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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回锅肉也爱兰州拉面的壹读君 | 安安
和所有伟大君主一样,忽必烈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只要能服务于蒙古政权,对于宗教他的态度是“爱信谁信谁”。
除非这个宗教挑战了他的权威。
根据《元史》记载,有次几个穆斯林商人进贡了一只白脚红喙的隼和一只白鹭,忽必烈一开心就要把自己桌上的食物赐给别人吃,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
从史料上看那几位穆斯林的拒绝方式已经很温和了,但仍然为自己的族群召来了暴击。忽必烈命令今后所有穆斯林与基督教徒(躺枪)不得以断喉法宰羊,必须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将羊开膛破肚。如果被告发不守规矩,那么就用杀羊的方法处死此人,并将其妻女房产给予告发者。
对于穆斯林来说,血是不洁之物,所以杀羊时才要割喉放血。忽必烈的命令对他们无异是比杀头还难以接受的存在,于是很多穆斯林都走了,伊斯兰国家的商人也不再来元帝国,最终导致元朝关税锐减,不得不在七年后取消这一政策。
用一个词概括这个故事的结局,那必须是“两败俱伤”。
本来事情可以不用闹到这一步的,毕竟在此之前双方已经和睦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穆斯林的食品也赢得了中原人的胃。
伊斯兰教在唐高宗时就传入了中国,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食物,在当时长安、广州都能吃到。但在成吉思汗西征以前,由于人数太少,来经商的穆斯林大多靠自带的干粮解决吃饭问题,与原住民互不影响。直到13世纪,西域各国的穆斯林才随着蒙古铁骑重新踏出的丝绸之路涌进来。
当时中国穆斯林约有百万人以上,遍布全国各乡。通过与当地人的不断交流与通婚,逐渐形成了回族。元朝政权对穆斯林的基本政策是“恩威相济,兼容并蓄”。彼时的伊斯兰教徒很多是蒙古人和色目人,本身就属于统治阶级他们自然不会在“食”之一字上委屈自己。在民间已经形成一定规模的穆斯林的饮食被摆到了帝王家的餐桌上。
元末明初时,回回食品已列入“居家必备系列”。在《居家必用事类全集》中收录了卷煎饼、酸汤、糕糜、河西肺等十二种回族食品。在河南,河西肺至今仍是当地名小吃。
不过当时并无“清真食品”的概念。严格说起来,“清真”其实非清真,它是中国穆斯林借鉴了汉族早已有之的词汇。
南朝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为阮咸打call时说“山公举阮咸为吏部郎,曰‘清真寡欲,万物不能移也’”。翻译成白话就是“阮咸这个人很清新真诚啊”。李白也在诗里写过“我家仙翁爱清真”,赞美自己的朋友是要追求“至道”,准备飞升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诗仙的影响力太大,让“清真”和各家宗教喜欢的“大道”之类的概念沾上了关系。南宋时期的伊斯兰寺院就出现了“清静寺”和“真教寺”这样的称呼。在可查的史料中,正式出现“清真寺”是明正统十二年或十三年,明英宗朱祈镇赐名北京东四礼拜寺为清真寺。
得到皇帝肯定的穆斯林抓住时机将“清真寺”变成了各地伊斯兰教堂的专有名称。中国的伊斯兰学者也赶紧对“清真”一词赋予了新的含义——“清”指真主清静无染、不拘方位、无所始终;“真”为真主至尊独一、永恒常存、无所比拟。并将该词和自己观念中洁净的饮食习惯挂在了一起。“清真饮食”、“清真馆子”从都城北京开到了全国。
清朝是清真饮食的大繁荣时期。清朝时期政治地位下降的穆斯林生活比较困难,算准了国人好吃,所以纷纷投身饮食业。什么东来顺、天津白记饺子馆都是在清朝发家的老字号。加之乾隆年间皇帝要讨好香妃,所到之处皆要搜罗清真美食,客观上帮助了穆斯林在中华美食榜上出人头地。
但名人效应总是有限的,真正撑起一家餐馆的还是群众。因而除了一些基本原则不能动摇,各地穆斯林均对清真菜做了入乡随俗的改进。例如华北地区的清真菜受宫廷菜的影响烹调上比较精致讲究,山东的清真菜在牛羊肉的基础上还加入了鸡鸭鱼虾,云南的回族有的受到藏民的影响还喜欢奶茶糌粑。
能吃到一起就是一家人,明清正是回族穆斯林本土化的关键时期。一大批精通伊斯兰经典和儒家多种文化的回族知识分子涌现,创立了一个新的理学体系——回回体系。除了在造物、认主说、三世说坚持自己的特色外,其他都和宋明理学相同或相似。
不过食品的清真与不清真仍然是区分穆斯林与非穆斯林的重要标志。民国时期,全国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成熟稳定的清真饮食市场。30年代有人做过调查,在河南开封的穆斯林,有五分之二是屠宰牛羊的屠夫,五分之一在卖牛羊或烧鸡烧鸭,还有五分之一开店做家常菜。既然清真饮食已经成了穆斯林的主要生计,北平市组织了回民食品营业审委会,制定标准食品营业标识。山东省由政府出资另设屠宰场保证所有清真食品都符合规定。
作为对汉族兄弟爱护的回报,穆斯林们也愈发在厨艺上精益求精,把自己能吃的食材做到了极致。什么雪山羊排、蝶花扣驼掌、酥皮水果塔都是让人不忍放弃的美食。尤其是涮羊肉,陪多少人度过了漫漫冬夜。
壹读君听说过一句话:美食让人幸福,而幸福所在之处,仇恨无法长留。
参考文献
1.《回族清真美食文化》,洪梅香、刘伟,宁夏人民出版社
2.《回族清真美食文化的民族学研究》,赵静,西北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3.《清真文化管理概述》,周瑞海,民族出版社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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