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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他娘，穿他娘，川普来了不纳粮

识局 · 公众号 · 社会 · 2016-11-14 10:46

正文

文/张洛鸣

（识局微信公共账号zhiju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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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局君注：本文不代表识局立场。一千个人对美国大选有一千种解读，不同视角和不同观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欢迎讨论，但婉拒对作者个人的攻击。识局平台的来稿者，都是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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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以“精英”和“草根”来划分美国人的话，我怀疑我们很难找到一个真正愿为“草根”说话的“精英”。当然，这并不是说美国的“精英”们天性薄凉，只是每个人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题记

“精英选择”

自从川普当选那天起，“美国总统大选”就彻底从一个政治事件变成了一个娱乐事件。说句难听的话：可能部分压根不知道纽约在美国什么方向的人，都能头头是道地分析几句川普胜选的原因，从“自己出钱腰板硬”到“邮件门的幕后推手”再到“名模女儿站台”，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然我并不比这些人更高明，又何来资格评判他人的有识和无知呢？可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说“草根支持的川普战胜了精英支持的希拉里”，却几乎没人提到中学课本上的那句话：“美国的民主党和共和党，实质上只是不同利益集团的代言人”。

是因为这太浅显了吗？也许是。但最本质的东西，往往是最浅显的。

事实上，无论希拉里还是川普，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管他们说了多少出格的话、做了多少离谱的事，都不可能完全脱离自己背后的党；不管他们对选民做出了怎样天花乱坠的承诺，也不可能完全背离自己所在党的宗旨——为某一部分“精英”服务。

那民主党和共和党有很大区别吗？从本质上讲并没有，但从细节上讲有很多，比如对待同性恋和堕胎的态度等等。当然，最重要的区别恐怕还是两党对“税收”的态度不同，而正是这个不同，决定了相当一部分“精英”的选择。

传统的民主党人向来是赞成“高税收、高福利、大政府”的，他们总想从富人那里多搞点钱出来，然后用这笔钱提高穷人的社会福利和社会保障水平；而传统的共和党人则相反，他们认为美国应该是“低税收、低福利、小政府”，也就是说，政府的作用仅限于提供必要的公共服务和维持公平的竞争环境，至于混得好不好，看国民自己的天资和努力。虽然多年来的事实表明，两党都是说到的多、做到的少，但无论如何，他们在这方面存在巨大差异、甚至针锋相对，是不争的事实。

由此可见，民主党其实并没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受“精英”欢迎，反倒是共和党的政策比较对他们的胃口——虽说川普算不上“传统”的共和党人，但在税收方面，他很“传统”。

在初选阶段，川普曾说过“让富人承担公平的贡献”，把我吓了一跳：敢情这哥们是民主党的卧底？后来等他公布了自己的具体施政措施，我才吁了口气——这哥们说的“公平”，除了名字一样外，跟我们平时理解的“公平”几乎没什么关系。

比如，川普打算把美国现行的个人所得税累进档从7个简化为3个，税率分别是12%、25%和33%，而按目前的税法规定，富人应承担所得税率是39.6%。他这个减税力度在向来喜欢减税的共和党内部都让人瞠目结舌。相形之下，希拉里只是笼统地承诺不会给中产阶级加税，而同时她又秉承奥巴马的“遗愿”，支持“巴菲特税”——2011年，奥巴马曾干过这个事，当时他提出对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人征税税率不得低于30%，国会没鸟他。

在国会山混的，可都是标准的“精英”，当年他们不鸟奥巴马，如今又怎么会搭理希拉里？而我们之所以忽略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第一，川普的个性太强，强到冲淡了他身上的“共和党色彩”，以至于大家经常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超党派”的，根本不会往“党派立场”这方面想；第二，大部分明星和教授支持希拉里，由于这些“文化精英”掌握着公共空间里的巨大话语权，所以希拉里看上去拥趸很多、声势很浩大。

然而“精英”可不止包括“文化精英”。“文化精英”们讨厌川普，多半是基于价值观念不合的原因，而更多的“精英”还是要看实惠的。

这就涉及一个基本理论：在公共选择过程中（总统选举是一种公共选择），有五个重要因素会影响选民的投票结果，其中一个因素是“税收份额在投票人之间的分配，以及与被批准的议案所导致的产量增加相关的额外税收将如何变化”。这句话翻译成人话是，我选谁当总统，要看他当上总统之后能不能让我少交点税。

要知道，选民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盲目，选民中的“精英”们更没有。他们非常清楚“所有社会福利都来自税收”这个事实，也就是说，不管总统候选人把“增加福利”说得多么激昂慷慨，他/她都是在“慷他人之慨”——比如希拉里曾演讲中抨击川普“废除遗产税”的政策：

“如果你相信川普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钱，取消遗产税就是他给自己家族40亿美元的礼物。想想40亿美元，这可以供4.7万退伍军人免费读完4年大学，或者向300万儿童提供一年的医疗服务。”

这话说得够义正辞严了吧？可这4.7万退伍军人的学费或300万儿童的医疗服务，是不用她希拉里掏腰包的，她要从遗产税里掏。于是纳税人自然会想，你凭什么拿我的钱去做好人？这些退伍军人和儿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要读大学、也要看医生啊！

又比如，川普主张把企业所得税由原来的35%降到15%，对于适用较高个人所得税的自由业及非法人小企业，他承诺一律适用企业所得税15%。希拉里则认为应该对总部转到海外的美国企业征“离开税”，同时还要终止企业的收益分离避税行为。

其实两人的目的都是设法把企业留在美国，以促进美国本土的就业；如果历史能给希拉里机会，她的政策也未必就不管用。然而历史不会给她机会——假设你是企业主，一个人跟你说，“求求你留下吧，我少收你的税还不行吗”，另一个人威胁你，“你要是敢走，我就使劲收你的税”，你拥护哪个？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的现象：据美国媒体调查，在选举前，超过三分之二的高学历选民（指拥有大学以上学历的人）表示自己支持希拉里；可最终投票时，52%的高学历选民把票投给了川普——也就是说，川普并非只得到了一群“土包子”的拥戴。

那是不是高学历选民比较喜欢“口是心非”呢？我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在发表意见时往往比较谨慎，担心公开支持川普，容易被误解为赞成川普的一系列歧视性言论；可是高学历的人通常也有高收入，高收入就对应着高税收，从自身利益出发，他们更拥护川普的主张。

这大概也算是“美国特色”吧。

当然，说到这儿，我估计很多人要蒙圈了：如果说“精英”更拥护共和党的川普，那民主党的希拉里应该更受广大“草根”欢迎啊！为啥我们看到现象不是这样的呢？这就是下一节要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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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民胜利”

绝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川普现象”的一个显著特征：大部分没受过良好教育、收入比较低、素质比较“一般”的美国白人都支持他。于是，很多人把川普的胜选称为“庶民的胜利”，甚至有人大声疾呼：“精英的时代结束了，谁再忽视广大草根阶层，谁就没好下场。”

表面上看，这种说法很有道理——“知政失者在草野”嘛，任何为政者一旦忽视民众诉求，下场都会很惨。比如在这次大选中，相比高高在上的希拉里等人，川普是唯一正眼去看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美国人的总统候选人，也许他只是在忽悠他们，但至少他还愿意忽悠，至少他觉得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于是他们就给他回报。

这些人很可能不太明白税收和福利之间的复杂关系，也看不懂各种报告和图表，但他们有自己的诉求：比如被重视、比如有尊严、比如有个人愿意跟他们说一些他们能听懂的话，这样感觉比较亲切。

如果大家仔细看两人的竞选演讲会发现，川普的话是更接地气点——你说他偏激也好、狂热也罢，至少他用的词汇都是很简单、很具象的，蓝领工人也能听懂，而且能产生共鸣。

于是，当川普高喊着“维护美国利益”的时候，即使人们不知道“美国”究竟是谁的国，不知道“美国利益”究竟是谁的利益，也很难不被这些感情色彩强烈的词汇感染。这就给希拉里造成了很大被动：如果她想解释川普并非真的在“维护美国利益”，就得废很多口舌来解释什么是“美国利益”，而其中难免会涉及一些比较高深的概念；更麻烦的是，在“邮件门”之后，希拉里“女骗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所以她无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样一来，“草根”们就坚定地站在了川普这一边——也许希拉里的“高福利”政策对他们更有利，但川普承诺的增加就业等措施也很诱人，还是选个听上去亲切些的吧。

川普上位，“草根”出了大力，然而“靠草根上位”本身，却不值得津津乐道——总统的职责（至少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职责）是什么？是给贫穷以富裕，给愚昧以文明；也就是说，他最终要消灭“草根”。他不能永远靠既没钱也没文化的人支持他。

退一步讲，即使他想这样，他也做不到。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过这样一个问题：“草根”真的只是一群愚昧、狂热、偏执的疯子吗？他们真的毫无理性，只能被别人煽动和蛊惑吗？我认为不是。凡人皆有理性，因为最基本也最根本的理性就是人类的天性——他只拥护那些能给他带来实际利益的人。你说他不学无术也好，鼠目寸光也罢，触及他切身利益的事，他绝对算得比你清。

所以，既没钱也没文化的“草根”之所支持川普，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个人可以使他们摆脱既没钱也没文化的窘境，就算不能彻底摆脱，总也有些改善。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被骗了，但我能确定的事，四年后，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还是既没钱也没文化，他们就会认为自己被骗了。

一百五十年前，同样是一个美国总统曾说过一段非常绕口的话： 你可以欺骗所有人于一时，也可以欺骗某些人于永远，但你不可能欺骗所有人于永远。 这句话曾作为公务员考试的经典例题出现，所以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天杀的名字：亚伯拉罕·林肯。

川普当然没参加过公务员考试，但这句话，我相信他听过。

那么他就应该明白：他可以忽悠，但在忽悠的同时，他和他的忽悠对象之间已经达成了社会契约——你得做到你忽悠的那些事，至少要部分地做到。你要让这些从没享受过经济繁荣带来的好处、却首当其冲地“享受”了金融危机苦果的人，看到一丝希望。

的确，川普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直男癌晚期患者，但他也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前者决定了他可以口无遮拦，后者决定了他必须为他的口无遮拦负责——说白了，就是想方设法要让大家有好日子过。

他会想什么方法呢？反正不会是去墨西哥边境筑墙，也不会是“占领华尔街”——就算他真能带着一帮“草根”把高盛和摩根士丹利都砸了，把洛克菲勒瓜分了，之后又怎么办？这些“草根”会搞对冲基金吗？你问他下一轮EQ究竟要到什么规模，他知道吗？

吃他娘，穿他娘，川普来了不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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