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三会学坊
"叁會學坊”由清華法政哲學研究中心主办,華宇汉语法学专项研究基金资助,概分會讀、會講与會飲叁端。旨在积聚同道,于术业专攻中求会通,在切磋琢磨里观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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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0 赵元任译作 | 阿丽思奇境里的疯茶会

三会学坊  · 公众号  ·  · 2017-12-25 08:00

正文

【编者按】 :两三年前,赵元任先生的日记复制件、论文、图书、书稿、录音资料,以及钢琴等逾千件珍贵物品,由其家人捐赠给清华大学。前几天,赵先生的亲属又将保存多年的赵先生生前拍摄的一大批照片、底片、幻灯片、影集共计二万余张珍贵历史资料无偿捐赠给清华大学。内中照片8778张、底片3046张、幻灯片8255张及相应的电子扫描图片、目录文档等。本期推送一篇赵先生的早年译作,以纪念这位清华校史上的天才。


赵元任先生在译《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时,曾将孟夫子的话“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放在卷首,说明这部书并非单单是小孩子可看的。不同的人可以从中读出不同的韵味来。他翻译该书时,追求“得神”。我曾搜集各种不同的译本,终究还是觉得赵译传神,有意思,令人会心。


二〇一七的云烟世事,很多好似阿丽思遇见的疯茶会,荒诞,使人委屈;但愿在即至的新一年,我们也能如阿丽思,走进一个布满鲜花和清泉的澄明的美丽花园。


疯茶会

Lewis Carroll 原著    赵元任 译



疯茶会

那房子前头树底下摆着一张桌子,那个三月兔子同那个帽匠在那里喝茶:一只惰儿鼠,坐在他们当间,睡得着着的。他们俩就拿它当个垫子,把肘子撑在它身上,在它背后说话。阿丽思想道,“这样叫那惰儿鼠多难受呀,不过它是睡着的,我想它也不在乎。”

那张桌子并不小,但是他们三个都挤在一个角上。他们看见阿丽思来就嚷道,“没有地方!没有地方!”阿丽思生气道,“地方多着呢!”她就在桌子头上一把大圈身椅里坐下来。

那个三月兔子做着劝人的声气道,“请用点酒。”

阿丽思在桌上看了一周回来,看见除了茶没有别的东西。她道,“我看不见有酒么!”

那三月兔子道,“本来没有。”

阿丽思怒道,“没有酒请人喝酒,这算什么规矩?”

那三月兔子道,“没有请你你就坐下来,这算什么规矩?”

阿丽思道,“我没知道这是你的桌子,你看摆的这么许多份,岂止三位?”

那帽匠道,“你的头发要得剪啦。”他瞧着阿丽思好久,这是他的头一句话。


阿丽思严厉地道,“你应该懂当面不应该批评人,这是很失礼的。”


那帽匠听了这个把眼睛睁得很大;可是他嘴里说的不过就是问一句,“为什么一个老鸦象一张书桌子?”


不同插画家所绘“疯茶会”,之一


阿丽思听了想道,“好啦,咱们现在有得玩儿嘞。我倒很高兴他们给我谜儿猜嘞。”她就对他们说道,“我想这个我会猜。”

那三月兔道,“你是不是想要说你想你能找出对它的回答吗?”

阿丽思道,“就是这话呀。”

那三月兔子道,“那么你就应该说你所想的意思。”

阿丽思忙答道,“我是说我心里想的呀——无论怎么——无论怎么我想的就是我说的——这是一样的,你可知道?”

那帽匠道,“一点儿都不一样。象这样岂不是好说‘我吃的东西我都看见’等于说‘我看见的东西我都吃’吗?”

那三月兔子接着道,“象这样岂不是好说‘是我的东西我都喜欢’等于说‘我喜欢的东西都是我的’吗?”

那惰儿鼠好象在梦中说话道,“象这样岂不是好说‘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呼吸’等于说‘我呼吸的时候总是睡觉’吗?”


那帽匠道,“在你本来是一样的。”说到这里,大家又是半天没有话说,静坐了一分钟;阿丽思就问问自己记得有些什么关于老鸦和书桌子的事情,她也记不出什么来。


不同插画家所绘“疯茶会”,之二


那个帽匠先开口。他对阿丽思问道,“今天初几?”说着从袋里掏出一只表来,很着急地对它看,时时刻刻把它摇摇,放在耳朵边上听听。

阿丽思想了一想答道,“初四。”

那帽匠道,“错嘞两天啦!”他又生着气对那三月兔道,“我告诉你说黄奶油于那机器不相宜的!”

那三月兔恭顺地说道,“这是顶好的奶油嘞。”

那帽匠咕叨着道,“是的,可是你一定把些面包屑也弄了进去嘞;你不应使那切面包的刀在表里上油的。”

那三月兔拿起表来对它愁愁地瞧着,他把它放在茶杯里浸了一浸,拿出来再看一看;但是他除了刚才那一句话,想不出别的好话来讲,所以就再说了一声,“这是顶好的奶油嘞,你可知道?”

阿丽思从她肩膀子后头用心瞧着。她说道,“这个表倒好玩儿!它上头看得出日子,可是看不出钟点来!”

那帽匠咕叨着道,“为什么一定要有钟点?你的表会告诉你什么年吗?”

阿丽思很容易地答道,“自然不会,那可是因为我们能够许许多多时候在同一个年里不换年的缘故。”

那帽匠道,“就跟我的情形简直—样。”

阿丽思觉得这话很不明白。她觉得那帽匠那句话一点什么意思都没有,可是听又象好好的一句话。她就做着顶客气的声腔道,“我不大很懂你。”

那帽匠道。“这惰儿鼠又睡着啦,”说着就在它鼻子上倒点热茶。

那惰儿鼠不耐烦地把头摇了两下,仍旧闭着眼睛说道,“自然是的,自然是的,我刚才本来也要这样说。”

那帽匠又对阿丽思说道,“你那个谜儿猜出来没有?”

阿丽思说,“没有,我不会猜啦,你告诉嘞我罢。”

那帽匠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三月兔道,“我也不知道。”


不同插画家所绘“疯茶会”,之三


阿丽思觉得厌气了。她道,“有的这样问没有答的谜儿把好好的时候糟蹋了,不如还是用它做点有用的事罢。”

那帽匠道,“你要是象我这样同时候熟,你就不会说用它嘞。时候是个他。”

阿丽思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帽匠很骄傲地把头一摇道,“自然你不懂!我猜你同时候连话都没说过!”

阿丽思答道,“或者没有。可是我知道我学音乐的时候要得拍时候的。”

那帽匠道,“哦,那自然嘞。你拍他打他,他还愿意呢?你要是同他交情好一点,那就你爱要钟点怎么样他就弄到怎么样。譬如到了早晨九点钟,正是要上学的时候,你只须对时候耳朵里打一句喳喳话,登时就“得嘞儿”地一下,钟就转到一点半嘞。开饭的时候嘞!”

(那三月兔对自己低低地说道,“我只想现在就是吃饭的时候呀!”)

阿丽思想着说道,“那好倒是好,可是那么我还不会就饿呢,你可知道?”

那帽匠道,“或者先还不饿;可是你可以在一点半上等着,你要等多久就能等多久。”

阿丽思问道,“你自己就是用这个法子吗?”

那帽匠悲伤地摇头道,“我可不嘞!我同时候吵了嘴嘞——那正在他发疯以前,你可知道?”——(说着拿他的茶调羹指着那三月兔,)“——那回是在一个心牌皇后召集的音乐会上他们叫我唱:


汀格儿,汀格儿,小蝙蝠!

好好儿说来你何所欲!”


你知道这首诗的,不是吗?”

阿丽思道,“我曾经听见过一首有点儿象这个的。”

那帽匠接着道,“底下几句是这么的,你可记得?


飞在天上那么高,

像个茶盘儿飘呀飘。

汀格儿,汀格儿——”


唱到这里,那惰儿鼠把身子抖了一下,在睡梦里就尽着唱起来:“汀格儿,汀格儿,汀格儿,汀格儿——”唱个不停,一直等他们掐了一下它才住口。

那帽匠道,“你想,我才不过唱完了第一首,那心牌皇后就嚷道,‘他在那里把时候都唱错了,他把时候都糟蹋掉了,给我砍掉他的头!’”

阿丽思喊道,“这野蛮得好可怕!”

那帽匠愁声接着说道,“自从那时,我随便请他做什么,他都不肯,所以现在的时候总是六点钟不变。”

阿丽思听了忽然想到一个聪明的意思:她就问道,“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桌上摆了这么许多件的茶具,是不是这个缘故?”

那帽匠叹道,“唉,就是这话呀:因为老是吃茶的钟点所以总归没有空收了洗了家伙再摆。”

阿丽思道,“我想你们大概是转着移动位子的,是不是?”

那帽匠道,“一点儿不错,那个位子上的茶点用完了就挪到第二个位子上去。”

阿丽思追着问道,“那么到了转回过头来,怎么呢?”

那三月兔打着呵欠插嘴道,“咱们讲点儿别的罢。这个我已经听厌啦,我投票请这位姑娘讲个故事。”

阿丽思惊忙答道,“我怕我没有故事说。”


他们都道,“那么这惰儿鼠非讲个故事不行!醒!惰儿鼠!”他们就同时在两边掐它说着。


不同插画家所绘“疯茶会”,之四


那惰儿鼠慢慢地睁开他的眼睛,他低着声粗着嗓子说道,“你们大家说的话,我个个字都听得见的。”

那三月兔道,“讲个故事给我们听!”

阿丽思也求道,“是啊,请你讲啊!”

那帽匠又加一句道,“而且要快一点儿讲,不然你没讲完,回来又睡着嘞。”

那惰儿鼠就慌忙地起头讲道,“从前有三个姊妹,她们的名字叫霭而细,腊细,和铁梨;她们住在一口井的底下——”

阿丽思问道,“她们吃什么过活呢?”(阿丽思总是喜欢问关于吃喝的问题。)

那惰儿鼠想了一两分钟答道,“她们吃糖浆。”

阿丽思柔声地说道,“这她们怎么能呢!老吃糖浆一定要病的,你可知道?”

那惰儿鼠道,“原来是的啊,她们病得很厉害。”

阿丽思在心里打闷,想这样过日子不晓得到底像什么,但是她想也想不出来,所以她又问它,“那么她们干什么住在井底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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