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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推理师:嬗变(16)

左右青春  · 公众号  · 美文  · 2017-01-12 20:59

正文



第十章     人与兽


分局,档案室。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宽敞的办公平台上,灯火通明,却只有郭小芬、马笑中、呼延云三个人的身影。


一份厚厚的牛皮纸卷宗摆在了桌子上。和电影里常见的那种落满了灰尘的景象完全不同,

眼前这份卷宗相当整洁干净。足以证明,公安系统对档案资料的管理和保存是相当规范的。


打开卷宗,现场照片、现场调查报告、审讯记录、法医出具的死亡证明等资料,展示在了郭小芬面前。


一张一张认真地看。


“死者系自行滑倒后,后脑触暖气片,致颅骨骨折,颅内大出血死亡。”法医在死亡鉴定上是这样写的。


郭小芬心里叹息,一个人的生命凋亡,不过就这么一句话而已。


警方对贾魁的审讯纪录,几乎可以用“无懈可击”四个字来形容。据他陈述,当天下班后他约了几个朋友去喝酒,回到家时,发现妻子坐靠在暖气片下,流了许多血,人已经咽气了。他没有破坏现场,立刻报警。


陈丹的陈述只有寥寥几句,当天晚上她不在家,到街上闲逛去了,回来后才知道母亲的死讯。


然后,就是那几张现场照片。闪光灯下,背景异乎寻常地惨白,死者坐在地上,背靠着暖气片,圆睁着一双死鱼似的青白的眼睛,歪着脖子,嘴角挂着暗红色的痕迹。暖气片上,一大摊鲜血淋漓着。


她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里,有一种狰狞的厉色。


左脚上穿着一只拖鞋,右脚上则是光的,那只滑掉的拖鞋在脚尖的前方。照片下面还附着说明:“鞋底在地板砖上留下的擦痕证明,死者系右脚滑出导致身体失控。”


还有一些照片,是室内的情形,陈丹的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确实是没有人睡过的样子。可以佐证陈丹自己说的当天晚上不在家的话。


“看出什么来了吗?”马笑中小声地问,紧张得眉毛直哆嗦。


郭小芬咬着嘴唇,慢慢地摇了摇头,


马笑中沉默了半响,才嘟囔出一句:“也是,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再……”


“一无所获。”郭小芬想。时间的尘埃真的可以把一切都掩埋掉的啊!说什么推理多么多么厉害,还不都是小说、电影中的虚构。


郭小芬心有不甘地重重将卷宗合上。眼前不禁浮现出躺在病床上的陈丹那不时翕动的睫毛。


痛心,而且无奈。


卷宗就要合拢的一瞬间,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呼延云发出的,他一直插着裤兜站在她后面。


郭小芬惊讶地回过头,呼延云伸出手,把卷宗重新掀开,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张现场照片上,那只滑出的右脚拖鞋。


郭小芬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呼延云。


呼延云的神情依旧冷漠。


郭小芬站了起来,对马笑中说:“你,扶我一把。”


马笑中懵头懵脑地,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郭小芬把右脚的鞋脱下,趿拉着,然后身体向后倾倒,右脚一顺,把鞋滑了出去,马笑中连忙将她一把扶住。


然后,至少试验了10次以上。先开始郭小芬是“假摔”,后来是真的后仰倒下,把马笑中这堵“靠山”累得一头汗。


直到最后一次,鞋几乎是踢出去的,碰到一条桌子腿,翻了个滚儿……


“好了,不用再试了!”郭小芬单腿蹦着把鞋够回来,穿上:“姓马的,看出问题来了吗?”


马笑中搔着后脑勺,一脸的困惑。


“滑出去的鞋,由于地板摩擦力的缘故,有可能出现一些角度上的偏差,但只要不碰到障碍物,在形态上永远是保持一致的,更何况报告上写得很明白,鞋底擦痕是连贯的,也就是说,鞋在滑出时没有跳起或抛出的现象。”郭小芬指了指照片,“这样一来,就绝对不会出现这张照片上的情况——鞋底冲上!”


马笑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会不会是贾魁在发现死者时碰的呢?”


郭小芬一愣,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对照片细看之下,又摇了摇头:“你看,门在死者身体的左侧,即便贾魁进来发现死者,查看也罢抢救也罢,都不需要绕到死者的右侧,不会碰到那只拖鞋。更何况审讯记录上,贾魁两次强调,他‘没有破坏现场’。那么照片上的鞋底冲上,很可能是后来贾魁在伪造现场时,不小心碰翻的。”


马笑中有些激动:“这么说,姓贾那王八蛋还是有问题?”



郭小芬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呼延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


喂,我是郭小芬。”

“什么事?”


“据说你是犯罪现场的刑事鉴识专家,有个悬案,六年前的,有现场照片,说是意外死亡,我看了看,觉得有些可疑,却又拿不出更强有力的科学证据,你能不能看一下?”


我没时间。”


“跟陈丹案件有关,她妈妈六年前意外死亡……”


“你把卷宗放回原位,我有时间去看。”


然后,那边电话就挂上了。


郭小芬有些生气:“这个刘思缈,怎么总是这样!”


她刚刚要把手机放回口袋,却突然铃声大作,接通之后,听到的是林香茗那沉着中透露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小郭,你等一下,蕾蓉要和你说话。”


“小郭,我是蕾蓉,我有一个发现。那两个火柴盒上的印刷字迹不是都已经模糊了吗?我在实验室对国内火柴盒生产厂商的资料进行了类比,发现火柴盒可能属于‘特供品’,即专门为某一客户生产的,这种特供品上的字迹大多不是印上去的,而是模压上去的。具备一定的凹凸度。在纸张上写字,会在后面一页纸上留下微弱的压痕,静电压痕探测仪能使这些痕迹变得清晰可见,我就对其中一个火柴盒进行了探测,结果发现了一个标志:一个同心圆里有两个大写的‘T’字。”


郭小芬吃了一惊:“那不是天堂夜总会的标志吗?”


“是,这就是特供天堂夜总会的火柴,从一个侧面可以证明,凶手应该是个经常去这家夜总会娱乐的人,所以我和香茗想让你和呼延去一趟,了解一下这种火柴的使用人群、使用目的,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郭小芬还没有回答,电话里传出了林香茗的声音:“小郭,杜处、林科、我和思缈都是经常跑案子的,天堂夜总会里的内保、Waiter恐怕天天拿着我们的照片往脑子里印,我们去了摸不到什么情况。所以只好拜托你们俩了,我要强调的只有一句话——千万注意安全!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挂断电话,郭小芬神色凝重,KTV舞厅什么的倒是常去,但夜总会,她可从未涉足过。


“怎么了?”马笑中问。

“上边有任务,派我们暗访天堂夜总会……”郭小芬回答了半句,突然茅塞顿开,“你小子肯定老去那种地方吧?”


马笑中嘬着牙花子:“那是个有名的销金窝子,我一小警察,消费不起。不过,路数跟窑子应该差不多吧?”


郭小芬笑了起来:“就是个花哨点儿的大窑子。”


马笑中说:“那好办了,我道儿划得笔直。”


“哼,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出了事情你扛!”郭小芬说完又有点犹豫,“路有些远,不耽误你事情吧?”


“近赌远嫖嘛!”马笑中咧着大嘴乐道,“哥哥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给妹妹当一回护花使者!”


一道门,两个世界。


门,玄铁色的门,用霓虹灯装饰得流光溢彩,“TT”两个鲜红的字不停耸动,像毒蛇对天空吐着信子。



门的外面,是暗夜,路上的行人、自行车上的骑者、打车的小职员,像蚂蚁一样卑微地于沉默中涌动。

门的里面,迈进去,哪怕半步,立刻就——轰!音乐声和鼓点声犹如瀑布一般,席卷着迎头砸下!令人晕头转向。神智恍惚地沿着红色地毯步入DISCO大厅,就像食物沿着食管被吞咽进了胃。震耳欲聋的声音,分不清音乐还是人的嘶叫,在激光灯、摇头灯数万道幻化光芒的扫射下,所有人的脸上都鬼一样狰狞。自由升降式舞台的正中,一个丰乳肥臀的长发裸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吮着那根银色的钢管,一手摸乳一手抚臀,胯部活塞般剧烈地前后耸动,玻璃舞池下迸射出妖异的光芒,舞池里无数的影子,一面痉挛一面伸出手,冲裸女张着嘴嚎叫,活像一群在抽水马桶里翻卷向下的秽物……


先是失聪,而后失明……只觉得感官被无数因绚而烂的东西咀嚼着,向前的每一步,都成为了自我崩解的过程。


“你说什么啊?”郭小芬冲着马笑中大喊。

“啊?你说什么?”马笑中冲着郭小芬大喊。


两个人喊了半天,才知道对方其实什么都没有说,跌跌撞撞到了吧台。坐下,马上有Waiter上来问他们要什么,郭小芬刚说了半句“三瓶啤酒……”就被马笑中一把捂住嘴巴,对那Waiter说:“半打科罗娜。”然后在她耳边说:“你是盘子啊?没听说夜总会点啤酒按瓶的!”


郭小芬有点不好意思:“我怕这里酒太贵……”


“这里一杯白水也要三十!”马笑中斜睨着她,把腿一伸:“想省钱甭来这儿,街边小摊儿,啤酒三块钱一扎,冒顶还带沫儿。”


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吧台调酒师扭动腰肢,杂耍一般将五颜六色的酒瓶凌空抛掷,腾挪飞转,不由得眼花缭乱。檀木饰金的巨大欢喜佛构成DJ台后景,无论毗那夜迦还是观世音化身的美女,坐姿交媾的表情都有着一种狰狞的兴奋,给人格外妖魅的感觉。


两个穿着低胸紧身装,超短裙裹着的黑色丝袜散发出诱人肉香的小姐凑了上来,眼皮上贴着的金纸被镭光一照,好像两只叫春的猫。


“帅哥,不请我们喝杯酒吗?”其中一个嘤咛道。


马笑中歪着嘴:“白喝?”


“当然不啦!”那小姐笑着伸出纤纤食指,在他微微隆起的裤裆上画了一个圆圈:“喝完酒,推油、BODY MASSAGE、双飞……看帅哥中意哪种啦,出场也可以,不过要灌单的哦……”


“中意?”马笑中大笑起来,“我最中意的是百家乐和大满贯,可惜里子太薄,弟弟没劲,消受不起二位。”


两个小姐一看郭小芬,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得更淫靡了:“原来帅哥自带酒水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双双翩然而去。


艳福难享,眼福却可以大饱,看着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在大厅里莺回燕转,马笑中酒喝得非常惬意,一边打嗝一边飞哨,一副老行子的架势。


瞧见他这副色眯眯的样儿,郭小芬打心里腻味,转头一看呼延云,又不由得愣住了。


出于本能,所有人——无论是跳舞的站立的还是坐观的,无不随着音乐和鼓点,共振着肢体的某个部分。唯独他,唯独这个呼延云,就那么冷若冰霜地静静坐着,一口一口地啜着啤酒,钢一样且冷且硬,不受任何诱惑,和整个夜总会所有人都“大异其趣”。尤其令人不解的是,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冰冷而锋利的解剖刀,无情地划过在舞场中肆虐着的每一具肉体,终于化为嘴角一丝极度蔑视的冷笑……


这个怪物!郭小芬想。


趁着这个当儿,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舞厅的每一台酒桌,每一只手,每一张吞云吐雾的嘴巴,甚至每一柱仿佛烟火的光芒,但没有看到任何火柴盒的形迹。


“走,跟我下场子去吧!”马笑中抓住郭小芬的手,就要拉她下舞池。


郭小芬毫不客气,一把甩开:“你喝多了吧?”


马笑中嘿嘿嘿地笑,他是借酒“发情”,半打啤酒,郭小芬喝了一瓶,他只喝了两瓶,呼延云倒是闷声不响地喝了三瓶,于是又点了半打。谁想不过片刻,呼延云又咕嘟咕嘟三瓶下肚,双眼迷离着要去小解。


“你陪他去。”郭小芬对马笑中说。


马笑中很不情愿地跟着呼延云往洗手间走。呼延云一路踉跄,经过包厢区时,稀里糊涂推开厚厚一道门,入眼是一个脸孔尖瘦、头发稀疏的男人裸着身子,有个穿着橘红色OL套装的长发女郎跪在他两腿之间,一下一下地点着头。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大怒,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来!多亏身后的马笑中,一把将呼延云拽了出来:“我靠!你丫惹大麻烦了!没看见门上封着包吗?!”


门重重地关上,门把上挂着一条毛巾。


包厢门上挂毛巾,行话叫封包,表示里面正在行事,绝对禁止打扰!如果打扰,有个说法叫“掰棒子”,另一种观点是这三个字应该写成“掰蚌子”,总之是强行断春的意思,在风月场所是大忌中的大忌!


呼延云还懵懂着:“我……我要上洗手间。”


这个时候,那包厢的门“呼”地拉开了,脸孔尖瘦的男子披了衬衫,提着裤子,敞着怀走了出来,凸出的眼珠子简直要爆裂一般:“操你妈的,是哪个王八蛋敢坏老子的好事?!”


马笑中暗暗叫苦,这种事,按照道儿上的规矩,剁手都是轻的。谁知那男子只和他对视了1秒,转身就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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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

呼延云

呼延云,著名推理小说作家,原创推理届最具影响力和变革精神的领军人物。


代表作为《嬗变:推理者与杀戮者的顶级较量》、《镜殇:推理者挑战不合理犯罪》、《不可能幸存:推理者挑战密室屠杀》、《断死师:推理者挑战咒语杀人奇术》(出版名:《黄帝的咒语》)。


编辑:静静

  《真相推理师: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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