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柏林。跟德国那个城市同名,写法也一样。
“我当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了,那种情况下,只有我们四个人全都写自己的名字才能让大家得救吧?正常人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啊。
“不写?你是说弃票?那不可能啊。他跟我们讲规则的时候就说过,票数最多的和弃票的要死,如果最高票数是平票的话无论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都要死。就等于说,如果一个人弃票的同时另外三个人都投了自己的话,弃票的那个人就相当于害死了另外三个人啊。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四个人都平票,也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造成那种'既没有人输,又没有人赢'的局面,我们才能一起得救。”
“说实话当时没想过他真的会放我们走。因为最开始他看起来就怪怪的你知道吧?”
“哪里怪?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我们大约半夜两点半敲的门,他提着一把铁锹出来开门,满头大汗。正常人夜里两点半不睡觉刨什么地啊!”
“他说他睡不着,夜里去后院翻翻地,准备第二天早上种番薯。当时我就不太信,叫崔莹莹他们赶紧买完东西赶紧走。谁知道他们会答应半夜三更跟不认识的人做什么鬼游戏啊。”
“其实我现在怀疑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小卖铺的老板,也许他在我们来之前就先把那个老板杀了,然后正在埋尸体的时候正好我们去敲门,情急之下想连我们一起杀了灭口呢?”
“诶警官,您还没说揪我来录口供是为什么呢,您怎么知道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儿啊?有人报警了?发现尸体了?”
“行,那算了吧,我就配合调查,配合调查。”
“我觉得当时那种情况算是胁迫了吧,毕竟他拎着一把铁锹,看着怎么也有十来斤吧,要是不从的话,他一铁锹不把我们拍死也能拍晕了吧。”
“想过啊,不是没想过啊,但是我不知道八角儿他们几个怎么想的,毕竟他们仨同意去玩儿那个游戏了,万一我一个人反抗,他们仨又不帮忙,那我不就死定了吗?警官,这事儿搁您身上您什么反应?”
“我也没上过警校不是吗,何况那人身材特别健壮,看着一身横肉,比您还得高上半头,壮上三圈吧。我觉得我们仨男生加一起都打不过他,崔莹莹只要不碍事儿就行了,总不能指望她打架吧。”
“得有一米九吧我觉得。”
“我们就是在外边儿玩儿累了,刚从网吧出来,要去买点儿饮料啥的。”
“那时候已经从网吧出来挺远的了,就没想折回网吧买,而且网吧的饮料也贵。要是能提前知道会遇到这种破事儿,网吧那儿一瓶雪花卖一百我也买了。”
“嘿嘿说漏了,就是想买点儿啤酒来着。我们都十八以上了,可以喝酒了吧警官!”
“不说了不说了,当时的情况是吧?我想想。”
“当时他就说,玩儿个游戏,三赢一输,给赢了的人一人发一个塑料袋,整个店里的东西随便装,装满为止。我心里想的是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天上掉馅饼,如果我们全都装茅台硬中华,他还不得赔死。生意还做不做了?所以我就没答应,但是八角儿这个没脑子的,肯定是为了在崔莹莹面前瞎逞强,张嘴就答应了,阿男又啥都不说,崔莹莹一向爱热闹,好奇心强,碰到这种事儿她肯定是要一探究竟的。我一个人怎么跟他们争啊,所以我也没说话,就跟着那男的进仓库了。”
“仓库里挺空的,就是四面都是水泥墙那种感觉,倒是挺凉快的。墙边儿放了好多折凳,他给我们撑开四把折凳围成圈,面对面。”
“离得挺远的,基本相当于四个人一人一个墙角吧。然后我们就一个人一个凳子坐下了。然后他就用宽胶带当绳子,把我们绕在墙角的管道上,宽胶带绕好多绕儿。”
“我跟他说,'这没必要吧?',他就嘿嘿一乐,说是为了保证公平。还说如果我不想玩儿就自动认定我输了,其他三个人赢。”
“我倒也不是稀罕他店里那点儿东西,就是八角儿人都被绕上了还在那儿笑话我,激我,说我怂逼。那我能认怂么?肯定不能啊。我就说:'给我绑上!',事实证明八角儿这小子就是弱智,得亏我们都没啥事儿,我要是死了,变成鬼也得让他再死一回。”
“我们都捆上了以后他就站到中间去了。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凶,很阴险的那个样子。从那堆杂物里面抻出一把刀。”
“不是菜刀,是那种卖肉用的剔骨刀,上面还有血呢!当时我就有点儿懵。”
“您说这个刀能是干嘛使的?现在卖肉还卖带血的猪肉吗?而且那股血腥味儿还挺明显的,肯定刚宰完没多久。大半夜的,刚用刀宰完东西,又拎着铁锹挖土。还种土豆,种红薯?可拉倒吧。”
“然后他就开始说规则了啊,我刚刚跟您说一遍了。就说让我们在两分钟之内投票,票数最多的就得死,另外三个人可以拿着塑料袋去外面装东西。”
“当时八角儿还在那儿傻乐。他还不相信,以为拍电影儿呢,就让那男的别装神弄鬼。”
“那男的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又从拿刀那个地儿拽出一个黑塑料袋,往中间那儿一扔,里面全是碎肉啊器官内脏什么的。然后他就拿刀指着我们,转着圈的跟我们说'杀一个也是杀,杀五个也是杀',让我们乖乖玩儿游戏,要不都得死。”
“确实是说的'五个',可能是指本来的小卖部老板?”
“我没看特别清楚,但里面肯定是人肉,带血的那种。那么大的血腥味儿,瞄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
“崔莹莹还是比较冷静的,问那男的如果不投票会怎么样,那男的冷笑了一下说他会亲自来收,不投票的人先砍死。”
“那时候我就想起有人平票的可能性了,问他,他就说:'如果有少于四个人平票,平票的人一起死。”
“然后我再问如果四个人都平票呢,他说:'那就都不用死',还说要放我们走,然后说留给我们时间讨论一下。在我们每人头上绕了一圈胶带,手里还塞了一支笔一张纸。”
“嘴都封了讨论个屁啊!”
“反抗我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往我头上绕胶带的时候还是很有技巧的,站在我斜后方,我转不过去,根本不可能攻击到他。”
“后来他就出去了,可能就站在门外吧。当时我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们三个能用心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如果四个人都投自己的话,我们就没事儿啊。”
“我本来还想尝试下不张嘴能不能表达清楚我的意思,尝试了一下发现他们都直勾勾的盯着我,也没反应,我就没再尝试了。我想他们也许明白我的逻辑了吧。”
“最后确实我们几个人都被放走了……可能是我们都投了自己吧……”
“诶警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没底气!我是觉得当时八角儿一直用眼睛扫视大家。如果他真的准备只投自己的话,就没理由来回来去的琢磨别人,对不对?他肯定没按什么好心眼儿。”
“什么坏心眼儿?我打个比方啊,警官,如果有一个你平时就很讨厌的人,这时候出来一个精神病杀人狂,你只需要给你讨厌的人投个票,他就有很大的几率被杀死、从你生命里彻底消失。更妙的是,除了你和这个凶手,别人还都不知道你给这个讨厌的家伙投了一票。况且他死了,你也不用非常自责,因为至少还有另一个人,甚至两个跟你一起选择了他,才造成了'他票数最多,必须死'这种局面。如果真被警方追查起来,你也是不得已的,不会判刑,不用负责。这不正好吗?”
“他讨厌谁?这个我不确定……反正肯定不是崔莹莹,他喜欢崔莹莹这个事儿全学校都知道。也许是阿男吧,崔莹莹一直对阿男很亲热的,之前我们看电影的时候她也专挑阿男旁边坐。在班里也坐在阿男后面。但是阿男一直没什么表示,所以也没听说他们交往的事情。”
“我吗?我跟他们不混一起的。我女朋友是外校的,最近在考试,不能出来玩儿。不然我就带着她见我哥们儿了。那天也就不会跟他们三个出去玩了。”
“后来吗,后来每个人都写了点儿什么,我只能确定这个。没有人弃票,我看见所有人都在纸上写字了。阿男写的时间还特别的长。所以我也写了。我写的是我自己。如果真的有人跟我过不去的话,那我就死好了,反正我不想让别人因为我投的票而死。”
“警官您笑啥?我真写的我自己,毕竟我跟他们仨人无冤无仇的……”
“然后这个男的就我把我们放走了,最后也没告诉我们票数。应该是平票了吧。”
“现在吗?很少一起出去玩儿了。好久没见了。崔莹莹好像休学了吧,反正在学校没见到她。阿男本身也很少说话的。八角儿突然有了什么大志向,开始好好念书了,每天就趴在自习室教师办公室,我在班里碰不到他,四个人就很少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