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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他有多坦率,你有多纯粹?

电影新榜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5-22 20:48

正文

《独自在夜晚的海边》这部新片是一种考验,也是一次坦率的问询。

电影大体上存在两种观影视角:一是将其带入洪尚秀私生活,从台词中追索出导演心中的蛛丝马迹;二是由作品本身而非作者角度出发去思考。这两种立场其实互相抵触。了解八卦的人在观影之初,很可能会截取电影中的“个人化”片断,猜想导演在借台词为自己发声。

《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中,与已婚导演相恋过的英熙,主动结束婚姻赴德独居的智英,为英熙受大众谴责而抱不平的前辈俊熙和天宇,以及在酒桌上洒泪告解的导演尚源,都为现实代入感提供了极具诱惑的可能。但是,如果真想从洪的电影中寻找“自传性”痕迹,难道不应该先去研究前作中的教授与女学生角色吗?在他的电影中,关于“已婚男”的故事早已无数次登场,何况片中这位“已婚导演”的份量完全微乎其微。

这部电影并非爱情故事。而是关于一个人从羁绊中走出,直面孤独与存活世间的尝试。

英熙对智英讲述自己对导演的思念,在沙滩上画出他的脸,酒桌上与尚源的对峙,尚源念给她的契诃夫短篇小说,无不与爱情相关。

但重要的是,这些爱情的边边角角,或者说与尚源的实质性关系对英熙而言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在英熙遇到的朋友们身上,呈现出了情感的不同时态。赴德独居的智英早已走出婚姻与爱情,无欲无求。在江陵运营“峰峰磨坊”咖啡馆的明秀与道熙之间,是正在进行中的情感,同居共处。

从“已告别”到“未发生”,从成熟到未成熟,他们的状态形成了有趣的序列。智英提起婚姻时,说“是因为需要才一起过的,不是因为想要”。

明秀对道熙并非真爱,他们的关系与智英所说的“需要”十分类似,但明秀满足于目前的安定,甚至还建议英熙尽快结婚生孩子;剧组的年轻男女与他们截然不同,在英熙以及朋友们“真爱”失败的情况下,这两人的初生的、未涉世事的甜蜜似乎预示着一种希望,即真爱存在的可能。

在他人不同情感状态的映衬下,英熙无疑最为孤独。因为她不得不从上一段感情的羁绊中走出,当下的她,既未做到像智英一样清心寡欲地“断舍离”,也无法选择像明秀一样虚假地活着,更没有找到任何真爱存在的可能。

她怀疑起真爱,质问何人有爱的资格,对男性失望,与女性接吻。即便前辈俊熙尝试去理解她,善待她,主动帮助她,也无法改变英熙必须面对孤独,踽踽独行的事实。

一个人直面世间,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她学习、读书、散步、弹琴,尝试从这个世界发现新事物,像一株植物汲取能量继续生长;她彷徨不定,试图开始新生活,问智英自己到汉堡住如何,又问天宇自己到江陵住如何。

与导演尚源和剧组成员喝酒时,年轻男女回住处帮导演取书。因此长长一排酒桌旁,最初只有英熙一人独坐在桌子右侧,左侧是包含导演在内的四人。

这一场景太可怕了,也太过可怜,桌子左边并不仅仅是四个人,而是一整个世界。这是英熙只身一人直面应对世界的那种孤独。桌子左侧的人们,以及不在场的那对年轻人,他们尊敬英熙、赞美英熙,但事实上,没有人是真正站在英熙身边的,也不可能有人能真正进入她的世界,消解她的孤独。

前辈俊熙、天宇也是一样。英熙身边的所有人对她的包容和宠溺,有多少是出自真正的理解,又有多少是出自怜悯与同情?

所以从始至终,她的身边都不乏朋友,不乏语言的交流与碰撞,但留在我脑海中的影像,却并不是在酒桌上大放豪言的英熙,而是过木桥之前下跪祈祷的她,咖啡馆前抽烟哼歌的她,独自躺在海边的她。金敏喜一人影像的力量太过强大,而它有多强大,英熙的孤独就有多深切。

洪尚秀电影中《独》可能是故事性最弱的一部电影。当然,故事性的弱化并不意味着电影的无趣。他片中的人物往往都在进行“旅行”,即场所的转换,只不过从前的旅程中,在酒桌交谈之外也是存在故事和结局的,或者说,至少有有推动剧情起伏的段落。

而这部电影中,在台词密集的酒桌与咖啡桌场景之外,并没有那样的情节点,我们不知道英熙接下来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她的旅程与电影的剧情发展一样,行方不定,无迹可寻。

比起人物的台词,更值得关注的是电影中人物的状态与行为。他写出的那些人物们大肆探讨的生与死,或爱情与艺术,就像是一本书页面底部的附注。若留心演员们的表情与反应,就能发现这些细节可比他们的台词有趣多了,也道出了更多的真实。一人对另一人顾盼的眼神,后辈的肢体动作等等,这些言语之外的微妙氛围在洪尚秀电影中的地位是绝对难以取代的。

片中五次出现的黑衣人角色也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惊讶,洪尚秀的电影中没有出现过这样诡异的角色。担任第一部分摄影的朴洪列饰演了黑衣男子,这一设定来自于在汉堡试拍时一次心血来潮的尝试。

黑衣男子如同英熙自我世界存在的一种验证。他向现实世界发问,又被现实世界躲避和无视,他用力擦着玻璃的动作,与英熙在酒桌上拼命质问他人的模样何其相似。

在德国海边,英熙独自走向大海,留下淡淡一串脚印,然后消失不见,她面向的大海是尘俗的世间,但也是朝向自我宇宙的一条通路;黑衣人像扛一具尸体一样将她带走,这并不是一种死亡,更像是归于自我世界的消隐。

洪在采访中表示,他无法对黑衣人做出解释,也认为是无法被解释的。这种坦率似乎也像在说,任凭你们去解读吧,哪怕这根本并没有什么必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