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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齐白石对赵之谦篆刻艺术的取法与超越

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  · 公众号  ·  · 2024-11-16 09:00

正文

齐白石一生学过的书画篆刻家有沈周、唐寅、徐渭、八大山人、石涛、金农、郑板桥、黄慎、李鱓、高凤翰、罗聘、赵之谦、孟觐乙、周少白、吴昌硕等。这些名家的作品及其艺术风格成为齐白石艺术的重要渊源。在取法前人的基础上,齐白石通过比较、吸收、变法和创造,获得了个人鲜明的艺术风格。在本文中,北京语言大学中国书法国际传播研究院执行院长、北京大学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研究员朱天曙教授通过大量文献、实物与图像材料,梳理了齐白石对赵之谦篆刻艺术的取法与超越。本文节选自《齐白石与清代艺术圈》,感谢朱天曙老师授权转载。


齐白石对赵之谦

篆刻艺术的取法与超越


文/ 朱天曙


《齐白石与清代艺术圈》,朱天曙、吴倩著

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2024年


赵之谦是晚清书画篆刻史上最具代表性的名家之一,在篆刻、书法和绘画上都有开创性的成就,并提出了很多重要的艺术观念。赵之谦也是对齐白石风格产生深刻影响的艺术家。


齐白石的书法直取秦汉,追求古朴,一任自然,与赵之谦以北碑融入篆隶的做法不同,但都是晚清碑派书风发展的产物。齐白石篆刻之名早于画名,北京画院藏陈师曾跋《借山图册》中说:“曩于刻印知齐君,今复见画如篆文”。在篆刻和绘画上,齐白石得力于赵之谦尤多。黄惇、郎绍君等学者曾作过研究,然尚未展开详细讨论。齐白石对赵之谦景仰推重,在继承赵之谦的基础上,创造了与赵之谦不同的粗拙苍劲的印风。


齐白石认为自己的作品在很多方面来源于赵之谦而又能超越赵之谦,他将赵之谦视为印学道路上的楷模,在与友人论艺、教导学生及其作品款跋中皆时时可见其对赵之谦的誉词。此外,他还对赵之谦的花卉蔬果、人物、山水等绘画题材有过学习。以往的齐白石研究中,常常忽视赵之谦在齐白石艺术形成中的重要价值,也少见细致的考索。现将讨论以下问题:齐白石是如何学习赵之谦篆刻的?赵之谦的印学观与齐白石篆刻有何关联?在绘画创作中,赵之谦对齐白石有何影响?


“印奴”


齐白石的入室弟子、私淑门生数量众多,他对“旧京篆刻得时名者,非吾门生即吾私淑”的景况颇为自豪。他七十岁前后曾刻一方印章“三千门生赵吴无”(图1),赵之谦与吴昌硕都对他的印风有过影响,此印实有与两人比较之意。


图1 齐白石《三千门客赵吴无》

白文,4.4cm×4.4cm×0.8cm,无年款

北京画院藏


齐白石的“三千门生”中,亦有不少不遗余力地为其印学事业做出贡献者。民国八年(1919),齐白石门人姚石倩为他钤拓印集,齐白石将姚石倩与为赵之谦集印谱的魏稼孙并论,并评价赵之谦的篆刻成就称:“无闷集古之大成,为后来刻印家立一门户,超绝往古。”姚石倩拓齐白石印成册,齐白石想到魏稼孙为赵之谦集《二金蝶堂印谱》,感慨门生姚石倩生不逢时,“非无闷在京华时耳”。但从“石倩兄亦喜余刻印,倒箧尽拓之”句中可见,他心里却是不胜感激的。


在姚石倩之外,齐白石的重要赞助人之一朱屺瞻也将自藏白石印章汇聚成谱,并请齐白石作序。朱屺瞻得识齐白石后,常向其购印,至甲申年(1944)积累齐白石印章已满六十方,遂自号为“六十白石印富翁”。“六十白石印富翁”显然是对齐白石“三百石印富翁”的模仿。八十二岁的白石老人在序中叙述了他与朱屺瞻之间的艺术往来,又将朱屺瞻与魏稼孙并论,称:“又不能将朱君作魏稼孙看为多事”,实有将自己与赵之谦并论之意。


关于魏稼孙为赵之谦集印谱的逸事,赵之谦还曾创作了一方朱文长方小印“印奴”。两人的共同友人将喜集印谱的魏稼孙视为“印奴”,赵之谦认为,“稼孙为我集印,稼孙属我刻印,皆印奴而已。”齐白石亦有朱文印“印奴”,改赵之谦二字上下排列的方式而在方形印面上左右排列,又在边款中特别指出己作与赵之谦不同,两印“各有意态”。


齐白石对赵之谦篆刻的

取法及其变革路径


齐白石的篆刻学习经历大体可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以丁、黄为代表的浙派印风和秦汉印章传统为基础;第二阶段转向对赵之谦《二金蝶堂印谱》的学习与印风的摹仿;第三阶段致力于探索实践“印外求印”“印从书出”,将《天发神谶碑》、《祀三公山碑》、秦权统一于篆书与篆刻中,初具个人面目;第四阶段的晚年刀笔不辍,奋力治印,强化赵之谦“留红”的特征,加强对比,以单刀冲锋刻法加强印章的大写意特征,雄肆奇崛,终成“齐派”。可以看出,赵之谦的印学实践和印学观对齐白石一生的篆刻创作都有影响。


在学赵之谦篆刻之前,齐白石早年在用刀及风格上都取法浙派。据黎锦熙说齐白石所刻第一方印“金石癖”,即是以切刀法为之。北京画院藏有早年齐白石学丁、黄的印章如“砚田农”“心无妄思”“吾友梅花”“我生无田食破砚”“身健穷秋不须耻”等,其中“我生无田食破砚”边款为友人黎铁安所刻,黎铁安认为齐白石此印仿丁敬,能得神似。跋款刻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时齐白石三十四岁。黎铁安跋中还提到他的本家黎松安、黎薇荪,他们都是齐白石的好友,齐白石开始学习刻印也正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齐白石学印始于向黎铁安请教如何刻印,而黎松安则是他最早的印友,二人经常在一起刻印,相互切磋。在与他们的交往中,齐白石还有机会观赏浙派的印谱与拓片。黎氏后人黎泽泰在《记白石翁》中也谈到这件事,称:“家大人(黎薇荪)自蜀检寄西泠六家中之丁龙泓、黄小松两派印影与翁摹之,翁刀法因素娴操运,特为矫健,非寻常人所能企及……翁之刻印,自胎息黎氏,从丁、黄正轨脱出。初主精密,后私淑赵㧑叔,犹有奇气,晚则轶乎规矩之外。”从黎泽泰的述评中可知,学习赵之谦篆刻是齐白石印风变化的关键节点。


光绪二十五年(1899),齐白石三十七岁,拜在湘潭名流王闿运门下。王闿运与赵之谦有私交,光绪三十年(1904)王闿运为齐白石的第一本自拓印谱作序,序中提到他离京回乡时,赵之谦曾赠其名章。此时齐白石的篆刻仍然以学浙派为主,其拓存印章展现了这一时期的学习成果。惜经丁巳乡乱后,印草不存,仅余王闿运序文,齐白石感念师恩,民国十七年(1928)汇辑刊印的《白石印草》仍将王闿运序文冠于篇前。在与王闿运的交往中,齐白石有机会见到王闿运私藏赵之谦的绘画作品。赵之谦为王闿运所刻的名章,齐白石应该有机会细细观赏过。


齐白石对赵之谦

《二金蝶堂印谱》双勾与仿刻


齐白石最早什么时候有机会见到赵之谦印谱?根据目前所见材料,很可能是他四十一岁时在好友黎薇荪家里见到的《二金蝶堂印谱》。齐白石从黎薇荪处借来,以朱笔按照印章原样细细勾摹下来,是他转学赵之谦印风的开始。


那之后,齐白石曾多次勾摹《二金蝶堂印谱》。宣统二年(1910),齐白石又于茶陵谭泽闿家见到《二金蝶堂印谱》,以墨笔选勾了其中自己所喜爱的印章。次年,好友黎薇荪从谭泽闿处借观,齐白石转借至借山馆,以朱笔勾之,自称“观者莫辨原拓勾填也”,用心之精专,可以想见。民国八年(1919),齐白石在北京见到泸江吕习恒所藏《二金蝶堂印谱》,与早年在谭泽闿处见到的版本略有差别,但确系真本,遂命门人楚仲华双勾,又亲自“择其圆折笔画者勾之”,合而为一本,并写了序言说明自己与《二金蝶堂印谱》之间的因缘。除齐白石的记录之外,启功在《记齐白石先生轶事》中也谈到一件齐白石用油竹纸描摹的《二金蝶堂印谱》,他说:“当我打开先生手描的那本印谱时,惊奇地、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话:‘怎么?还有黑色印泥呀?’乃至我得知是用笔描成的,再仔细去看,仍然看不出笔描的痕迹。”由此可见,齐白石对赵之谦《二金蝶堂印谱》下了很深的功夫。民国二十三年(1934),《世界晚报》发表《金石画家齐白石访问记》,文中记录了齐白石评价赵之谦印作“极治印之大观”,“其章法,因笔势字迹,参差错综,各有不同。”又谈到他用学画的方法学习赵之谦印谱,即用朱笔一一摹写,留存为创作的蓝本。齐白石所言“印谱”,当为其中年以后多次描摹的赵之谦《二金蝶堂印谱》。


齐白石对《二金蝶堂印谱》的精微勾摹使他对赵之谦的字法布局、印章风格都有了深刻的认识。宣统二年(1910)年始,齐白石刻印有了新的变化。他领悟到汉印与赵之谦篆刻之间的贯通,在赵之谦印风中呈现汉人古朴生动的内涵,是他这一时期所追求的方向。齐白石此期(1910)所作《与谭三兄弟刊收藏印记》说明他由学习丁、黄到转入摹仿赵之谦印风的经历。十年前(约1900),正值齐白石取法丁敬、黄易的阶段,谭氏兄弟曾请齐白石治印,但由于他们听信了丁拔贡对这批印作的贬低,遂磨去请丁拔贡重刻。至庚戌冬(1910),齐白石以赵之谦印风为参照的仿刻印章已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图2—4)。谭氏兄弟也学赵之谦篆刻,与齐白石有着相同的趣味,齐白石称:“余来长沙,谭子皆能刻印,无想入赵㧑叔之室矣,复喜余篆刻,为刻此石,以酬知己。”


图2 齐白石《谭延闿印》

白文,2.68cm×2.7cm ×5.79cm,无年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图3 齐白石《无畏》

朱文,2.67cm×2.68cm×5.95cm,无年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图4 齐白石《谭氏祖安》

朱文,2.55cm×2.55cm×8.1cm,无年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现存齐白石临仿赵之谦的印章并不多,多为直接拟赵之谦风格创作的作品,如其白文“五十以后始学填词记”“乐石室”等,可见他在篆刻创作中也秉承其绘画的主张,注重总结前人的创作方法,提炼原理,遗形取神,“要常有古人之微妙在胸中,不要古人之皮毛在笔端。”民国三年(1914),齐白石在仿照赵之谦印风所作的“乐石室”印款(图5)中,引用樊樊山此前题《借山吟馆图》的诗句,称其“平生三绝诗书画,乐石吉金能刻划”,此即其以“乐石”为室名的由来。可见“乐石室”表露了齐白石对古人诗书画印一体传统的追慕,而赵之谦正是诗书画印集于一身的重要代表。


图5 齐白石《乐石室》及印款

白文,2.2cm×2.2cm×4cm, 1914年,北京画院藏


民国六年(1917),齐白石对赵之谦的刻印方法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与心得,他在“瓶士学篆”的边款论及赵之谦,“自论此法为㧑叔得意作。”此时他对赵之谦印风的掌握已经游刃有余。该年所刻“瓶斋书课”“瓶士学篆”“净乐无恙”“杨昭俊印”“朽木不折”“视道如花”等白文印,均仿赵之谦双刀法和章法,而“曾藏茶陵谭氏天随阁中”“潜葊”等朱文印仿赵之谦篆法。由此可见,齐白石学赵之谦起初朱、白文皆学,而以白文为主。除上述诸印外,存世的齐白石“名余曰璜字余曰濒生”(图6)与赵之谦的“会稽赵之谦字㧑叔”(图7)、“齐白石观”(图8)与赵之谦的“郑斋所藏”(图9)、“王国桢”(图10)与赵之谦的“王懿荣”(图11)等印,在篆法、章法和刀法上,都有着鲜明的传承关系。


图6 齐白石《名余曰璜字余曰频生》

白文,见《齐白石全集》第八卷,第5页

图7 赵之谦《会稽赵之谦字㧑叔印》

白文,2.5cm×2.5cm×5.3cm,无年款,君匋艺术院藏


图8 齐白石《齐白石观》

朱文,见《齐白石全集》第八卷,第18页

图9 赵之谦《郑斋所藏》

朱文,2.6cm×2.5cm×4.2cm,无年款,君匋艺术院藏



图10齐白石《王国桢》

白文,见《齐白石全集》第八卷,第113页


图11 赵之谦《王懿荣》

白文,2.6cm×2.6cm,无年款,君匋艺术院藏



齐白石的“刚健超纵”“粗拙苍劲”

是对赵之谦印风的新发展


齐白石并不满足于仅与赵之谦相似,而欲在赵之谦之外另辟蹊径。民国六年(1917)齐白石所刻白文“净乐无恙”的边款上,他写道:“余刊此石,无意竟似㧑叔先生,人皆以为大好矣,余不能去前人之窠臼,惭愧惭愧。白石并记。”民国十二年(1923),齐白石在写给弟子贺孔才的信中说:


刻印无论古今人,不能印印皆佳,前明文、何终身不善变,一生无一佳印合称此日之名声;前清西泠六家,惟丁君有数印能过当时人物。至赵无闷,白文多佳者十居五六,可谓空绝前人也。余此部中稍有七八印可观,亦可谓平生幸事。孔才仁弟勿笑余言狂且妄耳。


此为齐白石五十九岁时所言,突出表明他对赵之谦白文印的推重,却不提赵之谦的朱文。此时他已发觉赵之谦娟秀的朱文不符合他的审美追求。齐白石在弟子贺孔才所刻“殷氏善夫”朱文印上批说:“赵先生之朱文过于柔弱。”在此之前,齐白石五十四岁所刻“杨昭俊”印的边款中已说明他想要变化的消息:“余刊印每刊朱文,以古篆法作粗文,多不雷同。”“粗文古篆”正是他区别赵之谦印风,有意识探索自家风格的方向(图12、13)


图12 齐白石《西山如笑笑我邪》

朱文,3.5cm×3.5cm×10cm,无年款

北京画院藏


图13 齐白石《千头木奴》

朱文,2.2cm×2.3cm×6.2cm, 1937年

北京画院藏


民国十四年(1925),齐白石在写给贺孔才的信中,再次指出“自唐以来能刻印者,惟赵悲盦变化成家”,但赵之谦“刻十印之中,最工稳者只二三也。”齐白石对赵之谦为印章史上能“变化成家”者的认识贯穿始终,但从“白文多佳者十居五六”至“最工稳者只二三也”的评价来看,随着他对赵之谦印风的认识愈加深入,取法范围正在逐渐有选择地缩小,并以此认识鼓励弟子。在批注贺孔才的印稿中,齐白石也常常以赵之谦印章作对比。如民国十年(1921)批贺孔才“筱山”印,称:“二字似㧑叔,刀虽工,笔画未稳。刻此等印,见㧑叔‘㧑尗’此印,便知是非。”在“子建”印的批语中,称:“赵无闷善篆印,然‘子’字不易佳。余尝篆此“子”字,样式真难看也。愿吾弟舍吾所短。”民国十二年(1923)又批“心泉持赠”称:“无闷多此篆法。在无闷不常多佳作,弟可不为。”这些批注教导弟子如何刻印,也体现了齐白石对赵之谦作品的思考与取舍。


民国二十七年(1938),七十四岁的齐白石为门人周铁衡《半聋楼印草》作序。齐白石在这篇序中,全面评介了赵之谦印风,指出赵之谦善变化、得天趣、印从书出的艺术特征,这些正是他从赵之谦印风中所获得的滋养。他又回忆了自己学习赵之谦的过程:


予年已至四十五岁时,尚师《二金蝶堂印谱》。赵之朱文近娟秀,与白文之篆法异,故予稍稍变为刚健超纵,入刀不削不作,绝摹仿,恶整理。再观古名碑刻法皆如是。苦工十年,自以为刻印能矣。铁衡弟由奉天寄呈手刻拓本二,求批其短长。予见之大异,何其进之猛也。其粗拙苍劲不独有过于予,已能超出无闷矣。


赵之谦印章于浑厚质朴中见婉转流丽,其朱文印风中的“娟秀”特征和齐白石的艺术追求不同,正是齐白石超越赵之谦而变化的突破口,序中所言“刚健超纵”“粗拙苍劲”是齐白石对其所追求艺术风格的表述。可见,“苦工”的十余年间,齐白石对赵之谦印风的取法及二人审美取向的差异有了明晰的认识,他在这一时期学印的心得中也常常表明这种认识。如民国十二年(1923)所刻“石桧书巢”印,自批:“此乃余之最工细者。可以浑入无闷印谱中也。”民国二十三年(1934)所作“圆觉”印批注又言:“赵无闷无此方劲。”这一时期在给弟子罗祥止《祥止印草》中“张佩琳”印章的批语也说:“此种刀法似黄莫(牧)父,赵㧑叔无此坚也。”齐白石认为赵之谦印风以“娟秀”“工细”胜,自己则以“古趣”“方劲”胜。这种艺术追求与他的绘画艺术观念也是一致的,如其《仿石涛山水册》题记称:“前代画山水者,董玄宰、释道济二公,无匠家习气,余犹以为工细,中(衷)心倾佩,至老未愿师也。”虽“衷心倾佩”,但犹觉“工细”,因而他要以不同于前人的大写意方式作山水。齐白石的篆刻创作体现了他整体的审美追求,在“刚健超纵”的风格中表现古意和个人情趣,鲜明地凸显个人面貌。正因如此,他能够在诗书画印领域皆取得卓著成就,并将各种艺术形式的风格完美地统一起来。


赵之谦“印外求印”的印学观

与齐白石“印从书出”的实践


“印从书出”和“印外求印”是清代篆刻发展的两大动力。赵之谦提出的“印外求印”思想,为后世的文人篆刻家开辟了一条更加宽阔的道路,印外文字由此成为篆刻取法用之不尽的灵感泉源。回顾文人印章发展的历史,可以知道,元代赵孟頫《印史序》与吾丘衍《三十五举》推崇汉印,奠定了篆刻艺术以汉为正宗的文人印章审美观。自元至明万历时期,篆刻艺术逐步完成了由重实用性到重艺术性的转变,具备了独立艺术的特征。万历年间,《顾氏集古印谱》翻刻的木版《印薮》一出,遂掀起了仿汉印的热潮,但因木刻已失原印神采,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许多弊端。其后,朱简提出“笔意表现说”,强调“使刀如使笔”,并在创作中以赵宧光草篆入印,开拓了印字取材的范围,是篆刻史上的一大突破,也是“印从书出”与“印外求印”观念的先声。至清中期,邓石如以具有个人风格特征的篆书入印,形成新的个人印风,成为清代新印风的开启者。邓石如的再传弟子吴熙载曾评价说:“以汉碑入汉印,完白山人开之,所以独有千古。”李祖望也认为其印章“从书法出,得其篆势”。魏锡曾则将其创作规律总结为“书从印入,印从书出”,这种观念的提炼亦正赖于魏氏与好友赵之谦关于印章创作的讨论。


赵之谦的“印外求印”观是在“印从书出”基础上的进一步拓展,黄惇曾有过讨论。叶铭在民国五年(1916)所作《赵㧑叔印谱·序》中对“印外求印”的内涵作了具体阐释。他指出“印中求印”是学习以秦汉玺印为大宗的传统印章,“绳趋轨步,一笔一字,胥有来历”;“印外求印”则是将印章以外器物上的古文字引入篆刻创作中。叶铭认为赵之谦的篆刻“以汉碑结构融会于胸中,又以古币、古镜、古砖瓦文参错用之”,能够做到印内、印外“二者兼之”,他关于“印中”与“印外”的论述,是对赵之谦“印外求印”观念与实践的总结。赵之谦首次在印论中使用了“印内”“印外”两个概念,认为“印以内,为规矩。印以外,为巧”,“刻印以汉为大宗,胸有数百颗汉印,则动手自远凡俗。然后随功力所至,触类旁通,上追钟鼎法物,下及碑碣造像,迄于山川花鸟,一时一事,觉无非印中旨趣,乃为妙悟。”以汉印为基础,而后以碑碣、古文字乃至山川花鸟、世间万物作为艺术泉源,融汇贯通。赵之谦不仅讨论了“印内”与“印外”维度的问题,同时也辩证地揭示了篆刻学习次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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