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曾说:“我们中国人一向把洗澡当做一件大事的。”
事实如此,从上古时代开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中国人,就特别爱洗澡。
迎神祈福、参与各种重大的仪式之前,都是一定要“沐浴”,就连后来官员请假休息,都要冠以“休沐”之名,可见中国人对于洗澡的重视。
上古时代,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人们要举行仪式,称为“祓(fú)禊(xì)”,说白了,就是洗澡、洗浴——这很好理解,那时候的人们,受限于生活条件,冬天洗澡不便,终于盼到春暖花开,人们就会聚集在一起,在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同时还有饮酒、歌咏、采兰、嬉游等活动。
如《周礼·春官·女巫》所记:“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东汉郑玄注云:“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薰草药沐浴。”
《论语·先进》,曾皙描述了这样的场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其实,现在依然在西南地区以及东南亚地区流行的泼水节,就是“祓禊”之俗的变体。只是中原文明发展得太快,跑得太远,“玩水”的花样,也多得多,复杂得多了。
“洗澡”这样的大事,可不能只是过个水就得。毕竟我们都是被女娲“抟黄土”造出来的,身上的“泥”是永远都搓不完的。
以科学分析的角度看,“泥”的主要成分有:生理性污垢,人体代谢产物,皮肤分泌的油脂、汗液、脱落的皮屑等;外源性污垢,如环境中的灰尘、微生物、化妆品残留等。糅在一起,就是成了“泥”。
因此,洗澡,不仅能够除垢去污,在一定程度上消除病菌,保持卫生,还可以愉悦身心,心情舒爽也有益健康。无怪乎没人不爱洗澡。
在成熟度非常之高的中华文明区,冬日洗澡是个真正的“上古问题”,随着社会发展、取暖设施的完善,人们早就不用巴巴儿的等到天气和暖才能下河洗澡。
而且下河,也早就不能满足古人的要求,洗澡不搓泥,那只能是没有灵魂的“冲一冲”。
真正的洗澡,必须是在专门的浴室,经由冲淋浮尘,软化污垢,搓澡打磨,清理抛光,擦干脱水,润肤护理,等等一套完整流程,出来之后才是“焕然一新”的一个人。
搓澡文化,源远流长。
至少可以上溯到商代。
河南安阳殷墟博物馆,收藏有商代搓澡巾……哦喵,那叫陶㼽。
“㼽”这个字有两个音,古代的人“chi”“shi”不分,念起来的时候切音是“楚两切”,是“闯”的音,但是现代人要是读的话,大概就是读成“爽”。
《说文解字》云“㼽,瑳垢瓦石。从瓦爽声。”“瑳”即“磋”,也就是打磨的意思。“爽”字的原意是明亮,搓完澡皮肤干净亮泽,大概就是古人把这种器具命名为“㼽”的原因。
这坨名叫“㼽”的陶块,表面布满横竖交织的凹痕,引来无数游客驻足观察,等到看明白用处,恍然大悟,不少人忍不住入戏,一边摆出搓的架势一边满足地感叹:“瓦~爽!”
还有另一种,是“磢”,顾名思义,和“㼽”的用途一样,只是材质不同。
有意思的是,从出土文物看,陶㼽分布范围相当之广,可见古人对搓澡的爱好,那绝对是殊途同归,众望所向。
河北博物院,藏有中山王墓出土的不止一件陶㼽。
这一对,器身长25.8、宽6.3厘米。平面呈窄长椭圆形,一面凸起,一面内凹,形似小筒瓦的一段。凹面为上,饰满平行折线构成的水波纹,凸面为下,饰满宽0.1厘米的细绳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