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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迟了差不多半年之后,《南方车站的聚会》(以下简称《南方》)终于公映,并且,赶在了“女魔头”劳荣枝被抓获的时间点上。
这不是巧合,因为,电影中的故事,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可能发生。
故事的设定时间是十年前,即2009年,地点是模糊而又清晰的“南方”。
因为里面没有直接指明地点,但从方言台词、以及众多“江湖”、还有“陪泳女”这种特殊职业来看,不是武汉,就是那一带、长江边的小城。
剧情其实不复杂,胡歌饰演的周泽农,是一个盗车团伙的小头目,刚出狱,干不了别的,轻车熟路重操旧业,但在盗车团伙内部的火并之中,意外杀了一个警察,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
为了破获这起恶性的杀警事件,警方悬赏30万,以刑警刘队长(廖凡饰)为主的刑侦人员,掘地三尺,用尽了所有的刑侦手段,非抓住周泽农不可。
同时,因为利益纷争引发的仇杀,以及在那个年代完全可以称为巨款的30万悬赏金,盗车团伙中的另一派,也在追杀周泽农。
按编剧套路,这时候必定有一个美女出现,来拯救这位末路“英雄”吧。
果然,名为“陪泳女”,实则是妓女的刘爱爱(桂纶镁)适时出现,对周泽农说,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帮你。
估计不少观众看到这里,都会跟我一样想,该不会最后又来个反转,警察不是他杀的,胡歌终于在桂纶镁的帮助下,洗清了冤情,还原一个“好人”的本来面目吧?
剧情确实有“反转”,但这个“反转”,并不是周泽农洗白,人,杀了就是杀了,罪,该负的还得负,他并不是为了逃亡而逃亡,而是当发现自己“值”30万之后,想让他老婆来举报他,拿到这笔巨额悬赏,可以跟儿子过上相对安稳的下半生。
这是很多“江湖人士”的共性,这种共性,在贾樟柯《天注定》中杀人不眨眼的王宝强身上也闪现过。
现实中,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在外面怎么声色犬马、刀头舐血,临了,还是想多弄点钱,让老婆儿女过上像样点的生活。
共性能引发共情。
这也是周泽农的动机能得到观众的认可的原因,这原因,应该盖过了胡歌的“帅”。
虽然,没有人会觉得剧中的周泽农是“好人”,但有人性的“坏人”,总是能获得更多的原谅,甚至某种程度的认可。
这就跟劳荣枝不同了。
虽然,劳荣枝被抓获后,也有人觉得“可惜”,但这种“可惜”,仅仅是因为她有一副姣好的面容,当你知道她干过的那些事,恐怕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原谅”或“认可”她吧,哪怕她也说过想见家人之类的“人话”。
所以整部戏的悬念,就在于,周泽农是否能顺利地实现这个“小目标”,让老婆得到这笔钱。
结局就不剧透了,因为,据说剧透的人最后会死得很惨。
如果说,《白日焰火》中还有炫技、刻意的痕迹,《南方》已将这种炫技和刻意尽最大限度地隐藏越来。
有留白,有张力,但基本上,他还是在老老实实讲一个故事。
所以,如果你让我用一个词来高度浓缩我对这片子的感觉,那就是:
它真实得,让不喜欢文艺片的观众,都能全程没尿点地看下去(虽然这很文艺的片名会将很多这样的观众挡在票房外面)。
现如今,“真实”二字对于中国电影导演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南方》的真实,不在于那些随处可见的高度还原的服化道,包括那些我们这一代人耳熟能详的迪斯科音乐、香烟牌子、闪光舞鞋,也不在于那些一看就是混混、盗车党的群众演员,而是在于,利害博弈面前呈现出来的赤裸人性。
警、匪、群众,身份标签已被抹平,镜头里只有一个个的人,在为了生存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