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泪弹、酒瓶、石块……3月27日发生在巴黎的这一幕，抗议者竟然是平日里鲜少走上法国街头示威的华人！
当晚，近百名华人聚集在巴黎19区埃里克·萨蒂街的警察局门口。人们用蜡烛摆出中文“死不瞑目”、法文“反对暴力”等字样，抗议一天前因警察执法争议而导致的一名中国公民在巴黎的非正常死亡。
文 | 喻新 杜薇
本文由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参考消息”（ID：ckxxwx），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当地华人摆放蜡烛为死去同胞祈福。（27日晚视频截图/韩冰 摄）
3月26日，一名籍贯为浙江青田、居住在巴黎19区的中国旅法公民，在家中被破门而入的警察开枪击毙。虽然法国媒体称，该男子先用剪刀袭警，警方是出于正当防卫才将其击毙。但当地华文媒体引述死者家属的话表示，死者当时只是手拿剪刀在杀鱼，而警察在没有发出任何警告之前就扣动了扳机。
警方与家属各执一词，真相仍扑朔迷离。目前，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已经启动了领保应急机制。使馆27日就此事发出通告表示，使馆领事部已联系法国警方了解情况，并要求其尽快查明真相。警方随后表示，法方司法警察和督查已经介入，正在调查此案。
中国驻法国使馆网站截图
3月28日，在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华春莹谈及此事时表示，高度重视一名旅法华侨日前在巴黎家中被便衣警察开枪射杀事件。
华春莹说，中国驻法国使馆已派人前往看望和慰问死者家属，并且积极提供协助，也紧急约见法国驻华使馆负责人，提出交涉。她强调，中方会继续密切关注和跟进事件进展，也呼吁旅法侨胞能以合理合法方式表达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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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华人愤怒了……
而在事发迄今的两天时间里，对法国警方过度执法的质疑和愤怒，正迅速在巴黎华人社区中蔓延。
新华社驻巴黎分社记者韩冰向编者展示了27日晚他拍摄的华人示威现场的视频。视频中，示威华人情绪激动，他们打着手势，用法语高喊着“谋杀犯！谋杀犯！”等口号。当示威队伍涌向警察局门口时，手持警棍和盾牌的警察立刻冲入人群，边挥舞警棍边发射催泪弹将人群驱散。不止一名华人在冲突中受伤。
示威华人情绪激动，高喊口号。（视频截图/韩冰 摄）
警察发射催泪弹驱散人群。（视频截图/韩冰 摄）
随后，示威的华人并没有完全散去，大多站在警局附近，或继续摆放蜡烛，或静静站立抗议，人数逐渐增加至200人左右。示威期间，警察多次发射催泪瓦斯驱散人群，并于当晚11时许强制清场。
27日深夜，警方强制清场。
就在巴黎华人集体抗议法国警方开枪击毙中国公民的同时，死者家属在朋友圈里“伸冤”的声音也在中国网络上发酵。
根据死者女儿的描述：事发当晚，死者与邻居发生了口角，因为死者当时喝过酒，声音较大，邻居因此报警。不料，警方到来之后，因为敲门未获回应，便破门而入。“爸爸被门打倒，警察当场马上开枪了，几秒的时间就死亡了。”死者的女儿还说，警察说自己受伤了，但事实上根本没有时间发生其他冲突，“希望大家能帮我讨回一个公道！”
死者家属“朋友圈”截图（图片源自网络）
韩冰告诉编者，此次示威中，华人难以按捺激动情绪的一个深刻根源，在于巴黎华人长期感觉受到歧视、不安全感日益强烈。
“我很多次亲眼看到中国人的商店被抢被偷，可是警察要么不管，要么抓到人过几天就放了，根本无济于事。”一位参加示威活动的华人这样对韩冰说道。
“华人近年来在法国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就是安全。”新华社驻巴黎分社社长应强向编者介绍说，“安全问题和法国整体治安状况不佳有关，最近几年，在法华人华侨已经举行过多次‘反暴力 要安全’活动。”
资料图片：2016年8月，法国华人华侨在巴黎近郊举行“要安全，反暴力”大游行。（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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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华文媒体指部分法媒报道“失实”
而这一次，法国华人群体对“警方击毙一名中国公民”的愤怒，不仅来自对巴黎警方过度执法的质疑，也有对法国媒体“选择性”报道的不满。
事发后的第二天上午，《巴黎人报》等多家法国媒体均以《巴黎一警察受伤，警方击毙了武装袭击者》等类似内容为标题，文中所述基本是由巴黎警察局提供。
多数法国媒体报道均称，警察被刺伤后开枪打死袭击者。
法媒报道称，警方接到报警赶到事发地时，在听到儿童的喊叫声后大力撞门，破门后，一位50岁左右的亚裔男性手持一把剪刀猛地冲过来。他造成了一位警员受伤，另一位警员为保护同事而向该亚裔男性胸口开了枪。
报道还引用警方的话说，该男性有酗酒、精神问题和家庭暴力倾向。
但是，来自华人群体的消息却与法国媒体报道相互矛盾，甚至完全相反。
法国华文媒体《华人街报》、《欧洲时报》等均刊发报道称法媒报道失实。华文媒体虽然在关键细节上有出入，但一致引用死者女儿的话否认存在袭警行为。
据华文媒体的报道，案发时，死者的两个小女儿目击了一切。她们表示当时时间很短，父亲根本没有时间和警方发生冲突。警察破门而入时，身高1.6米的父亲几乎被推倒，怎么可能用剪刀刺警察呢？而且她们也没有看到警察受伤。
直到28日凌晨，法国销量第一的报纸《费加罗报》对此事刊发了长篇报道，报道基调才较之前更为客观，比如指出死者的家属强烈反对警方所谓“遭遇袭警”的说法，并成段引用死者女儿对事件经过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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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社交媒体惊诧法新社“失语”
随着事件不断发酵、中国网友对案情关注度的提高，一些网友开始关注外媒的相关报道和声音，但结果却也令人失望。
“中国公民被法国警察打死，西方国家媒体保持高度一致，静默无声。”有网友如此总结，甚至还有网友假设：如果是法国公民被中国警察击毙，西方媒体还会静默无声吗？
另有网友“晒”出了对外媒进行英文搜索的结果，认为西方媒体并不关注这起法国警察枪杀华人的案件。“这是搜索结果，完全没消息……瞧瞧这‘选择性’新闻做的……”他写道。
那么，西方媒体真如一些网友所说的始终保持“沉默”吗？
编者查询后发现，截至巴黎当地时间3月28日上午8时，海外的英文媒体中，仅有英国《快报》和两家美国非主流新闻网站对此进行了报道。
其中美国社交媒体新闻网站twitchy的文章中，就直白地批评西方媒体此时的沉默：“此次巴黎华人社团成员和法国警察的暴力冲突，却在西方媒体上很难找到。”
twitchy还特意浏览了法国新闻通讯社法新社的推特主页，发现也根本没有相关内容。为此，twitchy在报道中援引了两条《人民日报》就此事件发布的英文推特。
同样在YouTube视频网站上，只有《今日俄罗斯》和其下属俄罗斯Ruptly频道发布了巴黎华人抗议警察的现场视频。
编者对外国网友的留言评论整理后发现，不少人将其归咎于法国多元文化理念的失败，在留言中表达对法国政府的不满。有网民表示不解：“什么，这些是中国人吗？我从没见过中国人参加骚乱，巴黎是怎么了？骚乱难道成了这里新的浪漫潮流吗？”
众多声音中，却很难看到有对死者及其家属的同情。
“我100%支持警察，这些示威者应该受到指控。”有网友说。
甚至还有少部分网友发布了民粹言论：“我不明白有什么问题。家庭骚乱，持剪刀袭警，一枪毙命。这很高效。”“投票给勒庞，让法国重新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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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右翼叫嚣“中国人在巴黎是个大问题”
部分评论不禁让人联想起，不久前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主席勒庞下属被曝光的针对华人的极端言论。
在法国记者暗访拍摄的这段视频中，“国民阵线”激进派对在法华人开炮，称中国人在巴黎“就是一个大问题”，“他们已渗透到各个行业，现在中国妓女数量又大爆发”。有人接茬道，只要哪个行业衰落，中国人就会来抢走你的（饭碗）。
这些话令暗访的法国记者都觉得听不下去了。他在画外音中评论说：“他们用这种轻蔑和挑衅的态度发泄仇恨，实在令人作呕！”
4月23日，法国总统大选将拉开战幕。不少法国华人已经在担忧，如果勒庞真的上台，在法华人很可能将受到排挤。
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主席勒庞
如今，不论是极右翼政党对华人的偏见、仇恨，还是西方媒体选择性的“失语”、沉默，都令不少华人感到不安。
而这次的案件将向何处发展？未来在法华人的命运又将如何？或许还需要时间给我们答案。
拓展阅读：
巴黎警方须给被射杀中国人一个交代
本文摘编自微信公众号“环球时报”（ID：hqsbwx），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旅法中国公民刘某26日在其家中被法国警察开枪打死，警方对法国媒体称，警察在接到报警前往执法时，刘某持刀刺伤一名警察，另一名警察为保护同伴向其开枪射击。
不过刘某的女儿们则说，父亲当时正在用剪刀杀鱼，听到楼上的邻居高声喧哗，带着剪刀上楼与对方发生口角，后回到厨房继续杀鱼。警察接到报警身着便衣要求进屋，家人因为担心是坏人，手持杀鱼剪刀的父亲抵门不开，警察破门后第一时间即将父亲开枪打死。
据几位女儿描述，刘某身高约1.6米，且比较削瘦，根本没有向警察发动攻击的能力。
巴黎华人27日晚在事发当地的警察局门外集会悼念刘某，抗议警方对他的枪杀。警方采取暴力手段驱散示威者，其间释放了催泪瓦斯等，有的示威者被警棍击伤。另有报道说，有示威者遭到逮捕。
一名瘦弱的旅法中国人在自己家中被警察开枪打死，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原谅的错误。尽管他当时手里拿着剪刀，还没有配合警察的敲门将房门打开，还喝了啤酒，但他不是在公共场所做出上述表现，事发地是他的家。
双方显然出现了误解，刘某把警察当成了入侵者，警察把他当成了危险的暴力分子。但是警察在闯入一个人家时，尽管他们是依法进入，也应当对主人的抵抗性反应比对在公共场所遇到抵抗反应时多问一个为什么，他们采取极端措施也应更加谨慎。
凭一个人的报警而闯进那个人邻居的家，见到那个邻居手里有把剪刀，不由分说就把他一枪打死，即使那个身高1.6米的人当时挥舞了剪刀(他的女儿说没有)，制服他是何等容易，有必要把那个还搞不清楚身份的人当场就开枪打死吗？毕竟那是他的家，有他的家人在，他能危险到哪里去？
诚然，法国这两年频遭恐怖袭击，整个社会都有些紧张，警察们的神经也绷得很紧。据报道，当天这次出警的是一支50人的防暴警察队伍，警察有可能把刘某当成“恐怖分子”了。但是警方不应该临时做些紧急的情报分析吗？他们应当不难了解到这是一个华人家庭，而华人在巴黎从未牵涉任何暴力恐怖主义事件，何需他们这样大动干戈!
开枪射杀刘某的巴黎警察有渎职、滥用枪械的严重嫌疑，我们呼吁法国方面对此案开展认真、彻底的调查，依法如实认定警察的责任，对其进行相应的惩处。
很多在法华人认为这起案件表现出法国警方的种族歧视或种族差别对待，相信这确是他们的一种感受。法国警方应当重视华人的这种感受，加强与华人的沟通，通过积极的行动冲淡那些华人的被歧视感。但是从开枪打死刘某到暴力驱散抗议的华人民众，巴黎警方整体传递出的是冷漠和蛮横。
法国主流媒体报道这件事时，几乎都只在第一时间采纳了警方的说法，它们或者没有引述死者家属和华人社团的申诉，或者对后者的说法一带而过。这让人感到的是法国社会的冷冰冰。
从中国国内看发生在巴黎的这起悲剧，我们非常感慨。莫非“文明的法国”真的只是“血统上纯正法国人”之间的文明吗？那个社会对待移民弱势群体就是如此不耐烦吗？真心希望我们的这种质疑是错的，正义最终会给死者，也给巴黎的华人社会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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