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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丨读诗

文化有腔调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3-27 18:59

正文

朗读:费方舟

背景音乐:一生所爱

 

 我在水中等你


水深及膝

淹腹

一寸寸漫至喉咙

浮在河面上的两只眼睛

仍炯炯然

望向一条青石小径

两耳倾听裙带抚过蓟草的窸窣

 

日日

月月

千百次升降于我胀大的体内

石柱上苍苔历历

臂上长满了牡蛎

发,在激流中盘缠如一窝水蛇

 

紧抱桥墩

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水来

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

我在灰烬中等你

 

作者 / 洛夫

选自 / 《葬我于雪》,中国友谊出版社,一九九二年



这首诗是洛夫《爱的辨证》一题二式中的式一,另外一首是《我在桥下等你》。两首诗的灵感都来源于同一个典故——尾生抱柱。


《庄子·杂篇·盗跖》中这样记载:“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尾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记载的为情而死的青年。 他与一女子约在桥下相见,可佳人未至洪水先至,为了遵守诺言,尾声抱着桥柱而死。


据说,那座桥叫蓝桥。蓝桥下的梁柱,成为守信的标识。《国策·燕策一》记载:“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也。”千百年来,尾生的这种行为已经超越爱情的忠贞,成为君子义士推崇的高洁品格。而《我在桥下等你》则试想了一下,洪水到来之时,如果尾生走掉了呢?



 我在桥下等你 


风狂,雨点急如过桥的鞋声    

是你仓促赴约的脚步   

撑着那把   

你我共过微雨黄昏的小伞     

装满一口袋的    

云彩,以及小铜钱似的    

叮当的誓言    

 

我在桥下等你    

等你从雨中奔来    

河水暴涨     

汹涌至脚,及腰,而将浸入惊呼的嘴    

漩涡正逐渐扩大为死者的脸    

 

我开始有了临流的怯意    

好冷,孤独而空虚    

如一尾产卵后的鱼    

 

笃定你是不会来了    

所谓在天愿为比翼鸟    

我黯然拔下一根白色的羽毛    

然后登岸而去    

 

非我无情    

只怪水比你来得更快    

一束玫瑰被浪卷走    

总有一天会漂到你的手中



诗人并没有去评论任何一种做法,只是试图去还原当时主人公的心理状态。是坚持而死,还是变通而活,何种才是真爱?这值得思索。


《我在水中等你》是赴汤蹈火、至死不渝的爱。水来,我就在汪洋中等你;火来,我就在灰烬中等你。爱,就拼尽全力,在所不惜。这样的爱情,危险又迷人。


《我在桥下等你》是变通的爱。留得青山在,不会没有未来。洪水来了,洪水也会去。这束玫瑰被浪卷走了,或许有一天会漂到你手中。我的牺牲对你毫无意义,感动自己的爱也有可能成为你的负担。活下去,才能去爱,所以我改在桥下等你吧。


你选择哪一种爱情呢?

荐诗:火山炒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