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休闲城市
杰弗瑞 ·戈德比
我在中国碰到的市长们经常会说，他们的城市是休闲城市。有时还会告诉我，其城市在最佳城市或休闲城市中的排名。的确，中国人喜欢排名，比如对大学、城市和富人进行排名等等。美国人如今也热衷排名。中国传统是每个人都知道并接受他或她在社会中的位置，排名是这种传统的延续。在“休闲城市”方面，每个城市都声称自己如何之卓越。
在此，我们
探讨休闲城市，并提出为什么在中国目前尚缺乏真正的休闲城市。休闲城市意味着可持续发展。休闲城市要有高水平的文化名胜、自然景观、酒店、博物馆和历史古迹。理论上，休闲城市很谨慎地与游客共享其休闲资源，并试图对增长加以控制。然而，很多城市只是简单地规划每年8-10%的旅游增长率。稍微做点数学计算就可以发现，高于2.1%的总生育率最后会导致地球上全是人，同样地，每年8%或10%的旅游增长率也会带来类似后果，会破坏旅游景点。
在北美，城市沿着工厂或过去用作运输航道的水域周边发展，并没有太多规划和建设，但却很有效。休闲城市的概念意味着中国人希望他们的城市不仅仅是个工作的地方。任何休闲城市都必须有一个对未来的愿景，这个愿景可以被艺术家勾画出来，或者是标在地理信息系统（GIS）上。
在中国某个城市组织的一次论坛上我指出，每年10%的旅游增长率是个可怕的目标。主席台上的官员当然不喜欢我的这个评论，但观众们在茶歇时告诉我，当然这是对的。假设10%的游客增长目标得以实现，就意味着每十年游客数量会不止翻一番，这会产生以下结果：
2015年 1000万游客
2025年 2000万游客
2035年 4000万游客
2045年 8000万游客
2055年 1亿6000万游客
2065年 3亿2000万游客
2075年 6亿4000万游客
2085年 12亿8000万游客
这当然是不行的。为了发展而发展、为了壮大而壮大，是癌细胞式的思维方式（Abbey，2014）。
休闲城市与旅游区
可以按照许多种方式对旅游进行分类。这是我们至今依然了解甚少的一部分生活。我们远古的祖先通常认为，翻过一座山去看看另一头的世界是件疯狂的事。大多数人在离出生地很近的地方生活。当英国牧师托马斯·库克（Thomas Cook）组织包价旅游团时，大众旅游开始在英国产生，人们也开始可以更安全、更可预见地进行旅行。这些旅游提供铁路交通、住宿和饮食服务，最后推出很多人都能够支付得了的旅行支票。直到近期，观光或商务旅行在世界上大多数地方都很危险（即使现在，在很多地方依然如此）。大众旅游改变了经济基础和很多城市的人口数量。东道城市要面临重要的决定：是让游客呆在一个专门的区域，与当地居民隔离，还是允许或鼓励游客融入当地居民，让他们呆在游客和居民都感兴趣的地方。有些城市选定特定的旅游区并进行规划，但很多城市反对这种想法，寻求融合游客和当地居民兴趣点的地方。中国的一些城市（比如杭州）发现，无论政府政策如何，当地居民和游客都会在西湖周边及其他地方混合。我在中国的主题公园、历史古迹、博物馆、购物区域、湖边，甚至山上，都看到了这种居民和游客的混合。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是一种更积极的旅游形式——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因为居民与游客共处一地。中国人往往喜欢看到游客享受他们城市的乐趣，尽管这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不便。中国的一些旅游景点从隔离游客改为将游客和居民融合在一起。游客通常会比城市居民在景点花钱更多，而国外游客会比中国游客花钱更多。很多年前，宾州州立大学美式足球旅游的研究发现，每场比赛都有超过10万观众，观众来自越远的地方、来的次数越少，花的钱越多。
由于游客尤其是外国游客的经济影响，中国的一些旅游区计划鼓励当地居民避开一周中的某些天，以获得更高的收入。当然这种现象并非中国独有，几乎是全球性的。当来自游客和当地人的收入差异较大时，会出现为照顾游客而制定的边界和政策，有时并不明说。当然，这也会导致当地人对游客产生不好的感觉。我在中国并没有遇到太多这种情况。
在很多国家，决定是否有旅游区或游客居民共享政策，是由旅游促进区的形成来决定的。旅游促进区（Tourism Improvement Districts, TIDs）是美国商业促进区的一种类型，旨在增加过夜游客的数量，游客会使用该区域的商业服务。旅游促进区（TIDs）是通过该区当地政府和商业机构之间的公私合作关系形成的。旅游促进区基金通常由非盈利机构来管理，一般是会议和旅游局、饭店协会，或相似旅游目的地营销组织。典型的旅游促进区服务包括进行营销活动以提高目的地的认知度，资助专题活动以吸引过夜游客，以及开展销售项目以带来大型集团企业。旅游促进区的同义词包括：旅游营销区（tourism marketing district），饭店促进区（hotel improvement district），以及旅游商业促进区（tourism business improvement district）。
创新阶层与休闲城市
在美国，一个受人喜爱的城市，一个甚至可以被称为休闲城市的城市，可能会和中国理想中的有所不同，尽管中国可能也在变化之中。美国城市可能有一些和中国城市同样的景点，是城市居民和那些觉得它有吸引力的人决定了这个城市与其他城市相比有什么特点。根据理查德·佛罗里达（Richard Florida）的说法，受人喜爱的城市拥有很大比例的“创新阶层”。
创新阶层的显著特征是其成员投身于能够“创造有意义的新形式”的工作。这个创新阶层具有特别创造力的核心成员包括科学家和工程师、大学教授、诗人和小说家、艺术家、艺人、演员、设计者和建筑师，以及现代社会的“思想领导者”（thought leadership）——非小说类写实文学作家、编辑、文化名人、智库研究人员、分析师和其他舆论引导者。这个特别有创造力的核心成员提出新的易转化为产品的、广泛有用的形式或设计，比如设计一个可以广泛制造、销售和使用的产品，想出一个可以应用于很多情况的定理或策略，或制作一首被一再表演的音乐（Florida，2002）。
创新阶层也包括：
“有创意的专业人才”在大量知识密集型企业工作，比如高新技术领域、金融服务、法律和医疗保健专业和企业管理。这些人创造性解决问题，并利用复杂知识体来解决特定问题（Florida，2002）。
最后，它包括
越来越多的技术人员和其他能够将复杂知识体运用于物理材料工作的人。在诸如医药和科学研究领域，技术人员在理解他们的工作并做出决定时承担越来越多的责任，白领工作（决策者做的）和蓝领工作（遵循命令者做的）以前的差异正在模糊化。他们获得自己专有知识，并发展自身独特的工作方式（Florida，2002）。
在某方面，休闲城市的部分定义就是这个城市吸引哪种工作者。这个观念在中国很有意义。比如，在杭州，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创新阶层”工作者搬到那里。而且，我还碰到很多高校毕业生，还没找到工作就来到这个城市，因为他们热爱这个城市，而且想要在那里生活。
就休闲而言，创新阶层更倾向于积极的、参与性的活动，而不是被动的、惯例性的。他们偏好本土的街头文化，如咖啡馆、街头艺术家，还有表演者和旁观者很难划清的小艺术画廊和小餐馆。他们渴望刺激，并不逃避。“他们想要享受密集、高质、多重体验的开心时光”（Florida，2002）。他们不想在休闲中逃避，而更想参与。创新阶层的人也很看重积极的户外娱乐活动。他们被吸引到很多户外活动很普遍的地方和社区。
美国城市之间很不相同，从而可以吸引创新阶层。中国也会这样。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他想从他目前所在的中国城市离开。他在他的城市生活很好：有一个大三居公寓，步行能到工作的地方，有新车，工资够买些奢侈品，可以去旅行，儿子在一所好学校上学，妻子对他们生活的地方很满意。但那位朋友是创新阶层成员，他希望和像他一样的人呆在一起。
休闲城市和环境污染
很多游客都是在从事户外活动，逛历史古迹、夜市、佛教寺院和户外购物区域，参观湖泊、高山和森林。这意味着休闲城市必须要有吸引人们外出的环境。很多年前，我曾到访中国的第二大污染城市（我不想提它的名字）。空气是黄色的，我们一到那儿，我的喉咙就开始疼。孩子们在外面玩耍，好像没有空气问题似的。该城市的大学校长告诉我，他刚去过美国，买不到好的食物。我很想说，我在中国找不到好的空气，当然这样的冒犯不太合适。我自己所在州的城市匹兹堡（Pittsburgh）是钢铁生产中心，直到不久前，还以其钢铁厂的浓重烟雾闻名于世。人们已经习惯了。现在匹兹堡已经大不相同了，中国的城市也会如此。不过，既然要成为中国休闲城市，就意味着空气和水要相对干净。能否在休闲城市排名中获得更高名次，取决于环境质量以及自然美景或历史景点。
市民态度
很多年前，一位旅游研究者和我呆了一天，并把他学会的东西教给我。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了解威斯康星（Wisconsin）州的旅游业。他向我展示很多该州旅游业的图表，比如，什么样的游客去哪里，他们呆多久，他们花费多少及其他信息。最后，我说，“好吧，你从三十年旅游业发展中学到了什么？”他的回答是，“人们去受邀的地方，返回对他们好的地方。”乍听起来，这似乎简单得可笑，思考片刻便会觉得颇有道理。如果人们相信自己受到了邀请，那他/她是多么想去访问那个城市啊。如果他们相信自己受到欢迎，并受到和当地人一样的对待或待遇更好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回来。在旅游业中，经常有一个理念是，景点“推销”城市，这里所说的景点，可能是一个很大的寺院或历史古迹，也可能是世界级的艺术博物馆或重要的节日。如果第一次来旅游，没有被接待好，通常不会有人来第二次，而且他们会告诉其他人他们的糟糕经历。被恶劣对待并不常常意味着那些城市居民有什么偏见或者不友好，可能只是不欢迎你，没人在意你在那儿。被无视和被恶劣对待给人的感受几乎是一样的。
对中国以及所有旅游目的地国家而言，有一些挑战。首先是在饭店、餐馆、主题公园、历史景点和其他游客去的地方，提供高水平的接待培训。他们需要知道怎样与有着不同习惯和期待的陌生人、外国人建立联系，怎样预先考虑并满足服务对象的需求。南非的饭店培训公司是这样阐述的：
饭店业是多样化的产业，包括各种饮食、住宿、娱乐和消遣服务。在饭店业工作，需要天生热情好客，有很好的沟通技巧，还要具有卓越服务的热情，愿意服务别人（Drum BeatAcademy，20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