想到这么年轻。”
“听说您百忙之中专程赶过来,是要把王军带走?”林香茗说。
高秘书尴尬地嘿嘿一笑,说:“这个王军是21世纪房地产公司徐总的司机。徐总和我的私交一向非常好,听说他和警方闹了点误会,就托付我来把人带回去,严加管束。就是不知道老弟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言重了。”林香茗忽然微笑起来,“您可以把王军带走了,并代我告诉徐总,改日我一定登门致歉。”言罢一转身,翩然而去。
本来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寥寥数语,就把问题解决了。高秘书望着林香茗的背影,发起呆来。
“昨天夜里,就是他带着人进到莱特小镇24号别墅的。”侯林立低声说,“这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回到会议室,把情况向李三多和许瑞龙汇报完毕,一直负责审讯王军的林凤冲很诧异:“就这么容易地把他放掉了?”
林香茗笑着说:“留着他也问不出什么新鲜东西了。既然我们用这个鱼饵已经把幕后的大鱼钓出来了,为了防止断线或脱钩,不妨遛遛鱼,看准时机再绷竿起鱼吧。现在,我来谈谈专案组每位成员下一步的具体工作……”
“等一下。”杜建平打断了林香茗的话,“既然我承蒙林组长的大恩大德,被召回了专案组,是不是有权说两句话?”
大家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林香茗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照直说了。凤冲、蕾蓉和思缈都是局里的精英,郭小芬,那也是咱市局的老熟人了,这些人加入专案组,我什么意见都没有。”接着,杜建平的手一指墙角,严厉地说,“我不知道平白无故的,干吗把这么个醉鬼召进专案组里来,请问林组长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墙角,呼延云畏缩在一张很矮的木头椅子上,闭着眼,身子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发了瘟的鸡。
“杜处,他是我的朋友呼延云。”林香茗平静地说,“他有非常强的推理能力,所以我才请他来助一臂之力。”
杜建平一愣之下,捂着肚皮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就他?就他这个样子?推理能力?还非常强?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那个乞丐一样颓唐潦倒的呼延云,抬了一抬眼皮,将一道悲愤的目光投射在杜建平那张笑得变了形的脸上。
蕾蓉感到无比的辛酸。
“杜处!”林香茗突然提高了声音,“他是我的朋友!”
杜建平的笑声嘎然止住,干警察的,最重视朋友义、兄弟情。一向儒雅的林香茗,两次强调呼延云是他的朋友,不由得杜建平不收敛。
林香茗说:“那么好,现在我来对连环变态杀人案做一个初步的剖绘,我要提出一个很重要的观点……”
“等一等。”杜建平觉得胸中一股鸟气还没有出够,所以再次打断了林香茗的话,“我始终不明白,林组长凭什么从一开始就把这件案子定性为变态杀人案,而不是仇杀或者情杀呢?”
林香茗苦笑了一下说:“目前并没有发现几个受害人之间存在着任何关联,所以不太可能是出于同一动机的连续杀人。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凶手在两个犯罪现场都留下了火柴盒,这是典型的变态杀人凶手的特征,通过里面的火柴来提示警方,他还要……”
“他还要再杀几个人,对不对?”杜建平大笑起来,“林组长还真的拿那火柴盒当个宝贝了,您怎么能肯定那是凶手刻意留给我们的‘线索’呢?您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凶手顺手一划,然后吹灭了,装进盒子里逗弄您的呢?”
林香茗愣住了。犯罪现场的火柴盒,从一开始就显得不同寻常,按照他在匡蒂科联邦调查局学院研修多年的经验,马上认定这是凶手有意遗留的“犯罪提示物”。但是,他有经验,别人没有;他可以“马上认定”,别人却需要一个推理来证明这一“认定”。
出于会议需要,证物袋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杜建平从里面取出火柴盒——是在陈丹案件现场发现的那个。打开,里面有五根火柴,其中三根是没有燃烧过的。剩下的两根,一根从头烧到尾,另外一根只烧到一半:“林组长,您能马上把凶手的‘刻意’证明给我看吗?”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着林香茗。
“刻意”——谁能证明“刻意”?!
杜建平得意地笑了起来:“如果不能,那么您关于整个案件是变态杀人案的推断,也是靠不住的……”
话音未落,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手上的那只火柴盒拿了过去。
李三多愣住了,许瑞龙愣住了,林香茗愣住了,杜建平愣住了,蕾蓉愣住了,林凤冲愣住了,刘思缈愣住了,郭小芬愣住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是呼延云。
醉鬼靠在桌沿上,手指颤抖着,半天才从火柴盒里摸出一根没有燃烧过的火柴。
然后——
“嚓——哗!”
火柴头在黑色磨边上一擦,火苗像金黄色的精灵一样蹿起。
他究竟要干什么?
仿佛金鱼的嘴巴,火苗一点点地向下,吞噬着火柴杆。
呼延云呆呆地看着火苗逼近自己的手指,像无家可归的人在街头烤火,用眼睛汲取着温暖。
直到火苗烧到指尖,他才猛然把火柴甩掉,可笑地抖着手,显然是被烫疼了。
火柴在空中翻着滚儿……
刹那间,刘思缈反应过来,冲上前当胸一把推开呼延云,愤怒地大喊:“你这个疯子!你居然毁坏证物!”
呼延云后背“哐”地撞在墙上,痛苦地慢慢蹲了下去。
火柴轻轻地落在地上,最后的光焰挣扎了一下,熄灭了。
“等一等!”郭小芬一声惊呼。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郭小芬盯着地上那根火柴的余烬,整整10秒,抬起头来,注视着呼延云,满眼都是震惊!
紧接着,刘思缈也明白过来,她看了看呼延云,又看了看蕾蓉和林香茗。
只见林香茗脸上绽开了欣慰的一笑。
而蕾蓉的笑容中,带着酸楚。
剩下的人依旧莫名其妙,杜建平勃然大怒:“这个家伙居然毁坏证物,林组长,你推荐进来的人……”
“杜处,你还不明白吗?”郭小芬用一种略带讥讽的口吻,“呼延云已经证明了你想要的‘刻意’。”
“什么?”杜建平瞪圆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郭小芬指着火柴盒里那根从头烧到尾的火柴:“如果凶手只是顺手一划,那么他的手拿在哪里?”
“啊!”李三多和许瑞龙也恍然大悟。
无论火柴杆怎么燃烧,绝对不会从头烧到尾,总要留下一个地方是烧不到的——那就是手指捻着的底部。
“这样的火柴,绝对是凶手刻意制作的,比如整体放在炉灶上,然后点燃炉灶;或者将两根火柴杆的底部用胶水粘在一起,直立起来点燃一头,才能既从头烧到尾,又保持火柴碳化后的整体性。”郭小芬说,“凶手正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已经夺取了一条完整的生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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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著名推理小说作家,原创推理届最具影响力和变革精神的领军人物。
代表作为《嬗变:推理者与杀戮者的顶级较量》、《镜殇:推理者挑战不合理犯罪》、《不可能幸存:推理者挑战密室屠杀》、《断死师:推理者挑战咒语杀人奇术》(出版名:《黄帝的咒语》)。
编辑: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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