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税收革命》讲述的是关于全球税收竞争的故事,这也是一本为全球税收竞争辩护的书。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资本的跨国流动开始变得自由,各国政府对资本的管制也在一步步放松,为了吸引人才与资本,各国都纷纷在降低税率、改良税制,随之而来的是日益激烈的全球税收竞争。
全球化与自由贸易已经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现在资本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寻求栖身之地,人才也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寻求安身之所。这样一来,即使是税收政策这样的内政,在今天也不可能只单纯考虑国内情况就可以,而是必须放眼全球,并紧盯邻国,稍有不慎,国内税基就会流失,大量资本和人才可能就会被税率更低的邻国抢走了。
1981年,法国密特朗政府开始征收“富人税”,当时包括影星阿兰·德龙(Alain Delon)在内的法国富人开始选择瑞士和比利时作为自己的居住地。法国国宝级演员“大鼻子情圣”杰拉尔·德帕迪约(Gérard Xavier Marcel Depardieu)2013年年初移民俄罗斯,原因是法国总统奥朗德打算向年收入130万欧元以上的个人征收高达75%的所得税,而俄罗斯的个人所得税采用的却是税率仅为13%的单一税率的个人所得税。德帕迪约的到来受到俄罗斯政府英雄般的欢迎,俄总理梅德韦杰夫保证“俄罗斯不会针对富人提高税收”,俄罗斯副总理德米特里·罗戈津则在微博上借机打广告说,“外国人还不太了解我们的税务系统。一旦他们了解更多,应该会有大批欧洲富人移民俄罗斯”。英国首相卡梅伦也曾表示十分欢迎法国富豪们前往英国避税,这还一度引发两国口水战。
香港与新加坡的税收竞争也是一个典型的例子。2007年,新加坡将其公司税降至18%,变得与香港一样,但香港反应非常迅速,马上将其公司税降至16.5%。《国际税务快讯》(Tax Notes International)称这次减税“是香港为了保持亚洲金融中心的地位而采取的措施,以应对来自新加坡与上海的竞争”。香港在2005年废除了遗产税,以保证香港作为企业与投资天堂的优势地位。在过去20年间,这一区域包括印度、马来西亚、新西兰以及澳大利亚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废除了遗产税,香港要保持竞争力自然也不能掉队。香港的行动促使新加坡在2008年也废除了遗产税,新加坡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对新加坡人与外国人有吸引力的地方,使他们能在新加坡投资与积累财富。”
而像瑞士、开曼群岛等国家和地区因为低税率以及良好的隐私保护政策吸引了大量国际资本,在世界金融市场中脱颖而出。这让欧洲的高税负国家非常恼火,指责他们通过不正当的税收政策腐蚀了别国的财政。欧盟给他们戴上避税天堂的帽子,然后要求他们改变这些“有害的”税制。
差不多每个完整的故事都有对立的两派,全球税收竞争的故事也不例外。自上世纪美国里根政府与英国撒切尔夫人引领全球减税风潮开始,全球各国的所得税一直都在大幅下降,而且这种下降的趋势还在加剧,税收竞争的支持者们自然乐见其成;而面对日益激烈的税收竞争,经合组织(OECD)提出了有害税收竞争论,认为各国应该为防止税收竞争而采取措施协调各国的税收,以防止恶性竞争。欧盟也随之提出了一揽子建议来阻止其成员国的税收竞争。
税收竞争的支持者与反对者在各个场合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无论是在学术场合还是在议会辩论,双方都打得不可开交,互有胜负。经合组织与欧盟围堵税收竞争的行动最近又有了新进展,在2014年5月6日召开的欧洲财长会议上,包括瑞士在内的34个经合组织成员国与巴西、中国、新加坡等一共47个国家签署了《税务事项自动交换宣言》,承诺允许政府收集并与其他签署国每年自动交换纳税人的银行账户信息,这正是一项试图消灭避税天堂的行动,经合组织为此已经努力了近20年。
然而经合组织与欧盟围堵税收竞争的战役多数时候总以失败告终,原因固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各国不愿意也无法摆脱税收竞争,因为低税率给国民带了更多自由,为本国创造了经济繁荣。降低税收可以创造更多就业机会,随着税基的扩大,政府也可以获取更多的税收收入。
本书作者来自美国著名的加图研究所,这一个秉承自由理念的右派智库。作者站在维护自由市场与个人权利的立场上,为全球税收竞争进行了辩护;同时,作为一个美国人,作者对美国日趋下降的领导力很不满意,对美国繁杂而落伍的税制提出了批评,作者希望美国能进行一场全面的税制改革,简化税制、降低税率,以再次领导全球税制革命,捍卫全球自由市场。
美国制度的诸多优点与过人之处一直为中国人所津津乐道,但如果单纯就税制而言,美国可取之处却不多。由于美国不合理的税制,近20年来,很多跨国公司的总部纷纷迁出美国以便更好地施展拳脚;不仅跨国公司出走,富人也开始放弃美国国籍。2012年5月,Facebook联合创始人之一爱德华多·萨维林(Eduardo Saverin)宣布放弃美国国籍,他选择成为一名新加坡公民,这是一位在16岁时正式移民美国的巴西裔亿万富翁。2014年1到3月,已有1001人宣布放弃美国公民和绿卡,如果此趋势持续下去,预期今年全年放弃公民和绿卡的人将超过2013年的2999人。他们放弃美国国籍的部分原因在于,美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对公民的海外收入征税的国家之一,而奥巴马政府加强了对美国公民的海外收入的监管。
繁重的税负会把一个国家的资本与人才赶出国门。在任何一个国家,资本与人才都是生产的发动机,没有这些,经济增长就会陷入停滞,技术也很难创新,政府收入的降低自然不用说,还会导致失业率升高,大量穷人找不到工作,最终会降低整个国家的平均收入水平,损失的还是全体国民的福利,这正是中国需要避免的。
《全球税收革命》这本书提供的案例与全球视野,将给很多思考国内问题的中国人带来启发,我们相信这是一本有价值的书。全书共10章,我翻译了其中1至8章,李得源先生翻译了其中第9章与第10章。翻译完成之后,我对全书进行了统稿与校对,如有错漏之处,责任在我。恳请各位读者指正。
黄凯平,201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