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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宝明的十八年 :用计算机造楼

科Way  · 公众号  · 科技媒体  · 2017-06-29 11:18

正文

文字 | 金婉霞     美编 | 毛毛     图片 | 睿宁

文本原刊于《浦东科技》2017年第二期,略有修改。

记者手记:

作为朴素的理工科人,杨宝明创立的鲁班有着鲜明的技术烙印,但在互联网这片疆土上,必须把技术市场化才有价值,为此,他经过了举步维艰的冷酷岁月。


“你知道吗,重达85万吨的上海中心相当于10艘航空母舰。如果在建造过程中有一点失误,就要推倒重来,其中损失的物料、时间和成本会是多少?”杨宝明一身西装革履,同事们都尊称他一声“杨博”或“杨董”,但面对采访,他还是有些紧张。这个在建筑工地蹲了10年的“包工头”,虽然创立了鲁班软件,做了企业家,但身上依然有着“泥腿子”的憨实与朴素。


“作为最传统的行业之一,建筑业的每一个施工零件全靠现场生产、现场组装,光是建一幢楼房就需要几十个专业配合,其中的协调统筹不是一般制造业可比拟的。”杨宝明说,“工程师消化图纸,现场指挥,一旦一个部件装错了,拆了重装。”


传统建筑行业之所以会导致环境污染、腐败滋生等多种问题,其根源就在于粗放式的管理。 “我们中国工地上每年消耗的木材就占了每年全球森林砍伐量的50%以上,这还是前几年测出来的数据,70%以上的全球砍伐量运到中国来,这70%消耗在我们的工地上,用作模板、用作支架、用于装修材料,其中还有大量的浪费。” 杨宝明说。


建筑精细化不是没人想做,可是怎么做?有没有机会做?面对庞大的建筑公司,变革的刀子从哪里开始切?



建筑行业为什么没有创新?


杨宝明至今记得本科毕业后走入工地现场的场景:春节过后,建筑工地返乡的工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到施工现场,携带的工具无非是锯子、铲板等老器件。

90年代,杨宝明把电脑带进了施工工地,有经验的老师傅们嘲笑他“瞎子点灯——白费蜡”、“书腐”。


“21世纪了,建筑行业使用的工具还是2500年前鲁班大师发明的那几件,创新呢?”杨宝明说,他创立的企业之所以取名“鲁班”,就是要将创新切入传统的建筑工程之中。


越是庞大的行业,越不倒逼,越没有创新。近30年来,建筑业一直沉浸在约25%的行业增速中(与互联网产业增速相当),整个行业基本不思进取,管理创新能力十分微弱,企业与行业的转型升级更是步履艰难。


“建筑行业是数据量最大、业务规模最大的大数据行业,但建筑行业同样也是当前各行业中最没有数据的行业。即使对同等规模的企业来讲,也是最没有数据的企业。”杨宝明说,能不能以信息技术的手段来提升建筑工程的精细化程度呢?


基于这种思路,杨宝明又攻读了硕士、博士,其硕士毕业论文主攻计算分析,而博士论文则直接与软件相关。是建筑行业中少见的高学历。“我坚信,把工地管理数据、项目数据记入电脑,总能有点用。”杨宝明说。


杨宝明是对的。


1973年全球石油危机来袭,倒逼美国全行业考虑如何提高行业效益。于是,在1975年,美国乔治亚理工大学的Chuck Eastman教授在其研究的课题“Building Description System”中提出“a computer-based description of-a building”,以便于实现建筑工程的可视化和量化分析,提高工程建设效率。由此创建了BIM理念。


在建筑行业,由于行业自身的高度复杂,纯粹的互联网+改变不了建筑行业,也改变不了家装业,目前的智慧城市技术路线也存在较大局限。杨宝明说,“自从有了建筑信息化这个想法,鲁班用18年研发了自己的BIM技术(即建筑信息模型,Building Information Modeling),现在基础用户120万, 我们可以把一幢楼在电脑里完全造出来,包括每一根电线、每一个灯泡和每一个钉子,输入数据,3D图纸、成本造价、工期、费料全部一清二楚。”



鲁班的发展为什么这么慢?


很多时候,好技术并不意味着市场价值。


2014年,上海迪士尼项目开工建设,主办方在招标BIM技术供应商时选择了德国的一家企业,鲁班落选。

“因为BIM的概念最早是美国人提出来的,大家总以为国外的技术比我们好。但实际上美国在2002年才提出将BIM技术实现军转民,而我们在1999年已经开始做。”克制的杨宝明不由提高了音调, “我们推广了20年,为什么应用比例这么低?”


自发的转型况且阻力重重,何况欲以螳臂之力迫使车转向?


“一开始我们通过数据建模的形式提供工程造价服务,实现了基本盈利,可以自我循环,但发展速度非常慢。 由于行业自身的复杂度,几乎没有人愿意投资。” 杨宝明说,在最初几年,公司的盈利全部用于三维建模,“鲁班用了十年不断完善数据模型,现在鲁班的BIM可以实现全过程管理,有100多项应用,功率提升了几十倍。”


另一方面,我国法律体系的缺漏致使杨宝明的软件创业之路危机四伏。


2007年10月1日,上海发生了一起国内从未发生过、世界软件史上极为罕见的恶意代码植入(俗称“逻辑炸弹”)事件。一名潜伏在上海鲁班软件有限公司的软件程序员,在参与软件编制过程中,暗中在软件中添加恶意代码,导致使用该公司软件的多家企业发生计算机数据被删除的险情,险乎导致近10万企业用户数十亿元的巨大损失,导致上千公司员工和代理商员工失业。“逻辑炸弹”案后,业内H软件公司于2008年8月发布了一款同样的算量软件,经权威部门鉴定确认相似度达90%以上。


没有硝烟,没有火焰,没有巨响。


“这是中国软件史的重大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杨宝明说,“ 我国互联网产业发展迅猛而软件产业增速放缓,根本原因就在于对知识所有权的保护力度不够。 我们研发投入了几千万,打官司要几百万,耗时几年,最后的赔偿,根据国家法律一般不超过50万。”


“面临过非常多的难题,活下来确实不容易。”杨宝明说,“但我始终坚信鲁班的BIM技术有很好的应用价值,技术上的领先也能带来足够的竞争优势, 我的信念坚定不移。”


最终,在上海迪士尼项目中,德国牌BIM技术遇到了水土不服。鲁班则凭借已有功能多、后续开发快,从“备胎”升为“正室”,“不可否认,国外BIM技术在复杂图形的处理上更有优势,而我们大数据分析能力以及在应用级的开发上非常有实力。最重要的是,中国基础建筑设施的大量数据一旦流失海外,后果不堪设想。”杨宝明说,BIM的本土化、专业化只能由中国自己的团队做。


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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