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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奥斯卡影帝,但迟早会得

虹膜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6-3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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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后来疯了最后死了



克里斯蒂安·贝尔如今早已被广泛视为好莱坞四十岁这拨演员中最杰出的之一,尽管他只获得一次奥斯卡影帝提名,两次配角提名——在同辈男演员中,以走红程度及表演事业成就而论,也许只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可与之相提并论。


克里斯蒂安·贝尔


恰好,贝尔好莱坞生涯的起飞也与迪卡普里奥有着斩不断的纠葛。


1997年,贝尔出演了托德·海恩斯执导的一部音乐片《天鹅绒金矿》,他在片中的戏份大概排到第三,次于乔纳森·莱斯·梅耶斯和伊万·麦克格雷格。有一天在片场,制片人克莉丝汀·沃琼给贝尔看了一部正在修改的剧本中的一场戏,贝尔顿时被迷住了。


《天鹅绒金矿》(1998)


这是曾经与沃琼合作过《枪杀安迪·沃霍尔》的女导演玛丽·哈伦正在构思的一部新戏,改编自1991年出版的极具争议的小说《美国精神病人》,布雷特·伊斯顿·艾利斯的这部作品讲纽约曼哈顿的成功商人帕特里克·贝特曼暗地里是个连环杀手,小说对暴力和色情极尽渲染之能事,几次更换出版商才得以面世,作者经常收到死亡威胁或辱骂信件,一些女权主义者愤怒地抗议书中对妇女所受暴力侵害的刻画方式。


《美国精神病人》(2000)


根据小说改编的剧本自然也带上了黑暗的罪恶气质,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可贝尔一见之下竟被迷住了,连忙向沃琼讨过全部剧本看完,接着就想演贝特曼这个角色,也没等人家同意就没日没夜地琢磨上了。


《美国精神病人》(2000)


导演哈伦一开始想找比利·克鲁德普 ,克鲁德普拒绝了。制片人还想过要爱德华·诺顿来演贝特曼,也没成。哈伦经过和贝尔的交流,确定他是这个角色的理想选择。


可这时狮门公司的制片人把剧本拿给刚刚因《泰坦尼克号》红得发紫的迪卡普里奥看。迪卡普里奥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但以他当时的上升势头,片酬恐怕不会低于2000万美元,那这将不再是个小成本电影。


1998年的戛纳电影节上,狮门的人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迪卡普里奥将参与正在筹备的《美国精神病人》,其实当时迪卡普里奥尚未最终点头。哈伦对投资方突然变卦很反感,她心里想要的还是贝尔来演。



结果狮门干脆把她也赶走了,根本不管她在剧本上已经花了两年精力。奥利弗·斯通的名字开始和这个项目联系在一起,他甚至和迪卡普里奥一起研读了剧本,参加的还有卡梅隆·迪亚茨及伊丽莎白·伯克利。影片的预算从600万膨胀到4000万。


但迪卡普里奥身边的人几乎都反对他接这部争议极大的戏,因为他的粉丝几乎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彻底颠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少女情人的形象,甚至毁掉他的职业生涯。


于是迪卡普里奥放弃了,宣布参加丹尼·博伊尔的《海滩》。斯通察觉到这个项目有失控倾向,立刻撒手。狮门只好回头去找哈伦,但制片人还是不愿意将角色还给贝尔。


《海滩》(2000)


哈伦说,我要克里斯蒂安,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拍。因为预算已经做好了,迪卡普里奥又没加入,制片人想找更有名的演员,比如伊万·麦克格雷格——贝尔的朋友,也是《天鹅绒金矿》的主演,他刚被迪卡普里奥顶替离开了《海滩》,贝尔同病相怜地对伊万说:「我们被同一个人顶掉了,你知道吗,贝特曼的角色对我很重要。」


《天鹅绒金矿》(1998)


结果没过几个星期,贝尔听说他们想找伊万来顶替放鸽子的迪卡普里奥,他立即抢先联系了伊万,说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贝特曼是我的。伊万很够哥们,拒绝了狮门的邀请。


狮门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肯接受,才不情愿地将贝特曼一角交给贝尔,但还不完全放心,他们觉得贝尔知名度不够,要求找两个有名的配角辅助,所以威廉·达福和瑞茜·威瑟斯彭加入了剧组。


《美国精神病人》(2000)


贝尔曾这样评价这次选角风波:「让管钱的人来作出创作决定很让人沮丧,在我心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好演员吗?是的,他是个伟大的演员。在我心里他演贝特曼会和我一样好吗?不,我不这么认为。」


当时25岁的贝尔已经是有十几年经历的老演员,但一直没有突破,他需要一个能刺激自己创作欲望的角色,以确认演员这个行当还是值得他做的,这个圈子里还有值得追求的东西。


《美国精神病人》(2000)


《美国精神病人》拍摄期间,贝尔天天说着美国口音,结果影片杀青后,他突然切换回原先的英国口音,大家都没反应过,觉得他是在为新片角色做准备,因为听他讲话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正宗的美国人。


贝尔为准备角色所花功夫之细,罕有人能够匹敌。他仔细阅读原著,勾勒出贝特曼应有的形象,晒黑自己的皮肤,天天泡在健身房里锻炼,从身体上接近角色。


《美国精神病人》(2000)


贝尔还刻意不和工作人员接触,保持角色阴暗神秘的一面。有段时间他穿上Cerutti西装,天天和华尔街的股票经纪、投资银行家们泡在一起,观察他们的工作状态,揣摩贝特曼的心理和举手投足。


大多数情况下,表演的本质是要隐藏正在表演这一事实。但贝特曼这个人的生活就一直是在表演。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所以贝尔演他不像是在扮演一个真正的角色。



影片于2000年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果然争议很大,著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最开始的态度十分不善,说影片宣扬色情,是该年圣丹斯最令人讨厌的电影,但后来态度转了个大弯,又写了篇好评,表扬贝尔的演出富有深度。



今天《美国精神病人》已经取得了cult式的地位,得到很多另类口味影迷的热爱。杀手帕特里克·贝特曼成为贝尔走向成功的起点。




贝尔从未接受过正规的专业电影教育,可他被很多人视为「方法派」演员,大约是因为他进入角色状态的极端方式为他带来的声名。


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是贝尔为不同的影片频繁增减自己的体重,以达到角色要求。本来控制体重一直是对演员的常规要求,罗伯特·德尼罗为扮演《愤怒的公牛》中的老年杰克·拉莫塔,增重60磅,传为美谈,他的记录很快被《全金属外壳》中扮演劳伦斯的文森特·迪奥诺弗里奥的70磅打破。


《全金属外壳》(1987)


可这些记录在贝尔的壮举前都有些不值一提了。2004年贝尔接拍布拉德·安德森导演的独立电影《机械师》,为了达到片中要求的骨瘦如柴的角色形象,贝尔将体重从173磅猛降到110磅,他本来有意继续突破100磅,但制片人都担心这会给他带来严重的健康后患,阻止了他这一狂想。


《机械师》(2004)


减肥期间贝尔每天只吃一个苹果、一罐金枪鱼。肚子很饿怎么办?贝尔的办法是用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对自己强行灌输「谎话」。一旦身体发出饥饿信号了,就自言自语,哦,应该读书了。于是拿起一本书开始读,好像这样就不饿了似的。


演完《机械师》以后,贝尔赢得了《蝙蝠侠前传1:侠影之谜》中布鲁斯·韦恩的角色,他必须在六个月时间内恢复成肌肉男,可第一天他连一个俯卧撑都做不起来。


《蝙蝠侠前传1:侠影之谜》(2005)


贝尔疯狂进食加上锻炼,他还真的在半年内完成了这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疯涨了100多磅,达到220磅。克里斯托弗·诺兰一看,这也太多了,于是又命他在开机前降到190磅左右。相比之下,后来他为了《重见天日》减55磅有点不值一提。


《重见天日》(2005)


在短时间内增减体重如此剧烈,毫无疑问会对身体带来巨大的风险,恐怕单纯用敬业精神已经无法解释贝尔的冒险勇气了。他自己说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想知道自己能走多远,潜力有多大——他迷上了控制身体重量的挑战,正如他所扮演的相当多角色一样,不疯魔,不成活。


《美国精神病人》中的杀手贝特曼是这样,《机械师》里饱受失眠折磨的特雷沃·赖兹尼克是这样,《致命魔术》中的双胞胎魔术师波登兄弟也是这样。


《致命魔术》(2006)


《机械师》这部影片和众多的当代悬念惊悚影片类似,得益于大卫·林奇、昆汀·塔伦蒂诺和诺兰等新一代导演对新黑色电影(neo noir)的复兴,具备高度风格化的视觉特征,和非线性的叙事结构,片中贝尔扮演一个被内疚之心苦苦折磨的工人。他认为,角色的肌体状态也是表演的一个重要方面,构成角色最终的银幕呈现。



当贝尔骨肉嶙峋地出现在镜头前时,观众无法不被他惊人的枯瘦所吸引。观众不仅仅目睹了他瘦弱的身体外表,更进一步被强制性地引导去感受男主角的身体遭受摧残的过程,从而对他所遭受的精神折磨产生更大的共鸣。


摄影机从多个角度,以不同的动作展示贝尔的躯体。他在片中总是赤身裸体,镜头围着身体旋转,大量表现他面对镜子、拼命洗手的动作,强化他的病态和痛苦。




在漫长的凝视中,观众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数他凸出的肋骨条数,并经由他的自我审视,加重崩溃的感觉。因而这部影片在极大程度上依赖于对特殊身体形态和动作的展示,及演员对身体的利用所建立的张力。



相比之下,贝尔在《重见天日》中演的被俘的美军士兵更像是在求生意志的驱使下,完成一次荒野生存考验。影片的导演沃纳·赫尔佐格是个疯魔程度不在贝尔之下的狂人导演,有人说他的每部电影更像一次超越自我的冒险。


《重见天日》(2006)


赫尔佐格说,选择贝尔出演此片是不需要经过考虑的事情,他对贝尔说:「无论如何,你必须是迪特,如果你不演迪特,那我宁可不拍这部片子。」


「克里斯蒂安吸引我的一点是,他是这代人里最好的演员。」赫尔佐格很难不从贝尔身上看到曾经的合作伙伴克劳斯·金斯基的影子。片中考验人的生存极限的那些项目,几乎都是玩真的,比如贝尔吃的虫子就是货真价实。


《重见天日》(2006)


贝尔是个罕见的「百分百」演员,他全身上下的每个器官,每块肌肉,都可以成为表演的手段,都可以为了角色而改造,他对表演的这种激进理解及践行,造就了他的成功。


与贝尔合演《机械师》杰森·李(Jason Leigh)说,贝尔在工作的时候,你会真的相信他拥有那个正在饰演的那个角色的各种特性,哪怕他和你开玩笑,你都能感受到他体内埋藏的痛苦。


《机械师》(2004)


贝尔在《非常时期》里演一个遭到战后创伤综合征折磨的老兵,导演大卫·艾尔评价道,贝尔仿佛成天生活在那个角色的痛苦里,收工后也一样,导致他妻子很不高兴,但最后一个镜头杀青的那一刻,那个克里斯蒂安·贝尔瞬间就回来了。


《非常时期》(2005)


贝尔在片场经常入戏太深,引发了两年前轰动一时的一段公案。2008年7月,在新墨西哥州拍《终结者2018》时,贝尔对摄影指导谢恩·赫尔巴特大发雷霆,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在几分钟内倾泻而出,并威胁要退出拍摄。半年后,录音带泄漏到互联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终结者2018》(2009)


沉默了数天后,贝尔向公众道歉,承认自己当时太专注于演戏,由于赫尔巴特两次走过去打扰他的注意力,致使情绪失控。乌比·戈德堡、达伦·阿罗诺夫斯基、罗恩·霍华德都站出来为贝尔说话,认为他只是表演太过投入。



贝尔收获的演技美誉主要应归功于那几部小成本独立电影,但他并不愿将自己刻意局限在某个固定的范畴内,所以他击败了杰克·吉伦哈尔等多位一线男星,成为新一代的蝙蝠侠人选。


《蝙蝠侠:黑暗骑士》(2008)


「我要把蝙蝠侠演得如同野兽一般,」贝尔和创造蝙蝠侠的原作者鲍勃·凯恩的遗孀深谈之后说,他发现凯恩的本意蝙蝠侠应是个更加黑暗、冷酷的家伙,后来电视剧里的形象显然让原作者都大吃一惊:「为什么他们要恶搞我的蝙蝠侠呢?」


贝尔也不喜欢之前所有的蝙蝠侠电影,甚至没看过。他对与当代最好的英国导演诺兰一起工作更有兴趣,他们都相信,自己正在打造的这个全新的蝙蝠侠系列才是最忠实于原著、最有趣的版本。


《蝙蝠侠:黑暗骑士》(2008)


诺兰和贝尔都是第一次拍摄暑期大片,华纳公司制片人给贝尔打来的电话增强了他们的信心:「公司对打破票房纪录兴趣不大,我们是要做有史以来最好的漫画改编电影。」


于是观众看到了超级英雄电影里少有的对人物心路历程的描述,布鲁斯·韦恩父母被杀的童年阴影、艰苦卓绝的雪山磨砺、行事莫测似乎内心隐藏着极大痛苦的小丑,都与蒂姆·波顿和乔尔·舒马赫脸谱化的前作大相径庭。



贝尔勇于尝试多种不同的类型片,《决战犹马镇》是最传统的美国电影类型——西部片,《终结者2018》则是当代最流行的科幻动作片,《斗士》是体育题材的励志片,此外还有人找他演美国总统小布什。


《决战犹马镇》(2007)


这就像贝尔小的时候,身为英国皇家空军(RAF)飞行员的父亲领着全家四处迁徙、居无定所,敢于冒险的父亲为他注入了全面尝试、不拘一格、热爱未知的基因。



贝尔出生于威尔士,但和很多人误解的不一样,他并不是威尔士人,而是正宗的英格兰人。他的爷爷为约翰·韦恩在多部影片中担任过替身,外公是魔术师,母亲是马戏团演员,姐姐在剧团工作,所以从小学习吉他和芭蕾的贝尔从事表演一行是顺理成章的事。


1982年贝尔拍广告入行时才8岁,两年后初登舞台,出演话剧The Nerd。1986年贝尔加盟电视电影《阿纳斯塔西娅:安娜之谜》。不久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筹备二战背景的上海故事《太阳帝国》消息传出,贝尔也参加了试镜。


《太阳帝国》(1987)


因为一起合作《阿纳斯塔西娅:安娜之谜》的艾米·欧文很欣赏这个男孩,就把他推荐给了斯皮尔伯格——正是她当时的老公,于是贝尔从几千名应试者中脱颖而出。


1989年肯尼斯·布拉纳找他参加《亨利五世》,1992年的迪士尼歌舞片《报童传奇》标志着贝尔正式进军好莱坞。


《报童传奇》(1992)


次年在《摇摆狂潮》中,贝尔演一个在纳粹德国偷听被禁止的爵士乐的青年,这是他第一个成人角色。


《摇摆狂潮》(1993)


此后薇诺娜·赖德推荐贝尔加入吉莲·阿姆斯特朗的《小妇人》,他还陆续出演了《贵妇的肖像》《秘密间谍》。


《小妇人》(1994)

1997年,贝尔在托德·海恩斯讲述华丽摇滚的影片《天鹅绒金矿》中扮演年轻的调查记者阿瑟·斯特尔特。


《天鹅绒金矿》(1998)


这个时期的克里斯蒂安·贝尔似乎碰到了演员生涯的撞墙期,入行十余年了,早就少年成名,可是一直不温不火,他演过不少精美的古装片,如《亨利五世》《小妇人》及《贵妇的肖像》,还有一些歌舞音乐片。


《亨利五世》(1989)


要么是配角,要么过于浮华,他渴望遇到一个真正能调动自己全部内心情感去拥抱的角色,但这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直到那天在片场,克莉丝汀·沃琼招呼他说:「嘿,克里斯蒂安,我这有个关于连环杀手的剧本,你有兴趣读一下吗?」



合作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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