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组织起了人类的生存环境,无论是无声的思考还是有声的交流都离不开以语言为手段。而在语言的使用中,除了直白的陈述,还有很大部分作为隐喻的方式存在。由于隐喻还可分为语言隐喻与非语言隐喻来考察,如语言隐喻狭义指使用语词的一种具体手段;而广义则指概念化的过程;因此有“所有的思维都是隐喻的”一说,可见若不进入隐喻组织的思维世界,如同游离于人类文明之外。隐喻将各异的文化都融入其中,从考察两者关系的角度来看,既可说隐喻是作为构成文化的先在者存在,亦可以作为文化表达的后在者存在。
此先后者正是隐喻的定义的由来,在隐喻的定义中,最为关键的是源域和靶域这两个概念,在这两域之间一者具象,一者抽象,由前者向后者投射的过程即隐喻的形成过程,而这两者恰可对应文化的实体和隐喻的抽象思维。这一对应仅就大概而言,并不固定,根据隐喻中的“互动论”理论,因源域与靶域之间亦存在互相作用,在此过程中若靶域被重新组织,那么自然会在源域与靶域之间产生相似性。甚至多数学者认为,隐喻映射是对称性的,没有必要对源域与靶域作出区分,对称性正是隐喻的本质特征之一。因而先者后者交互,在构成语言世界的过程中相辅相成,在逻辑和时间上都没有严格区分。因而就定义而言,隐喻根本上是对文化及其流变的反映,各异的文化有其基本的特点以及随时改动的变异,这都将于隐喻的类别和内容上呈现出来。
基于理论而由现实的角度看,隐喻不仅仅是剖析文化的工具,更是人真实的生活方式。由于一方面可说隐喻在先在的意义上形成了不同的文化形态,因而把握隐喻在文化中表达的方式是理解文化的关键,如理解与今相异的史前文明时,“原始思维必定是诗学的和隐喻的”,隐喻作为一种基于原始感官的思考方式能够在原初感上将人带入早期世界的状态。在历时长久的世界文明早期,当时“生命必须通过隐喻手段来表达”,以此形成的神话文明正是通过具象化的隐喻对世界的一些关键概念进行映射和理解的。例如西方以金钱对应时间而中国则以水流对应时间,通过不同的映射方式,产生了看待时间的不同角度,时间的动性是如钱财的消耗还是如有源之水的流汇,时间的质性是刚性的金属感还是柔性的液态感等等,对世界最基本概念的认识方式决定了以此为基础的文化模式,渗透进日常运作当中,从而进入隐喻作为文化后在者的视角。
文化的表现形式多样,皆可入隐喻以解。如以中国文化为例,汉字是取类比象的产物,不仅如此,许多词汇基于不同意象的组和,句法结构又具有相对于客观事态的语义相似性,在篇章层面,汉语的使用者喜欢以讲故事的形式来说明抽象的道理,每一个故事就是一个隐喻意象,这相比于抽象且逻辑上更严谨的英语来说,中国文化除了可以以作为构成世界钢架的概念隐喻来分析之外,在内容上更倾向于意象隐喻所展开的诗性世界,因而唯有经意象隐喻(每一个意象被激活时,意象的多个特征同时被激活,下一个意象的语义特征由于与上文意象所体现的部分特征重合而具有更突显的认知地位)的视角才可将中国文化整体性和流动的质感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