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尼德罗
为了学习更多安抚孩子入睡的技能,我加入了一个宝宝安睡微信群。大概除了我,其他400多人,全部都是孩子不足2岁的妈妈。因为是男性,发言多有不便,所以我模糊了自己的身份,绝大多数时候,我也只看不说,处于潜水状态。
妈妈们很辛苦,但吐槽的欲望也很强烈,每天群内的信息数都会突破千条。观察下来,最有煽动力的话题还是“吐奶”。这里的“吐奶”不是孩子喝完奶后吐奶,而是“吐槽孩子奶奶”的缩写。
但对婆媳关系的吐槽正在越来越缺乏新意,一些思维更加开阔的妈妈们则意识到,“婆媳关系”背后的真问题在于老公在育儿事务中的缺位。一来二去,从吐奶转向吐槽老公,一个新的命题也就诞生了:如何在婚前确定一个男人能够深度参与育儿?他们身上会有什么样的特征,又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洞察到。
一位略显激动的妈妈提议,大学里应该开一门男性育儿课,考试不通过,就不给发毕业证。这种建议大家都知道是气话,但事实上,针对育儿上岗证的话题,并非没有讨论。例如,此前天津大悦城一位爸爸因为照看不慎,导致两个孩子从四层楼坠下的案例,就曾引发过父亲育儿能力不足,应该予以培训的建言。而频繁见诸报端的极端新闻,例如父母虐待孩子等,也常常激起舆论对当事父母育儿资格的讨论。
但说起容易做起难。即便严肃待之,我认为要建立男性育儿课程乃至颁发证书,至少存在三大极难逾越的障碍。
其一是结婚生子是一种生物性本能,在法律上属于个人基本权利。对于父母育儿过程中的问题,采用的都是事后监督的办法,而不是事前审批的形式。所以,要发“育儿证”,这关乎保护人类生育权的问题,并且,改变本身也可能会带来大量新的问题。
其二,育儿本身是一门实践学科。王阳明心学的要义就在于“事上练”,纸上谈兵没一点用处。育儿就像游泳,理论学了一百遍,考试101分(100分制),到头来真正上手也是洋相百出。至于拿别的孩子来练习,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可没有人敢做。
此外,不要忽略了血亲要素。对待自己的孩子,父母的感知能力会不一样。正如每一位妈妈的母乳都是孩子最佳的食物,不但具有最佳比例的营养搭配,还具有唯一存在的增强免疫能力的功效。父母与孩子之间不可言说的互动密码,这一点特别关键。
其三,育儿、婚姻还有近来格外火爆的互联网创业,都是属于门槛极低、道行极深的领域。这种领域有一个特点,几乎无法建立起规范性的学科体系。
商学院里讲创业的老教授,看似很有体系,但换个环境就行不通了。马云这种掌握乾坤大挪移神技的创业之神,也无法保证湖畔商学院的学员肯定可以成功。而且,就算他们成功了,是否跟马云有关,也很难说。
《清单革命》的作者阿图·葛文德(Atul Gawande)认为,问题可以被分为简单问题、复杂问题和超级复杂问题。育儿问题实际上属于第三种,我们可以找出一些经验、规律,但如果试图将这些经验、规律广泛应用,一定会发生排斥现象。
这么一说,大学里开设男性育儿课,考试不合格不给毕业证的提议似乎被否决了。但可能还是有所保留,至少前半个建议很值得尝试。就我个人而言,我很支持大学开设这样的课程,只不过我无法将考试满分的学生和今后优秀的奶爸划上等号。
那么,这位妈妈提出的问题真的无法解决吗?我想不完全是。我认为,男性在婚后深度参与育儿,取决于意愿、时间和技能三点。从针对三点的分析和彼此的关系出发,我们可以找出男性在婚前就可能显露的育儿潜能迹象,也可以试着列出一些软指标。
意愿、时间和技能的排序,正好是决定男性育儿潜能要素重要性的依次排列。意愿背后是价值观(以及信仰体系),时间涉及到男性在事业和家庭投入的分配安排,技能看起来最显眼,但实际上却是最简单易得的。这也提醒试图在婚前观察男性育儿潜能的女性,不要因为对方不会某些具体技能,而予以差评。
男性的育儿意愿,很多时候并不是直接建立在希望照顾孩子上,而是表现在对家庭价值的特别重视上。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家庭不是指保护祖孙三代甚至更庞大的“大家庭”,而是由父母和孩子构成的“小家庭”。
小家庭和大家庭的区别在于,小家庭容易形成“以夫妻为核心”的家庭关系。因为家庭内部成员少,彼此之间的关系连线就少。举个例子,三口之家成员之间的连线为3条,四口之家为6条,六口之家则为15条。
关系连线越多,处理家庭关系的精力耗费就越大。这也是很多爸爸在下班回家后,刻意回避婆媳紧张关系的一个背景性原因。因为在那种复杂的关系张力中,个体作为关系节点,在不改变成员结构的基础上,操作起来非常难。
对“夫妻中心论”的认可,这是前提。实际上,如果一个男性特别照顾大家族的利益,也是被“体制裹挟”的体现。体制有很多,国家、单位、家庭乃至婚姻,都可以称为体制。所以,对祖辈或宗族利益采取优于小家庭利益考量的爸爸,很容易给家里长辈介入育儿颁发通行证,也就埋下了事情复杂化的种子。
育儿的事情总是那么多,除了产后42天产褥期,其实并不需要太多人。况且,人多了只会将育儿环境复杂化,应付内部纠纷的精力可能会大于应付育儿本身。育儿的环境非常符合“反身性理论”的特点,家庭成员之间,彼此互为因果的行为层出不穷。不过,就育儿过程中的“反身性”问题,这里不再赘述,有机会另行撰文。
意愿背后除了珍视“小家庭”价值,还需要考察对方是否拥有“责任感”。责任感说起来也很简单,答应的事情是否一定会尽力按时做到。但育儿的责任不是被动为之,不是为了承诺而履职,育儿需要的是快乐参与,带着更好的情绪参与,散发出正能量。所以,履行责任的时候,还需要看对方是否拥有“履行责任的快感”。如果对方在履行责任的时候,能够尽心尽意,能够全身心投入,享受履职的快感,那么这样的男性就可以加分。
很多男性对工作特别有责任感,但对家庭责任履职不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珍视“小家庭”价值放在第一位。这一点在此特别交代。
说完意愿,接着说时间。时间的分配十分关键,一个男人十分愿意参与育儿,无奈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这就非常尴尬了。但婚姻中没有绝对硬性的标准,爸爸对育儿的投入也分很多形式。极端一点,即使外派在非洲乍得上班,但如果能够经常给予妈妈心理上的疏导,每天固定时间跟孩子视频,这样的爸爸也非常值得赞赏。
毕竟,对待不同情况,妈妈们也会调适自己的心理预期。重要的是男性以夫妻为核心在建设家庭,一方暂时的缺位,并非完全不可容忍。
所以,问题就变成了,在时间的分配上,如果女性认为男性必须花费较多时间参与进来,甚至希望男性做“家庭主夫”,那就不仅仅是价值观层面的考察,而是要纳入职业层面的考量了。
有几类人群肯定是比较容易拿低分的,比如派驻海外的人员、军人、创业者、企业高管、政府高官等等。可以看出,这里相当部分属于社会精英,这也表明目前男性社会精英在投入家庭方面,普遍存在“无心无力”或“有心无力”的状况。反之,自由职业者、在家上班人士就可以较为自由地支配时间,这些群体更符合标准。
最后一点是技能,这是最不重要的。详细说来,如果一个男性珍视夫妻关系,推崇小家庭价值,也具备责任感,还能安排不少时间给家庭,那么育儿的技能一定可以在实践中捕获。毕竟,育儿技能的获得,主要依靠需要用心、用时,并不需要太高的智商。所以,不用担心技能问题。
总结陈词,女性择偶过程中,对男性婚后积极介入育儿指标的考察,应该把重点放在其家庭观、责任感上,如果认同“小家庭”的排他性价值,如果对方做事靠谱,那么婚后的“规训”和“调教”奶爸,也就成功了大半。
再进一步,假如对丈夫投入家庭的时间精力有硬性要求,那么那些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尤其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的职业群体,好工作反而成了劣势。
最后,为了确保文章尽可能的公允和全面。我必须澄清一点,在婚前择偶阶段,如果对中国社会中的男性婚后育儿潜能,有较大的要求,那么这样的女性有可能要承担更高的风险:
首先是符合标准男性有可能相对缺乏足够强的事业心。毕竟。要分离一部分时间精力在小家庭上,这样的男性可能比较难成为某个行业最顶尖的人士。所以你可能需要忍受你的丈夫事业上相对平庸。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统筹安排自己的人生,等孩子大一点了再去追求事业,也是可以的。这一点上,曾经做过六年家庭煮夫,后来囊括所有顶级电影导演大奖的李安,算是提供了一个经典反例。
其次,育儿潜能的软指标看似很“软”,实则很硬。直男癌、妈宝男这些占据不少比例的群体,可能都被一键清除了。这样一来,挑选的余地变得更小。由此,女性要求越高,就越容易远离婚姻本身,成为人们口中的“剩女”。
原标题:《婚前择偶:什么样的男人会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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