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本市场诞生26年,在它10岁时,出现了个别券商仿效外资行设立“首席经济学家”一职,之后迅速在其他金融机构间流传和普及。
首席经济学家成为各机构的代言人和招牌。一个个经济学家的名字,在媒体的频频曝光中,越来越耳熟能详,同时变得更加有号召力。各行业研究也随之分别设立行业首席。从千万年薪,到几十万年薪巨大的差异背后,是他们的血腥江湖。
《中国证券业发展报告(2016)》显示,截至2015年底,全国拥有A股证券经纪资格的95家证券公司中,有87家设立了研究所。其中,有62家研究所开展对机构客户的产品推广及服务工作。且大部分研究所并未实现盈亏平衡。
这一数字非常惊人,海外一般只有不到20家,且是大型投行才设立研究部门,小投行一般都不做研究。87家研究所足以说明国内券商研究所过度饱和之状态。
2015年,95家经纪业务持牌证券公司,瓜分了2691亿元经纪业务收入“大蛋糕”。这意味着,仅凭经纪业务一项,平均到每家持牌券商,每年就能坐拥至少30亿元的收入。
但蛋糕的分配当然不会均衡,经纪业务排名第一和最后一位,此项收入差以千倍计算。“你多我就少,竞争残酷”。加之财富管理、资产管理等其他业务需要,就构成证券公司不惜亏本(券商研究所未达到盈亏平衡),也要争相设立研究所的根本原因。
创造经纪业务佣金收入来源的机构客户、包括散户,就和券商研究所的服务,及经济学家、研究员的知名度直接相关。研究所主要的收入来源也直接是佣金分仓。
“这种现象是不合理的。过几年这个市场慢慢成熟,很多小型券商可能就不再做研究,而是专注于投行某一块业务。毕竟海外只有大型投行才做研究。”摩根士丹利华鑫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章俊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而海外很多是投行的平台成就研究员,但国内是名气大的研究员成就小券商研究所。
2017年2月,新疆抛出1.5万亿元的固定资产投资计划的大动作。第二天上午,基金经理宋鸿的邮箱里,猛然多了上百封新疆固投的分析报告邮件,面对如此多同一主题的研报,他不可能一一去细看,最终,他看了看标题,挑了几个感兴趣的标题点开。
全市场来看,平均每天就有334篇研报产生。2015年,上述87家券商研究所总共发布研究报告121812篇,其中,深度报告12652篇,占研报总数比例为10.39%。
行业产能过剩,竞争白热化成为部分研究员为增加名气,各出奇招的直接动力,新媒介传播手段的革新助长了行业的浮夸。
研究市场的供过于求也造成更恶劣的环境,基金经理只给几分钟让首席经济学家路演,并且态度不佳是常有的事。在这种生态环境下,买卖双方,如果谁被市场认可度更高,名气更大,谁就相对强势,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在刚出任首席时,去买方路演,陆骐总觉得有些吃力,过程不太顺利。基金经理对于卖方新来的首席,耐心并不太够。陆骐遇到过有些年纪不大的基金经理,动辄炫耀手里操盘着多少亿的资金,对他讲的内容不屑一顾。对陆琪来说,自尊心受到打击是常有的事。
章俊在外资行中,接触客户则相对礼貌和更有耐性。在海外路演中,也有碰到基金经理其实不想听了,表现得有点漫不经心,但对方一定会让他讲完,再把他礼貌的送出去。
对行业的这种现状,章俊有更成熟的理解:买方也有业绩压力,时间也很宝贵。另外,国内大量的券商研究所,有的买方一天接待十几批卖方分析师,氛围造就这样。
“这是行业生态的问题,考虑到国内研究业务的竞争相对于海外更为激烈,如果过于低调,在这个市场上就很难受到关注,因此相对高调来争取市场话语权就成为部分分析师的一种策略”,章俊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章俊既在外资投行如摩根士丹利、瑞信服务过海外买方客户,也在合资券商如瑞银证券服务过国内买方。这种独特的经历使得他会去对比和思考经济学家这份工作,在内外资投行中的异同。
他的体会是,外资和内资投行最大的区别在于客户群体的不同,由此带来他们研究方向,及工作取向就有很大不同。
国内的买方本身对中国经济基本面就很了解,因此需要经济学家提供的是更细致和深入研究。但很多投资中国市场的海外基金投资经理,都是同时看整个亚洲及新兴市场,中国只是他们投资组合中的一部分,因此对中国的了解和跟踪并不是特别深入,对他们讲很短期或者太细节的内容他们就不是太感兴趣。他们就更需要经济学家提供方向性的判断和背后的逻辑。
此外,考虑到海外基金的投资和决策流程,海外机构一旦投了,持仓时间更长,很少频繁换仓。也就需要经济学家除了关注短期经济波动外,也要看到未来二到三年时间甚至更长时间跨度内的经济走势。因此相对于国内投行,外资行对中长期趋势研究也更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