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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黑从浴室出来从背包翻出两条大裤衩穿上,塔民推开了门,和男孩子站在小阳台上。
岛上停电了,很安静,只有远方的浪在用力地拍打礁石,发出绵延不断地声响。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出了房间的门没有下了。
人的眼睛总是这样的,从有灯光的地方去到一个弱光的地方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
时间久一点,习惯了,黑暗里的那些东西又会慢慢勾勒出它原来的轮廓。
远一点的蓝黑色的是海,近一点的纯黑色的是礁石。
前方低矮的灰色是民屋,那一束不断转悠着不怕孤单的橘黄色是灯塔的光。
塔民和男孩子都只穿着宽松的裤衩和一件薄薄的短袖。
是想下楼去吃晚饭来着,只是出了浴室透过窗户就见着了星河,忍不住地停下贪看了。
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人很少有机会能见着这么壮阔的星星。
密密麻麻地,一闪一闪地,好像稍微伸伸手撒一张网一下子能捞着一大兜。
“外面吹风了,我进去给你拿件外套穿着吧,免得凉着了。”
男孩子说完这句话又进了屋子,等了一小会带了一件衬衣出来,朝塔民走过去。
“你怎么不多拿一件出来,你不冷吗?”
“冷啊。”
男孩子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然后从后面环住塔民,两只手放在塔民的裤兜里。
“小民民,这样我们两个都不冷了,是不是。”
他身上暖烘烘的沐浴露的气味包围着塔民,好似一个坚实的堡垒,砌地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真有你的。上次看这么多星星还是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爷爷奶奶还没搬来城里,在乡下。”
“恩?”
“每年暑假的时候,我爸妈他们都会带我回去住一段时间。”
“然后呢?”
“你别打断我,我慢慢讲。”
“行。”
“我跟你说过我和我爸妈出柜了,和他们关系不好吧,其实以前我们关系挺好的。”
“恩。”
“夏天热,晚上我和爷爷就在外面空坝子支一张凉席,我们一家五个人就坐在上面。”
“恩。”
“蚊子挺多的,一般都点了蚊香放在旁边,那时候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葡萄架也爬了葡萄。”
“恩。”
“我爷爷他们是农村的,老喜欢将一些神神叨叨的鬼故事了,我可喜欢听了。”
“不怕么?”
“不怕啊,那时候不是有我爸妈他们在吗?总觉得他们会保护我的吧,怕啥呢。”
“也是,小时候真好啊。”
“是啊,小时候真好啊,那时候农村也没有路灯,晚上的星星跟现在一样多。”
“那你现在讨厌他们吗?”
“你说我爸妈吗?从前是讨厌的,现在不讨厌了,只是会觉得有点难过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我都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发现了我和学长的短信,我被出柜了。他们不接受把我赶了出来,我就自己赚钱了。”
从前塔民有想过将来会在某一天会和某一个人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人提起这些事情。
不一定是男孩子,有可能是很多年以后的一天午后,太阳快落山,晒在身上很舒服。
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和学长回忆起那些事。
笑着拍拍学长,你说,我和你以前怎么那么厉害,那么穷困也过来了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三或者李四。
从前想着的时候总以为说出口会细无巨细,将那些委屈都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摊开来。
诶,你看这些年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好不容易我才找到你,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呀。
没有想到,真到了说出来那么多的时间也只用寥寥的几个字也能轻松打发了。
从前的那些委屈是真的,只是好像都不重要了,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现在我的身边有你,不是吗?
男孩子在塔民刚刚说完那句话跟着塔民的沉默而沉默了起来。
风好像小了一点,外面的浪给人摁住了,没有翻滚,一望无际地海面静静地泛着点点星光。
男孩子将塔民抱得更用力了些。
好想抱得更紧些,把你给嵌进我的肉里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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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声音,可能塔民和男孩子可以在阳台上靠着不说话地一直看星星。
只是现在饿了,不过岛上也停电了,楼下的老板也不知道是否还在提供简单的晚餐。
男孩子将衬衣披在塔民的身上,自己又去房间翻了一件衣服出来穿上。
“你是个戏精吗,刚拿两件不就行了吗,整天搞这么多事情。”
“老子不是为了和你温存一下吗,小民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刚刚在浴室的时候...”
“好了好了,你住嘴吧!”
两个人下了楼,很遗憾地是老板说今天没有电吃不上饭了,不过外面靠近码头那边有烧烤。
等塔民和男孩子赶过去的时候,烧烤摊子已经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圈人。
架子上叠起来没烤的快成小山了,好在选菜区能选的也不少,男孩子选了一些排了个号。
老板说可能要等很长的时间,塔民和男孩子就说去周围转悠一圈再回来。
缴了费两个人就往边上走,没走两步男孩子的电话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来接听。
“...”
“我现在不在北京呢,现在去东极岛了。”
“...”
“还好吧,环境挺不错的,海水没有很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