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做一件事情,要想前因后果,而领袖想干就干。从这个角度看,晁盖才是真领袖,而宋江不是。
萨孟武先生说古代能做皇帝,要么是地主,要么是流氓。地主因为懂得礼贤下士,而流氓豁达豪爽。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读书人一般在创业的地主或者流氓下面打工,也或者,寻求一次又一次的面试机会。总之,技术用于达目的,地主流氓的目的,读书人的一份工而已。
古时候读书人虽然不是很多,但就业渠道很是狭窄,也就是当官一途。但官职所需要的职缺有限。所以,总是有大批的读书人闲在那里。闲得不定当的时候,也就到处游说,给政府添乱。后来有科举制度,好歹给读书人们造一个梦。也不乏几个读书不成的人,后来自己创了业。严格来说,这些创业者,不算读书人,你去读洪秀全的诗就知道了。
实际上,成功的人,是接地气的人。而中国的书,却太过道德太不实际、让读书人脱离群众。
也或者中国的社会一直比较乡土,而太过激进的知识,与群众格格不入。蒋介石政府用了很多留样的博士。结果搞得上下离心丢了政权。马英九也是博士治国的典型失败案例。其阁揆江宜桦原本是口碑甚好的台大教授。处置太阳花,搞到打学生的臭名。当然,打学生的多了去了,但知识分子动手的话,总归是最打脸的。
通常的领导之术,一是怀柔,一是恐吓,所谓恩威并施。但原则上,是不讲道理。因为道理本质上很难讲通,这里面有很多的角度问题,也有更多的利益立场问题。所以折中的方式就是和稀泥,而和稀泥之外,是建立威权,不要讲理。地主可以做到,流氓也能做到,本来讲理都不是强项。唯独读书人不行。读书的目的就是建立了价值观,于是便想靠价值观服众,恐怕还不是任重道远的事情,而是,根本就不现实。
读书人不能做领导,但长于管理。
管理是一种复杂的事情,需要处理很多细节和曲折。但真要把身心放到那些盘绕之中的时候,便会失去方向。不过没有关系,方向是老大决定的。
这里谈两句领导需要的素质。
首先便是行动力。
读书人做一件事情,要想前因后果,而领袖想干就干。从这个角度看,晁盖才是真领袖,而宋江不是。
晁盖劫生辰纲根本就没有想后路,不是宋江通风报信早被一网打尽。然而既然逃出生天,便也别开生面,所以晁盖开创了梁山事业,而宋江顶多算一个高管型的接班人。宋江是那种典型的小吏,除了收买人心,精于办公室政治以外,还真看不出有多少英雄气概。比如用人方面,林冲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比那个打败仗被俘投降的关胜要强。但关胜日后排名居然在林冲之前,原因无他,无非看好关胜的出身而已。所以梁山后来做不成更大的事业,浩浩荡荡,无非为了被招安而已。一个以被收购为目的的创业公司,无论如何,他的气质都是提不上桌面的。
其次便是一个复杂的性格特点,便是做的时候坚定。但一旦不做了,转弯的非常果断,活下去便是胜利。这点,强调从一而终的读书人更是难以观其向背。刘邦失败的时候,项羽去煮他爹,也嬉皮笑脸要分一杯羹。打败了就跑,跑不过就降。但条件成熟,便撕破协议再干,起起伏伏,跌跌撞撞。中国历代成功的皇帝,多少都有这么一点特质。要脸面的读书人,一是也没有那份心力干成大事,万一做成一点事情,又受不了委屈,而且原则性太强。项羽不肯过江东。而我乡先贤陆秀夫,崖山海战还没怎么样的时候,就抱着小皇帝投海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不是知识分子习惯的语言,更不是价值观。
提倡的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最后还要说到理想这件事情。理想是给读书人量身定做的坑。真正做大事的人,不是想做大事就做大事的,而是一步一步做出来的大事。
读书人条框太多,往往局限了格局。
而所谓理想这样的东西,又必然框住了想象。
最后是原则太多,使手段也不易施展。好比几个人各自困在密室之中,地主着手于买通守卫,而流氓一脚一脚的踹门,唯独读书人在想:我是谁我们是谁,又是被谁囚禁为何囚禁?恐怕所有的人都跑出去了。他才苦思冥想终于想通一个包含前因后果的答案。
最后他或许是唯一被困死的人。但死前,他为理清头绪且坚持不贿赂不暴力的理念,以及佩服自己的死于困守的坚持而含笑九泉。
是的,中国后来的历史,这个无比务实的社会,对于读书人,当然总不吝于各种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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