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华威：一位“数字世界投资者”的真心话

孔华威

中科院计算所上海分所所长、起点资本合伙人

淼庐论坛发起人徐子望说，淼庐论坛与其他forum最不同的是：在这里，探究问题，不给答案。

今年探究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强大的科技带来的诸多冲突？科技像一个快速长大的孩子，强大到了我们必须面对它带来的问题：科技的极权倾向、人工智能倒逼人性、宗教和哲学与科技能否共存、人机如何共存。这些是论坛预设的话题，后来丁健先生 （金沙江和未来科学大奖发起人） 提出新问题：科技加剧了贫富差距。 这些问题，可以泛泛讨论，也可以加上“中国的”或者“美国的”来讨论。 而因为这次论坛邀请到了大咖Kevin Kelly，让讨论的“复杂性”显而易见。

三个半天、一个晚上的烧炭和烧脑，让我有说很多话的欲望。但是最后一次session结束时于向东先生的“无话可说”，让我警觉，尤其是他解释了为什么“无话可说”，他说：“我一般把问题分成三类，政治的、物理的、哲学的，我关注第一类，所以我对后面两类问题，选择无话可说，是节约‘机会成本’”。

而我的警觉就是：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有话可说？

为了有话说，我明确将自己定义为“数字世界投资者”，所以可以谈 数字世界的物理和哲学。 分别如下：

1

数字世界vs物理世界

简单地说数字世界就是比特世界，是01世界，在当下和未来，可以进一步地定义为“数字网络世界”。Online是数字世界的基本特征。物理世界就是原子、分子 （包括基因） 。

上述基本的三个对照之后，你可以进一步去做别的对应，比如一个账号的生成和删除 （下架2周或者禁言1年就好比是拘留或坐牢） ；比如你删除或取消关注某人，就是在你的网络世界中单方面地、无痛苦地杀死了他；黑客偷钱实际上就是黑进你的银行账号做一笔正规的转账，也可以直接攻击比特币 （51%的几率） ，重写2009年以来的账本，并占有比特币。

物理世界有物理学，数字世界里没有牛顿和他的三定律，更不用说有相对论，但是应该有对应的定理、定律。 物理世界和数字世界有三个很显然的不同点：

▌ 数字世界中，我把一个PPT给了你，我还有；物理世界中，我把红烧肉让你吃，我就没有了。 （深究下去，假如把存储介质的空间作为数字时间文件交换的本质，它会有物理世界中的特性）

▌ 数字世界的一串数字，是不会衰变的，而在物理世界，基本粒子都是随着时间衰变的。

▌ 光纤发明以后，数字世界中一个文件的基本运动速度是光速；而物理世界中，光速是极限。

这三条会让牛顿发狂， 同时也会引发其他“发狂”商业模式， 比如freemium （免费增值） 的商业模式、分享经济、区块链和比特币的DAO （分布式自治组织） 。

按照当下的世界观，人有肉和灵两部分，同时生活在物理世界和数字世界。之前被我们归属于“社会科学”的灵、思想、哲学、文学，现在看来是不是就是“数字科学”？就是探究数字世界的牛顿定律、相对论和量子力学？

清华大学蒋劲松教授说，佛教四禅八定就是“身心实验”，佛经基本都是实验报告 （甚至包含了实验失败报告） 。从这个角度看，这类佛教也许就是“数字科学”的雏形。

2

数字世界的

定律和三观

要探究数字科学，可能还需要探究数字哲学 （假如也是遵循西方哲学科学的思路） 。尤其对于原创缺乏的“我辈”来说，是个机会，但是挑战更大。只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想像未来的诺贝尔奖。

我觉得 数字世界有3+1个定律，类似牛顿三定律。

为什么是3+1？因为前三个是互联网基础资源：算力、网络带宽、网络基础价值，而最后一个是这些资源的基本发展方式，是“势不可挡”的指数增长。

实际上还有其他定律，比如：

还有商业应用中的定律：

除了“数字科学定律”，我们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既然物理世界有三观的说法，那数字世界呢？ 数字网民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是什么？

当你有N个账号，可以分身的时候，在新浪微博上你可以是一个浪荡女孩，在Twitter上又可以是一个极客网红；区块链可以让你的话永生；一个斗鱼直播一年的收益达到千万级；双十一时，王思聪前女友带货2亿；你可以为一个虚拟偶像充值……都会如何冲击我们这些“红旗下的蛋”？

当然在数字世界中，最好不要有那么多能引发“战争”的东西，甚至极端的考虑：我们为什么在“物理世界”自寻烦恼，而不直接进入极乐的“灵界”，它的第一个版本就是“互联网”？

3

数字世界治理：

自由的治理和治理的自由

现在的互联网版图比世界地图复杂的地方，在于它在快速演变。它的治理中，有一个很关键的词——自由 （在物理世界中也非常流行） 。

围绕它， 有两个维度：一是开源和闭源，二是中心化和去中心化。

Android和iOS、Linux和Windows体现了第一个维度的两极。从现状和未来看，尽管依旧有很多果粉，但是Android和Linux的发展趋势不可阻挡。

在中心化和去中心化的维度，Google等中心化网络与比特币网络是两个极端。

1989年仲夏之夜，伯纳斯-李 （Tim Berners-Lee） 成功开发出世界上第一个Web服务器和第一个Web客户机，互联网诞生了。他说“去中心化是互联网的重要一部分。我不需要知会任何人，就可以购买一台计算机，装上一些软件、插上网线，然后我就是网络的一部分了，每个人都可以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见解和声音。人们认为，当这些见解和声音汇聚在一起时，会形成另外一些激动人心的东西，比如维基百科和众筹等等。”

但是现在的互联网是山头林立的“中心化互联网”， 美国的Facebook、Google、Amazon，中国的BATJ，无不如此。

一直有人在努力尝试去中心化的平等自由的互联网，但都以失败告终。1999年，Sean Parker开发的音乐自由下载网Nasper败在了10亿美元的罚款；2013年1月11日，人称“互联网之子”的Aaron Swartz因为100万美元的罚单而自杀。

有两个人，分别用不同的方式，展开了对“中心化”的“复仇”。

一位就是发明互联网的伯纳斯-李。他成立Inrupt公司开发Solid POD项目，与Google、Facebook和Amazon等“数据垄断机构”较量，通过一种革命性的方式给每位用户对数据的完全控制权，无论是个人的还是非个人的。他希望通过这个系统解决“广告驱动和假新闻”问题。他公司的Slogan是“Re-decentralizing the web” （ 重新分散网络 ） 。

另一位是中本聪，他与 伯纳斯-李 都是“密码朋克 （cypherpunk） ”的成员。中本聪从2009年1月3日启动了比特币网络，挖出了第一个区块，得到50个比特币。现在 （2018年10月29日22：05） 是第547840个区块，比特币价格是6448.27美金。这个比特币网络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永动机”和“不死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把这个网络关掉。因为只要有2个全节点在，它就可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