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提芬·霍维茨︱译：David Wu
围绕不平等日益扩大的问题，人们花在唇枪舌剑上的时间和精力，不会因为总统更换而有所减少。实际上，我期待这样的讨论来得更多更热烈一些。
针对不平等状况恶化的论调，我撰写了几篇文章，发表过多次讲话。各种各样的数据都显示，大部分关于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的说法，要么是不实夸大的，要么是忽视了其他证据。
不过，我想在本文完成的，是给予那些需要在这类辩论中提出的问题本身以更多的关注。具体来讲，我想推荐这以下四个问题，它们理应成为“不平等”问题讨论的核心。
☛问题一：我们谈论的是不平等还是贫困？
在讨论不平等时，这两个问题经常会被混淆。那些关心不平等的人，经常起头就谈穷人遇到多么多么悲惨的情况。对此可以这样理解：他们假设不平等的扩大，必然意味着富人越来越富，而穷人越来越穷。更具体而言，有些人似乎认为贫者愈贫乃因为富者愈富。也就是说，他们认为经济是“零和”的，那么，如果有一些人变得更阔绰，这些财富必然取自于穷人。
所以有必要预先消除误解，确保人人都在谈论同样的事情。因为，如果我们谈论的是贫困，那么不管在全世界还是在美国，都有压倒性的证据表明，绝对贫困在过去25年间已经大幅减少。
☛问题二：我们说的是收入、财富还是消费不平等？
在这些讨论中，那些为不平等忧虑的人，经常在收入和财富之间游移不定。某段疯狂传播的著名视频也是如此。它首先介绍财富方面的数据，但接着在某些地方，比如对一幅图表的借题发挥，却指的是人们的薪水。这里说的就是收入，而不是财富。
财富是指我们的总资产扣除负债，属于“存量”。而收入是财富在特定时期的净变化，例如我们得到报酬的时候，属于“流量”。一个人可以有高财富、低收入，例如一名房款结清而靠积蓄生活的老年人。相反，如果一个人薪水很高，却立即全花在消费上，那么他就可能拥有高收入、低财富。鉴于我们谈论的是财富还是收入，相关的数据和问题都是不一样的。对此务必要予以明确。
消费不平等是第三种可能。这里，我们说的是富人和穷人消费上的差距。现有证据表明，消费不平等远远小于收入或财富不平等，特别是在美国。在美国，富人家里的大多数东西，穷人家里一样也有，尽管质量较差。在过去几十年里，以此衡量的贫富差距是缩小的。由于我们可以消费什么才最关键，这是一个值得澄清的问题。
☛问题三：收入流动性如何？
那些担忧不平等的人常常认为，愈来愈富的富人和愈来愈穷的穷人，年复一年、始终不变地都是同一组人。他们看到这样的说法，即20％收入最高者在国民收入中的份额比30年前更大，而20％收入最低者在国民收入中的份额比30年前更小，他们似乎认为，这意味着富者更富、贫者更贫。
但这忽视了收入流动性的问题。相据数十年的两个年份之间的静态比较，不过是对动态过程的静态描述。这种比较实际上说的是，“第X年富人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为y％，而第X+25年不同一组富人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为z％”。换句话说，组成“富人”的家庭和人士，年年都会发生变化，20％的最底层人士也是如此。
经济学家之间存在一个极大争议，即关于某一年份的穷人在以后年份中拥有高收入的难易程度。然而，十分显然的是，这种收入流动性是存在的。
关键是，你不能在谈论不平等时，一点都不讨论流动的程度。如果让人们对不平等产生担忧的，是假设穷人的贫困维持不变或增加，那么探究流动程度确切如何，对讨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问题四：不平等引起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如果搞清大家对前三个问题的看法，那么就差不多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贫困不断减少，穷人有好的机遇脱贫，那么（不断扩大的）不平等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根据我的经验，对这类问题的一个常见答案是，即便穷人变得愈来愈富，只要富人的财富增长得更多，也会让富人不公平地参与政治进程。把经济实力转化成政治权力的超级富豪，往往把资源再分配给自己本人和亲朋好友。
当然，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担忧。但要注意到，对话已经从不平等本身，转变成裙带主义的问题，转移到一个权力足以从事这种再分配的国家。有许多办法可以妥善处理裙带主义，降低富人将财富转化为政治权力的可能性。这些方法与不平等导致的财富强制再分配或其他政策问题无关。
有这种担忧的人，其实只是在抱怨裙带主义，而不是不平等本身。问题的根源是再分配国家，如果这些关切不平等的人让自己喜好的政策获得通过，那么再分配国家可能会变得更加强大。
最后，即使那些对不平等的埋怨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会同意，过去几十年，财富从穷人向富人转移的再分配，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政府有利富人而不利穷人的政策。举例而言，比如惩罚小储户、小银行的货币政策和金融管制，还有令穷人更难找到工作的职业执照和最低工资法，以及优步（Uber）、来福车（Lyft）、空中食宿（AirBnB）及其他“共享经济”的管制和禁令等等一切。
这些政策之所以带来问题，正因为它们扩大了不平等和贫困。对不平等更精彩有趣的讨论，是列出这些公共政策在制造我们称之为不平等的“负和”增加方面的作用，这与过去几十年更多表现出来的“正和”增加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样，对数据感兴趣的读者，应该阅读我的这两篇论文。*但是，即使没有数据，如果你想真正抓住问题的症结所在，说服那些担忧不平等状态加剧的人士看待问题时采取不同的视角，那以上关于不平等的四个问题，在讨论中就值得一问。
*注释：
1.Steven Horwitz ，Inequality: How Much Is There and Is It All Bad?
2. Steven Horwitz ，Inequality, Mobility, and Being Poor in Americ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