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建军、汤志贤：人民币国际化在离岸市场的推进成效与展望

跨境金融 · 公众号 · · 2024-10-23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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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载于《中国金融》2024年第18期

作者：牛建军工银澳门行政总裁

汤志贤工银澳门公司部副总经理

2009 年 7 月，中国正式启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标志着人民币国际化征程全面启动。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中国人民银行始终高度重视并大力支持发展离岸人民币市场，中资银行境外机构始终积极响应和落实国家决策部署，全力参与离岸人民币市场建设，亲历和见证了离岸人民币市场在网络枢纽布局、基础设施建设、参与主体延展等多方面取得的一系列重要进展。伴随着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支付结算功能、计价功能、储备功能不断增强，离岸市场已经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舞台和动力源泉。

离岸人民币市场建设取得显著进展

离岸市场对一国货币国际化进程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以美元为例，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发布的最新数据，全球外汇市场超过 75% 的美元交易发生在离岸市场。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就是人民币在离岸市场使用范围不断扩大的过程。经过十五年的耕耘，离岸市场人民币使用生态系统已然初步形成，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和使用率得到大幅提升。

离岸人民币市场布局全面铺开，构建起多中心并行的全球网络体系。 根据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2024年 8 月发布的数据，使用离岸人民币排名前五的经济体分别是中国香港、英国、新加坡、美国、法国。以中国香港为核心枢纽，以英国、新加坡等发达经济体为重要辐射节点的离岸人民币市场网络体系基本形成，这为人民币国际化的纵深发展打下扎实基础。不同的离岸人民币中心依托当地资源禀赋，形成各具特色的发展模式：伦敦市场人民币外汇交易业务量居全球前列，根据 SWIFT 最新数据，目前英国以人民币进行外汇即期交易的体量全球占比超过 39%，高于美国和中国香港；新加坡已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离岸人民币外汇期货市场，并在数字人民币、人民币计价大宗商品、离岸人民币债券等方面展现出较强的产品创新能力。

离岸人民币市场交易趋于活跃，规模不断扩大。 根据权威数据整理，在存款方面，截至 2023 年末，香港、伦敦、新加坡等地人民币存款合计超过 1.4 万亿元，是 2009 年底的约 23 倍。在融资方面，目前主要离岸人民币市场以人民币计价贷款余额约 5400 亿元，是 2010 年的约300 倍，离岸市场未到期人民币债券余额超过 1 万亿元，是 2010 年的约 18 倍。在清算方面，2009 年离岸市场仅中银香港一家人民币清算行，其在 2010 年以清算行和参加行身份办理的人民币业务金额合计约 3500 亿元，而 2022 年境外人民币清算行人民币清算量总计已超过 504万亿元。在结算方面，根据 SWIFT 数据，2024 年 7 月，人民币在全球支付货币中的份额已达 4.7%，为全球第四大支付货币。在外汇交易方面，2024 年第一季度，人民币外汇交易在全球外汇交易量中占比约 5.5%，在全球市场排第五，较 2009年实现了根本性提升。随着人民币在离岸市场交易规模的逐渐增大，人民币跨境使用的计价功能、交易支付功能得到越来越多的展现。

参与主体范围扩大，数量增加，形成以银行金融机构为主，覆盖政府主权类机构、国际开发机构、非银金融机构、企业和个人的多元参与结构。 以香港人民币央行票据发行为例，投资者包括亚太、欧洲、非洲等区域的中央银行类机构、商业银行、国际金融组织、基金和保险公司等。2009 年以来，尤其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宣布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后，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的境外中央银行或货币管理当局数量快速增加，目前已超过 80 个，2023年末金额已超过 2600 亿美元，在主要储备货币中位居第五。

人民币在离岸市场的定价机制走向成熟，市场化程度提高。 有规则的离岸人民币定价机制，有助于为市场提供更具公信力的价格参考，对增强离岸市场主体投资和使用人民币的信心至关重要。2011 年，香港财资市场公会在中国香港推出离岸市场人民币兑美元即期汇率定盘价，成为离岸市场人民币产品重要的参考汇率。2013 年，香港金融管理局和香港财资市场公会又推出离岸人民币（CNH）香港银行同业拆息定盘价，为离岸市场人民币贷款及利率合约提供定价参考。2015 年“8·11”汇改后，形成了以市场供需为主，双向波动、基本稳定的人民币定价机制，离岸人民币定价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人民币定价偏离度不大。离岸人民币市场利率和汇率定价机制的形成与完善，对离岸市场人民币业务的向前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离岸人民币市场基础设施日益健全，成为人民币国际化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 在清算设施方面，离岸人民币清算中心和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全球版图布局取得重大进展，有力促进了离岸人民币的跨境支付运作。截至 2024 年 6月末，我国已在海外建立了 33 个人民币清算中心，范围涵盖全球主要的发达经济体和国际金融中心。截至 2024 年 7 月末，CIPS 系统参与者已经覆盖 117 个国家和地区，直接参与者 150 家，间接参与者达1401 家。在货币互换机制方面，自 2009年以来，我国先后与 40 多个国家和地区达成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有效金额超过 4万亿元人民币，增加了人民币在离岸市场经贸投资活动中的使用。

离岸市场人民币计价金融产品推陈出新，人民币产品和服务体系不断丰富。 在政策支持及离岸市场创新活力的驱动下，大量人民币新产品被引入离岸市场。2009年后，随着中国金融市场高水平开放持续深化，离岸在岸互联互通机制引领人民币产品发展，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和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沪深港通、债券通、互换通、银行间债券市场（CIBM）直投服务等机制或安排相继开通，各种渠道互为补充，为人民币市场参与者提供多种产品选择。此外，离岸市场人民币理财和存贷款、人民币点心债、票据、人民币期货和期权、贸易融资等产品的应用日益普遍。

稳慎扎实推进离岸人民币市场全面健康发展

回顾美元等货币的国际化历程，关键时间点作出的战略选择对其实现国际化目标至关重要。近年来，国际上地缘政治冲突频发，美元在地缘政治冲突中经常作为制裁和打压武器，金融安全成为捍卫保持国家核心竞争力重要前提之一。国内来看，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后，中国对外贸易投资体量屡创新高，已经连续 7 年蝉联全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直接对外投资流量连续 11 年位列全球前三。因此，加快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有极大必要性和紧迫性，而我国经济政治影响力的大幅提升，也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重要时间窗口。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指出要“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仍将是我国对未来一段时间发展作出的重大选择。应继续完善 CIPS 等基础设施建设，充分发挥好南向通、北向通、CIBM 等互联互通产品机制作用，不断发掘自贸区在发展离岸人民币市场方面的潜能，进一步推动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的使用，形成使用主体类型和数量众多、产品丰富、交易活跃的离岸人民币市场，使人民币国际化程度与中国经济规模在全球的地位相一致。

选择全球布局广泛的中资银行、在中国经营成熟的外资银行，构建人民币合格境外金融机构体系，综合利用在岸离岸两个市场不同特点和不同优势，完善离岸人民币流动性供给机制和回流机制，促进在岸离岸人民币资金良性循环。在供给方面，以该体系境外经营网络为核心节点，发挥其全球经营优势，在离岸市场打造稳定、可预期、可监测的人民币流动性供给渠道和机制，增加对离岸市场人民币流动性供给。在回流机制方面，继续加大金融市场开放力度，优化并利用好已有的互联互通政策，减少回流限制，吸引资金投资中国市场，将离岸人民币结售汇交易交由以中资银行境外机构为主的人民币合格境外金融机构主导，引导境外市场主体在与境内市场主体交易时使用人民币。同时，在有效管控风险的前提下，探索通过信贷资产双向流转、跨境资金池等方式增加或扩大回流通道。

进一步优化离岸人民币市场全球布局，将境内人民币业务柜台延伸至中资银行境外机构驻地市场，使离岸人民币业务开展更加贴近境外实体投融资和经贸活动，为扩大货币互换规模提供更肥沃的 “气候土壤”。 目前离岸市场人民币存款、贷款、债券发行等业务高度集中于中国香港，且金融属性较为明显，在部分实体经济发达的国家和地区，人民币交易量大部分为金融机构间相互做市交易产生，与实体投融资经贸活动结合程度还不高。可以考虑将部分集中于中国香港的离岸人民币业务和职能，有序转至实体产业经济发达且与中国贸易投资合作关系紧密的国家或市场，如“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产业链供应链与中国密切相关的国家和地区。并授权中资银行境外机构在已与我国签署货币互换协议的国家或地区，基于实体投融资和经贸活动需求，开发货币互换启用场景，优化互换流程，推动真正使用互换协议，进一步扩大货币互换规模。鼓励中资银行境外机构加大对驻在地政府、金融机构、企业、个人使用人民币的宣传力度，增加市场参与者对人民币的了解。将人民币合格境外金融机构境内柜台延伸至境外，简化当地务工人员境外工资汇回、投资分红款汇入汇出等业务处理流程，提高业务效率和体验感。在华人较多、与中国经贸和人员往来频繁的国家或地区，培养当地居民个人人民币存款和人民币理财意识，打通政策限制，畅通境内外人民币理财产品投资渠道，培育当地人民币市场。

牛建军、汤志贤：人民币国际化在离岸市场的推进成效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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