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春节城市“摆渡人”：收到家乡的味道，她哭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有的只是平凡人的挺身而出。”

文 | 常涛 付玉梅

编辑 | 赵佳然

审校 | 孙庆阳

在“就地过年”背景下，他们比往年春节要忙碌许多。

穿梭在城市大街小巷，他们是赶在饭菜凉前拼命冲刺的外卖骑手，他们是在你上车后叮嘱系好安全带的网约车司机，他们是捧着一份年货包裹出现在家门的快递小哥……每当订单提示声响起，他们如往常一样反应迅速。今天，我们把“镜头”对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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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我24小时接单，踏实”

饿了么骑手，王涛，37岁，湖北黄冈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有的只是平凡人的挺身而出。”抗疫题材电视剧《在一起》中，演员雷佳音饰演的武汉外卖小哥赚足了观众的眼泪。王涛就是一位穿梭在武汉大街小巷的外卖骑手，电视剧里大多数场景，他都真真切切经历过。

王涛平日的派单地点在武汉市江汉区的协和医院、同济医院附近。2020年春节前夕，新冠疫情在武汉爆发，医院很快成了社会目光聚集的地方。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王涛所在的站点负责人问他，是否还愿意接着干。王涛没有想太多，“做好防护应该没什么问题，干就干。”

▲ 2020年2月6日，武汉封城期间，王涛在街头等着派单

正是王涛这个决定，让接下来这段日子，成了王涛“一生中最难忘记的时光”。

封城初期，商店关门，居民隔离，王涛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就买了很多方便面囤在宿舍里。尽管生活、工作条件艰苦，但王涛收获了很多感动。

王涛还记得，武汉封城期间某天，他在平台上接到了一个买菜的单子。顾客打来电话，王涛听出了对方是一位女士，还带着哭腔。“这位顾客说因为疫情没法回家过年，家里有一位80多岁的老母亲，她实在没办法，希望我能去药店帮忙买一些药品。”王涛二话没说，答应了。

不过，购买过程没有王涛想象的那么顺利。“这些药品都是消毒用的，药店全没有。顾客给我打来电话，说没有就算了。但我想一位老人在家，肯定很需要这些东西。我后来想到，协和医院肯定有这些东西，后来在协和医院排了好久队之后，终于买到了。”王涛拎着消毒用品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叫住。原来是协和医院的一名医生担心王涛防疫安全，特意给他拿了防护服和防护手套。“这名医生还叮嘱我注意安全，我当时特别感动。”

王涛记得那天武汉下着雨夹雪，天气极冷，他的外套被打湿了，骑车速度也很慢。最后拎着东西到达顾客母亲家时，手已经冻得通红僵硬。接下来令王涛没想到的是，门打开的瞬间，老人家关心的不是物品买齐没有，而是他冻红的双手。

“她当时都快要哭出来了，随后给我拿了一个热水袋，对我说手都冻成那个样子了，暖一暖吧。我当时一下子就泪目了，心里非常感动。暖完手之后，老人家还给我拿来了饭菜，让我饱饱吃了一顿。”王涛说。

2020年武汉疫情期间，王涛共送出了800多单外卖。像这样暖心的事，王涛经历了很多。2020年3月某一天，王涛决定把他做骑手期间见到的、经历的事情，记录下来。一不小心，王涛竟成了写出多篇10万+头条优质内容创作者。

聊起这段经历，王涛有点不好意思。“我家里有4个兄弟姐妹，因为家里太穷了，我考上大学没有去读。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没想到我写的内容得到了那么多人支持。”

今年春节，王涛独自在武汉过年。“老婆和两个孩子在岳母岳父家过年，我自己留守武汉。今年鼓励就地过年，我觉得我要留下做点什么。我打算春节期间就不关接单系统了，24小时在线，这样踏实。”王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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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席家人的生日宴，我在北京坚持出车”

滴滴专车司机，刘润生，46岁，河北邢台人

腊月28日，刘润生没能出现在老丈人的生日宴上。

往年这时候，曾做过厨师的他都会操持全场，给老人家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刘润生的父亲与老丈人是老同学，两位老友就盼着这一天相聚，多年来雷打不动。

刘润生是北京一名滴滴专车司机。这段时间，他多是在疫情通报的新闻里听到老家的消息。他是河北邢台南宫市人，自2021年1月4日突发疫情后，南宫市于1月18日全域被调整为高风险地区，2月3日变更为中风险地区。

为响应“非必要不返乡”的号召，刘润生决定与一同在京务工的妻子就地过年。这是他们头一回在外过年，平日里开车3个半小时就能到家的路，如今变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父母都年过70，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疫情期间，刘润生只能远程帮他们订购药、菜、水果等物资。“我之前想买点东西寄回家，却发现好多快递都不发河北。那几天和老人家视频，一直说想我们，但实在是没办法。我们要配合防疫工作，说好等情况稳定后马上回去。”他总是在忙碌的间隙里抽空出来安抚父母。

刘润生每天早上7点多出车，晚上10点后才回家。时间最长的一次，他连续出车18个小时。年前的一个傍晚，中新经纬记者在北京市朝阳北路见到了刘润生，他穿着整洁的衬衫，工作了一天，仍显得精神抖擞。聊起自己这份职业，他谈吐间都透露着热爱。

刘润生今年46岁，在此之前，他除了当过厨师，还开过货车。他说，自己最喜欢的还是现在这个职业。“以前开货车都是和物品打交道，开网约车不一样，是和人打交道，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很多故事。”

▲ 刘润生在接单间隙停车休息

2020年2月，滴滴出行曾在北京组建“医护保障车队”，为公布的定点医院医务工作者提供免费接送服务。刘润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向车队报名，“之前总在电视里看，现在自己难得也有机会参与进来。”

那个时期的医院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个略显“紧张”的地方，而刘润生眼里只有一个个收工后疲惫的年轻身影，有的人看起来比他读大学的孩子还小。他与后排的医护工作者隔着一层防护膜，在车上，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沉默的。偶尔与他攀谈，都是主动分享一些防疫知识，提醒他注意安全。

后来，刘润生获得了滴滴颁发的“抗疫先锋”奖章。这件事让他挺高兴，第一时间就与家人分享，“内心就是特别感动，觉得值了。”

作为疫情期间的高发感染人群，网约车司机上岗需要严格的防护措施。“很幸运的是，我一直没有停止过接单。”刘润生颇为自豪地说。

交通部门出台“加强版”网约车出租车行业防控措施后，刘润生因此成为核酸检测的“常客”，并在2月初完成了疫苗接种。现在，他的出车时间要比以往提早半个小时，以进行当日车辆消毒，个人情况登记等准备工作。

“准备什么时候休息？”听到这个问题，刘润生脱口而出：“只要有机会就一直干吧。”

今年春节，除了除夕夜，刘润生其余时间都如期出车。他介绍，滴滴也为坚守服务的司机提供了很多帮助。“公司给我们发放了食用油、大米、牛奶等年货，让司机师傅们就地过年也能更有年味儿。”刘润生说，“像我一样不回老家的人还有许多，需要乘车出行的人也不少，网约车司机就是为了接送客人，要随时准备好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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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的是包裹吗，是乡愁啊”

京东快递小哥，臧继全，95后，安徽阜阳人

“我送的是包裹吗，是乡愁啊。”说到这，京东快递小哥臧继全马上从开玩笑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几天前，他把一个年货送货上门。收货的女生电话里说自己没买东西，在打开门后，却激动地想掉眼泪。原来这是老家的朋友特意瞒着她寄过来的，“她说因为很久没见了，今年也不回家，所以觉得很感动。她一直和我说谢谢，连声音都哽咽了。”

在配送过程中，臧继全也会经常想起自己的家人。入行3年，他往年都会特意在年前抽时间回安徽阜阳老家，临近春节时再回京。今年他把父母提前接来北京，而远嫁的姐姐却吃不到妈妈做的饭菜了。妈妈为此特意买好米面，炸好一箱金灿灿的“馓子”，给姐姐寄了过去。收到快递的电话那头，姐姐激动了许久。

因此，臧继全更加清楚手里一份份年货快递的含义。“是寄件人和收件人之间情感的联系，今年很多人都不回家过年，家乡的味道是一份表达思念的载体。”

今年，快递全面“春节也送货”的序幕拉开，人员安排更为紧张。为留住快递员，各大主流快递公司铆足了劲推出多重补贴福利。京东也提出投入超2元，用于补贴坚守一线、原地过年的快递小哥。臧继全说，春节留在北京，自己也能获得不少的福利补贴。

▲ “95”后京东快递小哥臧继全

受就地过年影响，购买年货的人也比往年要多。这也意味着，臧继全的工作量要增加。而他却很自信地说：“老配送员了，妥。”说起这句话时，他升高了语调，还特意拉长了“老”字。事实上，他不过是个95后。

这位“老”快递员已经习惯了春节与工作相伴，去年是最难忘的一次。疫情发生后，小区实行封闭管理，“经常是七八个小哥站成一排在门外招手，场面还挺逗。”而比起送货上门，等待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只能在门口等着每个人下来取件，有些离得远，有些忘了，有些没空。打完电话后，有时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有几日天气很冷，他说，他常在原地蹦蹦跳跳，让身子热乎起来，忍不住时才把自己关进快递三轮车里，听到有人喊才出来。一次，一位阿姨来拿快递时，竟给他带了一个新的口罩，那在当时是很“珍贵”的东西。“我们素不相识，她还一直让我注意安全，突然就觉得充满能量。”

“每个工作都是酸甜苦辣都有，但快递员接触的人多，感受到的人情也更多。”臧继全说，他也有过不少糟心事，但许多事情过后笑一下，与朋友吐槽一下也就过去了，“毕竟还是遇到的好人更多。”

他也说到，自己的生活充实且繁忙，没时间“记仇”。平日里，他每天早上6点多就得出门，晚上10点才回家，日复一日。最厉害的一次，他在24小时内送出了353件快递。

今年春节，由于订单量大，他不仅要送自己负责的区域，还要支援其他同事。这也意味着要起得更早、回得更晚，剩下更少的时间陪在家人身边。他只说：“只能等忙完了再回家和家人吃一顿饭，还有多视频、电话联系。春节是快递员工作的重要时期，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要守好自己的岗位。”

封面、导语图为2020年3月，武汉封城期间，外卖骑手在街头送单。本文图片均为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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