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上，我刚醒来，朵拉就举着一张小纸条冲进了卧室，给朵拉爸看上面的一串数字。朵拉爸说：“算对了。继续。”朵拉于是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这是什么呀？“
“斐波那契数。“
“这是什么？我只知道拉布拉多犬。“
朵拉和朵拉爸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两个人自己讨论去了。
查了才知道，斐波那契数列是意大利数学家列昂纳多·斐波那契发现的。这个数列从第三项开始，每一项等于前面两个数的和。前段日子朵拉爸在给朵拉读有关大海的故事时，聊起海螺，从海螺的构造扯到了斐波那契数。于是有了星期六的一幕。
这正是朵拉爸睡前故事的风格——信马由缰，高举高打。
睡前故事过去主要是我讲的。我一般让朵拉选书，我读。读的书都是相对简单的绘本。到了美国后，朵拉爸承担了睡前故事的任务，画风于是大变。
兴趣最重要
我们刚到美国的时候，首当其中的问题是女儿朵拉的英语。朵拉因为不能开口，每天到幼儿园就在教室一角自己玩，天天哭。
怎么让零基础的小朋友提高英文水平呢？主流的做法是通过低幼儿的动画片和分极读物来启蒙，有条件就给听听音频，再配合英文补习班等等。
但是朵拉爸直接给上了原版电影《功夫熊猫》。虽然这是朵拉自己选的，但毕竟是电影，不仅语速快，而且词汇量也相当大，更别提朵拉的英语还是零基础。
“她听不懂呀。”我说。
“我会给她讲的。“朵拉爸信心十足。
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睡前朵拉爸先放10分钟的《功夫熊猫》，然后关灯，用中文讲一遍故事。听着听着，朵拉就睡着了。第三周，就变成了朵拉爸用英文讲，然后朵拉用中文复述和评论。
这和我所了解的国内主流家庭英语启蒙完全不同。国内一般都从简单的教学动画片或者分级读物起步，逐步进入英语世界，即所谓输入。在大量输入的基础上，再进行对话、拼写以及写作等输入。偶尔看看可以，但把电影当教学动画片也难度太高了。这不是拔苗助长嘛。
“没关系，“朵拉爸说：”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学习材料要跟着孩子的兴趣走，但学习方法和进度则要顺着孩子来。“
这样讲了一个月，朵拉慢慢适应爸爸用英文讲故事。然后就是《功夫熊猫二》、《功夫熊猫三》以及系列番外小短片。从《功夫熊猫二》开始，他们直接用英文复述和讨论。朵拉复述后，爸爸才发现朵拉好多地方其实没有看明白，于是带着问题继续看。这个系列和相关小短片，朵拉和朵拉爸足足看了四个月。
故事会变成侃大山
朵拉爸睡前故事的第二个特点，就是以父女的讨论为主，而不是以爸爸讲故事为主，尤其是后期我们从电影转向纪录片。
《功夫熊猫》看多了，朵拉对于动物的兴趣大大增加。除了带她去动物园，我们又开始看BBC的相关纪录片，从Planet Earth，Human Earth到Wild Animals等等，最近看的是Cute to Killer，讲小狮子从小宝宝长成杀手的故事。
纪录片没有完整的故事脉络，怎么复述呢？所以朵拉爸改成提问。
看狮子纪录片的那天晚上，我们问了一堆基本的问题，朵拉都答对了。于是我问了一个数学问题：“四只狮子在河边，又来了一只公狮子。还有几只狮子？“
“五只。“朵拉说。
“不对。这只公狮子必须原来的公狮子打一架，最后只能有一只公狮子留下，所以还是四只。“我说。
“不对，如果新来的公狮子赢了，还要把小的公狮子也杀掉。“朵拉爸说：”如果小公狮子还在，母狮就不会再交配了。“
怪不得《狮子王》里面Scar要把Mufasa和Simba都杀掉呢。我和朵拉恍然大悟。
“但是老虎的习性就和狮子很不一样了，因为balabala。。。。。。”朵拉爸开始讲他从BBC另一个纪录片Tiger学到的知识。
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就是这么侃着侃着过去了。而且话题会从主题衍生出去。就像之前的斐波那契数列，其实是在讲大海的故事时候，顺便扯到的。
为了锻炼朵拉的英文，整个过程中，朵拉爸尽量用英文交流，除非朵拉听不懂要求说中文。而对朵拉他没有要求，中文英文都可以，“关键是让她思考、分析和表达。”
一上来就看原版电影，并且复述和讨论，这些看上去很难，其实孩子比较容易接受。因为主题上顺应孩子的兴趣，方法则跟随孩子的进度。再加上朵拉通过在学校与老师和同学的互动，加强了英语，配合起来也就不难了。
前两天，朵拉画了一幅有很多动物的画。我以为主题是通常的“快乐的动物世界”，但朵拉给出了另一个解释：鸟爸爸带果子给小鸟宝宝，鸟妈妈准备去抓田鼠，但是这时候狐狸已经盯着鸟妈妈。
在朵拉爸的睡前侃大山中，朵拉已经提前认识到了动物世界的本质——复杂和残酷的食物链。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花式练习加减法
比如辅导朵拉做数学作业时候，朵拉爸也要高举高打。对于数学作业，我们管得不多。十以内的加减法还有什么可辅导的？我最多按照作业本上对家长的要求，给朵拉翻译一下题目。
但是到了朵拉爸那里，先变成了英文作业——让朵拉自己念出题目要求，说说是什么意思。做完后，还要她举出其他几种演算方法，同样得出最后的数字。
12有几种算法？20有几种算法？现在这已经变成我们平时的游戏了。
“朵拉都会念书了，还用我们来翻译题目要求吗？”朵拉爸说，只有把任务设计得比她能够达到水平的稍微难一点，才能让朵拉感到进阶的成就感。
不仅加减法，连数数也可以玩花样。目前朵拉学校对于数数的要求是能用各种方式从1数到100。玩Raz Kids后，朵拉对千和万也有了概念。听说有小朋友已经积攒了好几万星星了，朵拉积极地表示自己要挣一百万颗星星。
“你知道一百万意味着什么吗？“朵拉爸写了下面的数字，然后在10，000旁边打了一个五角星。这就是朵拉目前的级别。
1
10
100
1000
10，000
100，000
1，000，000
写这串数字，让朵拉可以更清楚地了解十进制的规律。而用逗号的好处是，朵拉很容易对百万有了概念。现在，朵拉每天念Raz Kids之前和之后都会去看一下这串数字。
前天，朵拉爸又写了一串让她念。
1234567
朵拉傻了。朵拉爸改成这样：
1，234，567
朵拉目前还在懵逼状态。希望过几天她能念出来。
最近朵拉爸在教朵拉交换律，也就是说4+3=3+4。这个概念看上去很简单，可小朋友很难理解。所以，朵拉爸就用英语给她讲了朝三暮四的故事，最后问：
“明明果子总数是一样的，为什么猴子先给四个果子就开心呢？”
“为什么？”
“因为猴子笨啊，没学过数学。”
和孩子一起成长
当然，朵拉爸的辅导不总是那么游刃有余的，有时候他也会懵。
比如朵拉最近一直很喜欢的书professor astrocat的系列书。这套书的主题是物理、化学、航天等硬科学，适合7岁以上的孩子。直到今天我都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复杂的一本书，居然声称是给7岁孩子看的。我更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么抽象的话题，朵拉会感兴趣。拗不过朵拉，我只好买下书，并立即把念书的任务甩给了朵拉爸。
朵拉爸接手后哀叹不已，怎么那么难啊。是给小朋友的童书吗？因为这套书涉及很多复杂的理论，但是对这些理论并没有做太多解释说明。朵拉爸不得不查各种资料，自己搞懂后，用小朋友能够听得懂的话讲给哆啦听。先用中文讲，再用英文讲。
但是讲着讲着，朵拉爸越来越喜欢这套书，因为通过给朵拉读书他学到了很多新知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你知道飞机为什么能够飞起来？“
“有发动机啊。“
“汽车也有发动机，但是汽车是在地上开的，为什么飞机会上天呢？“朵拉爸没等我回答，就兴致勃勃地说：“因为有特殊的翅膀设计，巴拉巴拉巴拉。。。。。。”
又有一次，朵拉和朵拉爸突然拿出一张纸让我看一串原点和直线组成的编码，问我是什么意思。原来是用莫尔斯电码写的朵拉的名字。
“太好玩了。”朵拉爸说，然后又问我：“莫尔斯电码是跟英文字母对应的，那中文是怎么编码的？《永不消逝的电波》里面敲的难道是拼音？”
没等我回答，他又研究去了。
大家都说，要和孩子一起成长。这点说起来轻松，其实很难。因为人越大就越不愿意或者不容易再努力再进步了。也因此，大多数家长致力于尽早把自己知道的，自己现有能力能够教给孩子的教给孩子。像朵拉爸这样达到与孩子教学相长的境界，还是很幸福的。
问题是，这幸福能够持续多久？
家长的角色
我对朵拉爸说，顺着孩子的兴趣以及学习进度的辅导方式现在很美，但将来不一定能行。因为小学以后小朋友要学习更系统、全面的知识，而且中国的教育是以老师为中心的。学生跟得上也要跟，跟不上也要跟；喜欢也得学，不喜欢也得学。很多家长因此不得不改变辅导方式，要么督促或者逼迫孩子去学习，要么干脆自己教。
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办？
朵拉爸说，教学肯定还得让学校来，学校教育是系统的，家长的作用是很有限的，想取代学校教育，与学校教育相竞争，结果基本上会是悲剧。
家长的作用首先在于陪伴，就是孩子学习的时候，你在。然后能起点什么好作用就起点什么好作用，不要责备求全，更不要起负作用。什么是负作用呢？就是让孩子失去对学习的兴趣。
家长一是要帮助孩子拓展兴趣，让孩子有初始的学习动力；二是给孩子创造一个难度适宜的环境，只要孩子多努一点力，就能多克服一点困难。这样的学习本质和所有游戏一样，就是通关进阶。孩子在过程中获得成就感自豪感，走上终身学习自我学习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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