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案一审宣判,他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这个判罚结果一出,在坊间引发热议。按照这个刑期,今年47岁的李铁,即使获得减刑,出狱时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李铁当红时,围绕他的名字,足协与媒体做过不少花样文章,“团结是铁”、“铁在烧”、“李铁是怎样炼成的”,如今回头再看,这个“铁”原来是铁窗的铁。
还有人P图调侃,李铁进了铁窗后,至少能把他吹头发的习惯改一改了,在里面想吹恐怕也没得吹了。
在这次针对李铁的指控中,包括受贿、行贿、单位行贿、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5个罪名。
李铁的涉案金额分布在不同罪名指控中,其中涉嫌受贿的金额是5089万余元,涉嫌行贿100万元,涉嫌单位行贿是200万元,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是2675万元,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是3905万元。5项总计涉案金额超过1.19亿元。
因此有人疑问,李铁的涉案总金额大于陈戌源,为什么陈判了无期,李铁只有20年?
其实在之前的庭审阶段,控辩双方的争论焦点一度在于李铁的受贿罪,要不要算作国家工作人员来量刑,如果算,受贿罪最高可判死刑,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的最高定刑要低一些。
比如陈戌源,涉案金额8103万元,比李铁的总额要低,但因为全部是按照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进行判罚,因此判到了无期。而李铁则有可能按照不同罪名分别量刑累计,另外还可能有立功表现。
说到立功,外人难知内情,但从李铁案调查时间之长,以及随后不少足坛大佬相继落马的时间线,坊间推测,李铁可能是一系列反腐调查的线索之源和抓手。
抓一个铁子,牵出无数个老铁。
比如原足协秘书长刘奕落马,线索之一就是李铁向他行贿100万元当上国足主帅;陈戌源被调查,也有李铁游说武汉卓尔俱乐部向陈行贿200万元等线索。
所以,中国足球再一次印证了一点:这背后的腐败与黑暗,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系统性的,生态性的。和2010前后中国足坛那次扫黑反腐风暴所揭示的一模一样。
看看这次的黑名单,光是落马的显要人物,就可以凑出一支球队的11人首发阵容了:
原足协党委书记杜兆才、原足协主席陈戌源、原足协副主席李毓毅、原足协副主席于洪臣、原足协秘书长刘奕、原竞赛部主任黄松、原国管部主任陈永亮、原中超董事长马成全、原中超总经理董铮、原足协纪委会主任王小平、原国足主帅李铁……
如果组成一支监狱球队,人手相当富裕,而且不用担心没有替补,该队的“板凳队员”还在源源不断的涌现:
原足协裁判管理部主任谭海、原战略规划部主任戚军、原执委会原成员辜建明、原青少年委员会委员刘刚……
从他们的任职岗位也能看出,几乎覆盖到了中国足球的各个角落。
管战略的、管发展的、管国家队的、管联赛的、管裁判的、管青训的,连管反贪反腐的足协纪委主任也沦陷了。
整个盖子揭开,也再次教育了球迷。以往他们唾骂的重点,是国脚们不努力,但现在他们发现,李铁这样的前国脚前主帅,虽然名气大,但放到体系里,真的只是个小人物。
整个系统烂了,中国足球还能好吗?
每一次足坛有重量级人物落马、球迷期待可以推倒重来、涅槃重生,可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失望的发现,这种系统性的腐烂,靠换掉位子上的人是换不出新天地的,这个体系不打破,那么一切都会按照程序设定般循环往复。
来看一个颇具喜剧效果的环环相扣:
2023年1月,刘奕接受调查,陈戌源主持会议表示坚决拥护和推进足坛反腐斗争;
2023年2月,陈戌源接受调查,杜兆才主持会议表示坚决拥护和推进足坛反腐斗争,
2023年4月,杜兆才接受调查……
铁打的体系,流水的名字。
这次在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的文章中,对足坛贪腐案的定性里,有“行业性、系统性”这样的字眼,换句话说,是烂到根儿了。
回想2010至2012年的足坛扫黑风暴,谢亚龙南勇等人落马,那是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次由司法介入、在法律框架内进行大规模反腐。
在那次“动真格”之后,中国足球似乎迎来了短暂新生,职业化市场化步伐加快,大笔资金涌入,联赛地位提升,中超球队两夺亚冠冠军,国足在冲击2018世界杯时也一度让人看到血性,在里皮统帅下,战胜过韩国、乌兹别克、卡塔尔等强劲对手,最终距离闯入附加赛只差1分……
但面对系统性问题,这样的自我纠错,也只是暂时性的重启,而非新生。短短几年时间,新一波的名字在利益驱动下前仆后继。
历史没有新鲜事,换个名字又一朝。
如今的查处、判罚力度都比12年前更大,动作一个接一个,但大家伙对中国足球的信心,还在吗?
在2023年的全国足球发展重点工作会议上,明确了一个总目标:“到2035年,足球要成为我国建成体育强国的标志性事业”。
针对这一目标,提出了三个“五年规划”,并着重强调青训,推出“支持足球专业资源进校园”、“推动社会青训发展”、“畅通青少年足球人才成长通道”等议题。
当时主持这次重点工作会议的是杜兆才,今天,他也将被宣判具体刑期。而随着上一届足协班子从领导层到业务部门的全面落马,这些规划恐怕又要打水漂……
这就是这十几年来中国足球的“怪现状”,似乎总在“重启”,在推倒重来中循环往复,一个四年接一个四年,不停的回到原点。
处在这个系统中的人,也在重演今天台上人五人六、明天台下悔不当初的循环。
2017年,李铁作为公众人物,参加湖北沙洋长林监狱的一次足球活动,他还录了视频,寄语服刑人员:
“好好改造,早日新生”。
在该监狱的服刑人员中,有一位昔日球员,前国青和广州太阳神队的温俊武,刑期是无期徒刑。在活动中,温俊武代表“监狱星光”足球队踢了一场特殊的足球赛,当时李铁和他,两代知名球员,一个在台上,一个铁窗内。
那一年,李铁是武汉卓尔俱乐部的总经理兼体育总监兼主教练,可谓大权在握,也正是他运作假球冲入中超的铺垫期。后来,他平步青云,获得中超最佳主帅荣誉,又坐上了国足主帅之位……
那时候,风光无限的铁子大概不会想到,既然是系统性的循环往复,那么一切就皆有因果定数。
当年那句叮嘱服刑人员的话,兜兜转转,终于落到了他自己头上。(李普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