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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锺书是如何学习外语的?他是通过什么方法达到了精通N门外语的水平?

老苏的手账  · 公众号  · 语言  · 2017-06-05 09:30

正文

先来看看其他人的回忆。

首先是常风,以下文字出自《和钱钟书同学的日子》:

我第一次碰见钱钟书是在冯友兰先生的逻辑学课上,印象很深,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那时上课在旧大楼,教室里都是扶手椅,没有课桌。我进了教室,看见大约第五六排有空位子,就走到靠右手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后来又进来一位同学,和我一样也穿着蓝布大褂,他走到我这边,坐到我右手旁的空座位上。我不知道他是谁。


冯先生河南口音很浓,讲课时口吃特重,所以记他的笔记很不容易。比如,他讲到亚里士多德时,总是“亚、亚、亚里士多德……” 坐在我右手的这位同学忽然从我手里拿过我的笔记本,就刷刷地写开了。 我当时有些不高兴,心想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懂礼貌呢?可是当时也不便说什么。冯先生讲完课后这位邻座就把笔记本给了我。下课后他走他的,我走我的,出了教室,我也未向他道谢。 我看了笔记本才发现他不但记下了冯友兰先生讲的亚里士多德,还把冯先生讲课中的引语、英文书上的原文全都写了下来 ,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这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还没完呢:

钱钟书看见我书桌上的书就翻开了。 他看见《国学概论》一书(钱穆著),前边有钟书父亲钱老先生写的序,就说:“序是我写的,只是用了我父亲的名字。 ”后来他又看见了别的书,其中有爱尔兰作家乔治·穆尔写的《一个青年的自白》。他很惊讶地问:“你看这本书吗?”我说:“以前看过郁达夫介绍这本书,所以来到清华后就到图书馆借了出来。”这样,我俩就聊了起来,这就是我与钱钟书友谊的开始。也就是这时候, 我知道钟书很崇拜约翰生 。后来几十年我虽未见他提及这位伟大的作家,但 晚年 他很喜欢看各种字典,也许与他崇拜约翰生有关。

《约翰生字典》,这书后面还会出现,不急,继续看:

钟书搬到曹觐虞房间后,我才对他的读书方法有所了解。 他是一个礼拜读中文书,一个礼拜读英文书。每礼拜六他就把读过的书整理好,写了笔记,然后抱上一大堆书到图书馆去还,再抱一堆回来。他的中文笔记本是用学校里印的16开大的毛边纸直行簿。读外文的笔记用的是一般的练习本。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习惯,看了书每天要写笔记。他的大作《谈艺录》和《管锥编》都是这个时期就打了基础的 ,他当时的看法后来有些由他自己纠正了。前些年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了他以前对克罗齐的著作有偏见,没有认出人家的正确性。我想,他在晚年想纠正的年轻时的看法一定是很多的。

再来看看邹文海的回忆,文字出自《忆钱钟书》:

二十八年十一月,我间道赴辰溪湖南大学任教,他亦去宝庆蓝田师范学院。我们结伴同行,日夕相共者几及一月。······从宁波到溪口,一节乘汽油船,一节乘黄包车,足足走了一天,此后则全部乘长途汽车,每站都得停留三天五天,不是买不到票,就是等待行李到达,没有一站是顺利通过的。开始我还利用等车的时间就近寻险探幽,以后因步步为营,心境愈来愈恶劣,真是懒得动弹了。 锺书君却依旧怡然自得,手不释卷。我走近去查究他看的是什么书,方知他翻的是英文字典。“咦!一本索然寡味的字典,竟可捧在手中一月”。他看到我惊奇之色,正色告诉我说:“字典是旅途中的良伴,上次去英国时,轮船上惟以 约翰生博士的字典 自随,深得读字典的乐趣,现在已养成习惯。”我说我最厌字典,看书时宁肯望文生义地胡猜,不愿废时失业地查字典。 他说我不求其解的态度不能用之于精读,而且旅途中不能作有系统的研究,惟有随翻随玩,遇到生冷的字,固然可以多记几个字的用法。更可喜者,前人所著字典,常常记载旧时口语,表现旧时的习俗,趣味之深,有不足为外人道者。我那时才知道锺书君真是博闻强志,积学之深。

还有很多就不举了。


最后看一下杨绛的回忆,以下文字出于《钱锺书是怎样做读书笔记的》:

许多人说,钱钟书记忆力特强,过目不忘。他本人却并不以为自己有那么“神”。他只是好读书,肯下功夫,不仅读,还做笔记;不仅读一遍两遍,还会读三遍四遍,笔记上不断地添补。所以他读的书虽然很多,也不易遗忘。

他做笔记的习惯是在牛津大学图书馆(Bodleian——他译为饱蠹楼)读书时养成的。 因为饱蠹楼的图书向例不外借。到那里去读书,只准携带笔记本和铅笔,书上不准留下任何痕迹,只能边读边记。
······
做笔记很费时间。钟书做一遍笔记的时间,约莫是读这本书的一倍。 他说,一本书,第二遍再读,总会发现读第一遍时会有很多疏忽。 最精彩的句子,要读几遍之后才发现。
······
钟书的笔记从国外到国内,从上海到北京,从一个宿舍到另一个宿舍,从铁箱、木箱、纸箱,以至麻袋、枕套里出出进进,几经折磨,有部分笔记本已字迹模糊,纸张破损。 钟书每天总爱翻阅一两册中文或外文笔记,常把精彩的片段读给我听。 我曾想为他补裰破旧笔记,他却阻止了我。他说:“有些都没用了。”哪些没用了呢?对谁都没用了吗?我当时没问,以后也没想到问。

以下重点:

第一类是外文笔记 (外文包括英、法、德、意、西班牙、拉丁文)。 除了极小部分是钟书用两个指头在打字机上打的,其余全是手抄。笔记上还记有书目和重要的版本以及原文的页数。 他读书也不忽略学术刊物。凡是著名作家有关文学、哲学、政治的重要论文,他读后都做笔记,并记下刊物出版的年、月、日。 钟书自从摆脱了读学位的羁束,就肆意读书。英国文学,在他已有些基础。他又循序攻读法国文学,从十五世纪到十九世纪而二十世纪;也同样攻读德国文学、意大利文学的历代重要作品,一部一部细读,并勤勤谨谨地做笔记。这样,他又为自己打下了法、德、意大利的文学基础。 以后,他就随遇而读。他的笔记,常前后互相引证参考,所以这些笔记本很难编排。而且我又不懂德文、意大利文和拉丁文。恰逢翻译《围城》的德国汉学家莫宜佳博士(Professor Dr.Monika Motsch)来北京。我就请她帮我编排。她看到目录和片断内容,“馋”得下一年暑假借机会又到北京来,帮我编排了全部外文笔记。 笔记本共一百七十八册,还有打字稿若干页,全部外文笔记共三万四千多页。

以上是钱锺书读书的经历,大致勾勒出了他学外语和外国文学的方法,“天道酬勤”,有些东西,坚持一年是一个境界,坚持十年是另一个境界,坚持一辈子就是钱锺书的境界了。


钱锺书的语言天分是肯定的,通过《钱锺书生平十二讲》和《无锡时期的钱基博和钱锺书》,我们得以详细考察钱锺书早年的学习经历,不要忘了,钱基博本人就是国学大师,加上“无锡国专”的大师们,钱锺书20岁之前就通古典文学是无疑的。钱锺书中学所上的桃坞中学和辅仁中学是教会学校,上课主要科目都用英文教材、用英语教,中学时代他就能独立翻译《世界史纲》中的一章文字了,这是早年的基础。


我们看一下钱锺书自己的“供述”,以下文字出于《林纾的翻译》:

林纾的翻译所起的“媒”的作用,已经是文学史上公认的事实。他对若干读者也一定有过歌德所说的“媒”的影响,引导他们去跟原作发生直接关系。 我自己就是读了他的翻译而增加学习外国语文的兴趣的。商务印书馆发行的那两小箱《林译小说丛书》是我十一二岁时的大发现,带领我进了一个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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