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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他选择了生活。现在呢?

桃桃淘电影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5-25 06:27

正文

关于1996年的经典影片《猜火车》,我们已无需多言,上映21年后,它的地位已经像《麦田里的守望者》和《在路上》一样崇高。它是文艺青年的必修课,是叛逆青年的图腾,从听歌与着装品味再到人生哲学,它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所以当《猜火车》的原班人马宣布,他们要在原作上映20年后打造一部续集时,所有人最好奇的大概都是这件事情:片中的那些角色在这二十年里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向来不说废话的导演丹尼·博伊尔,在《猜火车2》一开场就给出了答案。我们听到的依然是第一部《猜火车》开场时响起的鼓点,看到的依然是疯狂奔跑的马克·瑞顿(伊万·麦克格雷格饰)。


只不过第一部里Iggy Pop放荡不羁的原声鼓点,此时变成了入时却空洞的电音节拍,而第一部里马克跑过的爱丁堡街道,此时也变成了阿姆斯特丹的某个健身房里的跑步机。


与二十年前的迷乱节奏相比,马克近来的生活显然已经步入正轨:他戒掉了海洛因和摇滚乐,靠自己之前从朋友那里私吞的贩毒赃款在异乡扎根。在来到阿姆斯特丹的这二十年里,马克有着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婚姻。


然而在步入中年之后,马克的生活突然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急转直下。他先是被检查出心血管综合症,不得不在动脉血管里插入支架;随后他工作的公司又被大企业并购,他的职业资质也不再合格。失业的结果伴随着婚姻的破裂,膝下无子的马克夫妇,已找不到维系关系的任何理由。就当马克在跑步机上积极拥抱着低碳的生活方式时,他的中产之梦却瞬间崩塌了。


一无所有的马克,此时发现自己只剩下对过去的回忆;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爱丁堡,追忆着自己的青春岁月。他在电车上望向故乡的眼神深情而复杂,似乎每条街道都能带出一个昔日故事。但爱丁堡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城市了:机场外分发地图的少女带着浓重的东欧口音,街头巷尾面对他的,则是一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还好,马克的几个朋友都没有离开。但他们的日子也和马克一样不好过:


“土豆”墨菲在打了一段短工之后重新又染上了毒瘾。他的自暴自弃,让他的前妻与孩子都对他愈发疏远。生无可恋的他在公寓里吞了一堆药片试图自杀,却被及时赶来的马克拦了下来。


“病仔”西蒙与以前一样,是个热衷吸食可卡因的街头混混。他上班的酒吧生意惨淡,于是他只好靠和妓女维罗妮卡搭档仙人跳,从嫖客身上赚点外快。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长久之计,维罗妮卡向往更有安全感的生活。于是“病仔”不得不许诺为维罗妮卡开一家大保健会所,让她在其中出任妈妈桑。


绰号“卑鄙”的弗兰克,是三位老友里面混得最惨的:他因为故意杀人被判重刑,不甘如此的他通过自残手段成功逃狱,但在逃回家中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正在急剧萎缩:考取了大学的儿子,不再愿意跟他一起偷鸡摸狗,而妻子虽然对他依旧百依百顺,但人到中年的他却发现,自己在床上已经硬不起来了。


这是一群深陷在中年危机之中的老男孩,马克的出现,突如其来地为他们的生活提供了动力。这种全新的状态被丹尼·博伊尔用一个极具象征色彩的镜头暗示了出来:在与马克进行了一番追逐后,弗兰克发现自己的裤裆又重新坚挺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首先是因为马克曾经在二十年前背叛过他们所有人:西蒙和弗兰克被马克骗走了钱,土豆则一直在怨恨马克没有给他更多帮助。他们一直在为自己已经过半的失败人生寻找一个替罪羊,而马克刚好在这时候撞上了枪口。


然而除了积怨过深并且性格暴戾的弗兰克之外,好友们对马克的怨恨都没有维持多久。在马克的帮助下“土豆”戒掉了毒瘾,将自己的上瘾癖好转向了他的隐藏才华——写作上。他把他们四人的青春岁月写成了小说,虽然他不知道有谁会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


而西蒙虽然被马克伤害最深,但他也是三位好友里与马克感情最深的发小。马克的归来为他带回了遗失已久的共同记忆,也让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的黄金岁月。两人之间的友情像一对多年未见的旧情人一样死灰复燃,难怪维罗妮卡会觉得自己坐在中间就像个电灯泡。


从某种意义上,马克在四位主角中对过去有着最复杂的感情。他不像三位好友一样可以责怪其他人,因为是他亲手搞砸了自己的生活。他背叛的不只是自己的亲人与朋友,更是自己在25岁之前所坚持的一切生活方式。所以当他回到自己生活过的房间时,他迟迟无法用唱机放出那首代表了他整个青春岁月的“Lust for Life”。他并不是不再喜欢少时的偶像Iggy Pop了。他只是不确定Iggy Pop的歌声会不会重新接纳他。


而马克在选择了生活之后依然一无所成,也让他对世界的看法愈发绝望。他在片中有一段与前作相互呼应的“选择生活”独白,只不过这段独白道出的,全都是一个中年男人对生活的愤懑与悔恨。



就像片中的爱丁堡街道能唤起马克的青春记忆一样,这部《猜火车2》也能唤起观众对原作的很多记忆。影片最催泪的几个镜头,正是那几次令人猝不及防的回忆杀,例如“土豆”走出拳馆时,恍惚间看到了年轻二十岁的马克和自己正在街上奔跑;


或是弗兰克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夜晚时,还能一字不差地重复出自己在斗殴中说过的每句话。



不过仅凭怀旧情怀,还不足以撑起一部出色的影片。事实上《猜火车2》之所以能成为今年迄今为止最好的电影之一,正是因为它并没有止步于贩卖情怀。这部电影装满了中年男人在虚张声势外表下所隐藏的孤独、愤怒、悔过与失落,向世人撕开了生活在你年华逝去时,向你现出的丑陋嘴脸。


就像影片的编剧约翰·霍奇所说的一样:“中年人总是有很多经验,年轻人总是有很多软肋。但如果问一个人他愿不愿意把自己的45岁换成25岁,我相信没有人会说不愿意。”


但即便至此,丹尼·博伊尔仍然不会忘记在绝望中给人们渗入一缕希望。影片最后,四位主人公都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救赎。他们之中有人偿还了自己的罪过,有人找到了自己的闪光点,也有人没能逃脱出宿命,但哪怕是认清自己的弱点,对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微小的胜利。


相信在看完整部《猜火车2》之后,会有很多人翻出那张闲置已久的唱片重新播放,让积攒了多年的情绪,随着这些音乐再次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