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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的假期丨反馈实验126

李松蔚  · 公众号  ·  · 2022-09-04 20:35

正文

往期干预

原文:《 把痛苦刻下来丨反馈实验124

把痛苦刻下来

问:

李老师你好。我在国内的时候,因为留学毕业压力、父母离婚、前男友暴力冷暴力等,许多巨大的创伤,过去的我消失了。

我生活的底盘被掀翻了,曾经感觉到生命的热情和希望的图景,被粉碎了个彻底。如果说要爬起来,我连踩的地方都好像带着尖刺,我宁愿一动不动会少痛一点。但是不动也痛苦。我一直都好像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风暴席卷了我那几年的人生,像是海啸飓风地震多重灾害一起连续发生,我必须经受着一切,我的心被粉碎了。

我是去年出的国。出国前,母亲因为分离焦虑在我临飞机前一天发了一次疯,哭闹不止,逼迫我到了精神疲惫的极点,想要自毁。我割了手腕,但是第二天还是像没事人一样,和先前约好的伙伴出了国,落地他乡。但过了适应新环境的紧迫感后,我整个人废掉了,直到今天。

说实话,我的状态有缓慢的好转,从刚来绝望焦虑想要死亡,托福满分阅读的人感到阅读困难,还要伪装正常上学,到伪装不下去,到停学躺平,到躺平依旧感到绝望和不安,到适度参与生活学习,到适度也摸不准适合自己的度。

留学一年中,我经常讨厌生活中的所有人事物,又时不时在状态还可以的时候劝说自己,看到生活中好的一面。最典型的一种感受是,每次我遇到无法处理的让我疲惫的人事物,我都会快速把这种感受指向那段生活底盘被掀翻的经历。我所有的些微的负面感受,都带着那年那些事那些创伤的影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咨询和咨询师重复,生活中和朋友重复,重复得太多了,这种掀翻的粉碎的感受成为我新生活的底盘,任何不舒适和挫折负面感受都会直指向这个稀碎的我厌恶的底盘。

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是可笑的。我完全能想起来,曾经热情希望的自己会怎么看待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包括在一些咨询中,咨询师使用的CBT等心理疗法那些东西,我深知以前的我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现在劝解其他朋友的时候我堪称是温暖而正确的支持者,能不费力地包容他们的困境。但我却怎么也包容不住自己,在破碎混乱肮脏的底盘上反复跌落。

我对自己的定义是,心碎了,身体的所有功能和机能,智力判断和行动都失去了服务的主题。这个心只要碰到任何一点挫折就重新碎掉,歇息重启,功能和行动被中断,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每次从头来过,没有任何做成事的印象,只有不断从那个破碎的垃圾底盘上爬起的印象。所以重点是养心,却无力养心。留学的学业压力、生活开销、社交圈子都无法创造出一个安全支持的环境,甚至每一个都让我感到痛苦与退缩,更不愿意尝试太多可能性。我被困在这个生活里。


答:

我想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因为我从你的叙事中读出了一种强烈的厌弃感。我很少看到这么斩钉截铁的自我否定: 底盘、粉碎、掀翻,垃圾…… 一再重复,像某种申明:「你 绝对 帮不到我,我 彻底 毁掉了!」这种决绝不由得让我好奇。

话虽如此,我并不打算(也无能为力)提供任何干预。我的想法是,如此强烈的姿态一定有你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似乎能感同身受你的某种愤怒。像铁一样强硬。

很多小孩子都有过一种情绪,在受到委屈又无力反抗的时候,会用一种看上去很别扭的幻想来宣泄委屈,那就是让自己消失/发疯/死掉,这样,才能让始作俑者感到真正的内疚或是懊悔。这种自我想象常常带有一种报复的快意,最大的快乐就在于:「你再怎么后悔,大错都铸成了!」

我猜你想证明的也是这个: 不可挽回

按照这个逻辑,你状态的好转必定伴随着拉扯,靠自己消化的情绪会让你时不时陷入更大的委屈。从这个角度来看,你需要加深一些刻痕, 像现在这样不时归零重启,来 证明底盘已毁,大错铸成。这对你有好处,而且我建议你更主动一些:建议你在这周找到一天,暂停变好的努力,重新回到最糟糕的,不可救药的感受里。

我想请你给这样一天留下记录,不要只用「破碎、垃圾、肮脏」这些笼统描述,具体到更多细节:某月某日,几点到几点,在做什么,想了什么,创伤有多深,破碎感有多强。我会发在这里,让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见证这份痛苦。 无论你会不会变好,它都是痛苦不可磨灭的印迹。


反馈:

我是在回家路上看到李老师的回复的,当时只看了前几行。看到“斩钉截铁的自我否定”,“像铁一样强硬”这些描述的时候,我的眼眶开始湿润。因为这份磐石一样坚固沉重的愤怒从来没被其他人这样准确地复述出来,甚至我自己。

回家后我继续读完了全部。是的,我一直以来的拉扯在于,我的遭遇带来的痛苦是想要到自毁的程度。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我的人生,也一点都不想毁掉它,我就只能在康复化解的道路上努力。这份愤怒又无法控制地跑出来,无意识地宣泄着疯狂和愤怒,不论对象是自己还是他人。

既然看到这份回答的时候,痛苦就已经开始浮现,那第一份痛苦的记录是这样的:


8月21日 23:33

刚结束2个小时的运动回家,并洗完澡。

出国后的我,其实焦急地需要故土以及亲朋的温暖,但因为我妈临走前给我留下的创伤,我在国外的前几个月一直在做关于她的噩梦。好转后我试图联系她重建关系,可视频语音中她的表情语气全都让我感到惊悚。我不是为了诋毁,而是我感到的一种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恐惧。

一个需要并想念自己母亲的孩子,在看到她的时候却仿佛活见鬼。那些言辞表情充斥着灵异,或者像机器人一样的不和谐和诡异。在这样的联系中,我像是被恐惧掐住了脖子,不敢向眼前这个怪物指出它的违和感,还要装得像没看出来一样和她互动,直到结束通话。结束后,在说不出的恶心中消化厌弃逃避了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因为出国前那次她不顾我精神状态死活的发疯,我感觉我精神上的母亲消亡了,或者说从未存在过。那些从很小开始的温暖记忆仿佛变成了一个鬼故事的冗长铺垫,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把我吓到魂飞魄散。

我试图和朋友们或者其他亲人表达这种感受。他们大多印象里还是那个代表家和温暖的母亲,能表示同情,但是无法明白我描述的恐怖。很多人劝我,这个恐怖会慢慢减退,妈妈还是爱我的,她只是犯了个错。我这时只能停下苦笑:即使这是一种可能性,在这个“happy ending”发生前的这段恐怖,我又要怎么面对呢?

每当我看到别人提起妈妈,或者谁最近在和妈妈通话,我的笑容都是空的。我甚至没法哀悼,因为我的妈妈并不是去世或消失了,而是从存在的意义上完全扭曲了。我的妈妈像一个鬼故事。故事还在进行,还在“关心”我,给我学费,试图联系我,做着大家都说值得感恩的事。我却心慌恐惧得想消失。

8月28日 20:39

昨晚失眠到了四点,刚从朋友家回来。

最近几天在试图复刻那种掉到底的感觉,但好像在看到李老师答复的那天,我破碎的底变得清晰了一些。如果说之前的痛苦是混沌的,感到无从下手或者屡屡挫败;被清晰看到并承认了这样的强烈的情感后,现在的痛苦变得轻松了一些。

我的心好像突然能聚焦了,看到了我的困境是复杂多层的,因此也不着急爬起来了。

我想,我之所以在投稿中说得含糊,是因为我无法恒常地相信我感受到的这份痛苦。 最开始我单纯怕我把那些被家人,被信任的伴侣,被尊敬的老师忽略或恶言暴力相向的崩溃瞬间用话语讲出来,倾听的人会试图解构这份痛苦,而不是接纳。 我害怕他们问我:你怎么样了,好了么?在无数个 开学了,结课了,放假了,过年了,入夏了,出去玩了…… 这些从没有停下的时间节点,大家被新的热情和生活冲刷当下感到充实的时候,我那过去几年的阴影依然是感受中的底色。像是串了味的汤。我讲不出好话,无法感动与感激,无法放松和爱。

我的嘴回答: “嗯,最近打起精神来了,还挺好的”;

我的心说: “我还是没有热情,只是没那么绝望了;我还在害怕,但不会做噩梦了;我还会恍惚地烧糊锅,但这个月只烧糊了一次;我还是没法对我的很多行为解释和负责,但是我努力了。”

大家喜欢从悲痛中爬起来的故事,夸你坚韧,告诉你好东西是会降临的。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份痛苦是极其漫长的呢? 如果这份东西就是我的人生的一部分呢? 如果我从此真的没法信任家人了,一个不知康复期限,不指望逃避和好运的生活就要这样伴随我了,虽然我已经不害怕了,也收获了更加细腻的感受力与敏锐的心,但这个世界能接受吗?我周围的人能够不用“正常”阻挠吗? 当我无法在”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这样一个大家通常感受到共鸣的地方展现出成果,我只是专心面对我自己这份痛苦,这样的生活能被看到吗?

我问世界问大家的时候,也在问我自己。

生命力或者相对健康的人是很有说服力的。他们踊跃地表达意见,轻快地抛出问题和情绪反应,也放松地结交朋友,完成学业享受生活。我现在接触到他们甚至都有点惊讶:原来这些事都是这样轻松直接的嘛?我好像也曾有过这样灵活的生活,而现在却是如此的沉重和僵硬。

我一度讨厌这种感觉。我觉得这样不是生活,无法爱无法融入,但现在好像可以接受了,甚至能欣赏一些痛苦。我想我大概是在生命的另一个频段里看世界,一切像是慢动作,简单的快乐没法直达大脑,但是琢磨细碎的感受成为新的生活作料,只是它很难显现成为大众化的共鸣。

这样写完,我发现我好像并不介意品味这份叫做“痛苦”的独食了。

新干预

天赐的假期

问:

李老师好!我的耳疾困扰了我近一年时间,我觉得生病也是个机遇,暴露出很多问题,提醒我看到真正的自己,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承担。在此向李老师寻求帮助。

去年十月,我耳朵出现了问题,症状是耳鸣和听觉过敏(怕声音,耳朵对外界声音不耐受,目前接受声音脱敏治疗)。我是一名音乐工作者,特别热爱音乐,它对我的伤害不仅仅是耳朵零件受损,降低生活质量,更多的是无法从事热爱的音乐行业,无法全身心享受音乐的打击。音乐是我的精气神,我没法像以前那样元气满满。

自生病起我在京四处求医,虽然检查不出器质性病变,但应该是内耳毛细胞受损无法恢复有关,这是现代医学的难题,协和一主任医生说我焦虑,让我转心理科,说在耳鼻喉科越看越严重。

症状出现至今近一年了,我也意识到心理是我最大的障碍,我也反思自己造成耳疾的因素:

  1. 用耳过度(从小就有带耳机睡觉的坏习惯,长大了更是耳机不离耳,时刻都带耳机听歌)

  2. 神经容易兴奋(听歌前奏几秒就可以进入心流状态,有时忽略了耳机音量过大)

  3. 压力过大,容易紧绷,自己无法缓解(耳疾出现前自己一人做自媒体,由于刚起步就有作品爆了,然后就每天特别在意点赞评论涨粉等情况,也着急输出下个作品)

  4. 作息不规律(过度关注账号情况,兴奋地刷到后半夜)

我想,世界上这么多杰出的音乐人、耳机重度爱好者都没事,偏偏我出现问题,很大程度跟我的性格有关。我很敏感,容易紧绷,无法放松。

大学毕业后来京,因为热爱,放弃了跟音乐毫不搭边的经济专业,做驻唱,没有安稳的主职工作,期间也放弃了跟知名音乐公司签约的机会,到后来的耳疾,一年的无业期……

以前的我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特别满足,音乐是我的天赋、优势、核心竞争力,现在它崩塌了,我该如何实现自己的价值,找到生命的意义?甚至都不知道当下能做什么……

希望能得到李老师的帮助,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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