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绛彩瓷上的绘画审美:浅绛审美亦有道 收藏天下本无涯（二）

把玩、赏析、投资浅绛彩瓷，需要有许多的功课为基础，而面对一件浅绛，如若没有较好的绘画审美基础，尴尬那是一定的。且不说，盲目行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喜爱浅绛”“收藏浅绛”“投资浅绛”也就真成了徒有形式的低劣钱币游戏罢了。

十多年来，一批批前朴后继的浅绛追随者实可谓“声浪巨大”，从中特为关注浅绛作品中的绘画审美的点点滴滴，不乏其人，而浅尝辄止者更众。欲将浅绛彩瓷上的绘画审美归纳上升至理论，是人所期盼的重要之举，不亚于一座理论大厦的建立，谈何容易。

睿智善学者，其实早就知道从作品，从浩瀚的文帖中大有渐悟，仅仅如此，还是远不能够。

急功近利者，凭藉功力悟性及长期浸淫，确知子丑寅卯，但欲论其辰巳午未并想更获深利，难矣。

目眩十色者，眼花缭乱，虽虚空短暂，海市蜃楼，那也是缤纷世界。然最先受到欺骗的定然是我们的眼睛。

感悟人生者，虽口吐莲花，其实世人从不缺乏感悟，然其中的精神境界是大有不同的。

认真执着者，就去进入研发理论的“死胡同”返复徜徉其间，很难说，其中别有洞天也未必可知。

足下花甲早过，愈发愚顽不化，任情所至，偏执的紧，九年来由票友蜕变进化为疯友，冥冥之中自有无形牵引，一任诸多关注，是非褒贬，其情亦切切。若能抛砖引玉，善莫大焉。其乐亦融融。

二.   浅绛审美亦有道  收藏天下本无涯

    绘画审美理所当然是归为鉴赏之道的，”鉴”就有了鉴定的含意了，就浅绛彩瓷而言，当然又得包括真赝或瓷胎。我们这里的理论探讨是浅绛彩瓷上的单纯的绘画审美，面小可以透彻从容些。对于浅绛彩瓷胎的判论及作品真赝的评述恐非有权威资深者不能服众，岂是腹内空空者所为。对于依附在浅绛彩瓷上绘画审美的收藏，仅为一家之感言，之微言，虽不足道，恰恰又沾了一个“道”字的便利。不妨一笑置之。

1.  方法：“画分十三科，山水为上。”这是一说，绘画史论历来又分三个主要画科（人物、花卉、山水）来研究其间的发展。这又是一说。当然，绘画发展史论又将“文人画”单独研究成史，且成大观，这更是又一说。绘画有形式、内容，有笔墨、技巧，更有个人主宰的情境变化。而大凡人们欣赏审美一件浅绛彩瓷作品，则是由表及里，或谓由浅入深。表层——笔墨（书画印）、色彩（包括彩料）、器型、胎釉等等。里层——表现手法、主题内容。深层——作品的情景、情境。画师、工匠于瓷上表现的精神境界。

2.  主线：历来书画创作鉴赏是离不开儒、道、释（禅）、玄的交融揉合。

   儒家孔子《论语.雍也》中提出“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核心是“中和”方为审美的最高理想。

   道家老庄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解衣磅礴，真画也”

   释（禅宗）的强调直觉顿悟“非悟无以入其妙”

   玄学家王弼《周易略例.明象》：“得意而忘象”，“立象以尽意，而象可忘也”

   文人于画是如此，何况浅绛彩瓷的早期“文人瓷”呢？我们面对浅绛彩瓷绘画审美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前人留下的丰厚理论遗产。这当然是浅绛彩瓷绘画审美的第一要主线。

3.  形、神、意：绘事实在是由形式而入终由心意而出。表层（有形、有内容、有布局）；里层（经营布局、表现内容、使笔、使墨、使彩）；深层（作者创作内心堂奥所引发的画外境象）唐张璪：“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也。东晋卫夫人《笔阵图》：“意后笔前者败，意前笔后者胜。”唐张彦远：“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唐朱景玄：“有象因之以立，无形因之以生。”宋晁说之：“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宋袁文：“作画形易而神难。”清初石涛四十三岁时为苍公禅师作泼墨山水题记“万点恶墨，恼杀米颠（米芾），几丝柔痕，笑倒北苑（董源）”如若不是心无挂碍，“从窠臼中死绝心眼”哪有酣畅淋漓的自家别样神采。

4.  绘画源流：夫纵观绘画，无非从审美中获愉悦助教化，知其发展变化之轨迹，洞晓新旧更替之原委。

山水画：千变万化（画），不离色调、山川（石）、树木（草）、云水的处理。青绿金碧创于隋唐“水晕墨章，兴乎唐代”;两宋以降，流行水墨;元明之后，起始浅绛。虽不及西式色彩之缤纷斑斓，然论及中国画之诗画一律的无穷境界，恐西画难及万一。早期的破墨、泼墨，造线演进至勾、斫、皴、擦、劈、刷、摔、擢、渲、染等笔法。展子虔的青绿山水《游春图》、李思训青绿山水《江帆楼阁》皆空勾无皴；荆浩的《匡庐图》皴染兼备，小披麻皴层次井然；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图》的蜷曲皴；《潇湘图》的麻皮皴、点子皴；郭熙《早春》卷云皴里又含鬼面皴；赵孟頫小青绿、浅绛《鹊华秋色》披麻皴化入解索皴；李唐《万壑松风》斧劈皴夹带斫伐之迹；夏圭《溪山清远》斧劈皴更显拖泥带水之韵；黄公望皴笔稀疏，水墨为主，笔简意胜，以笔擅长的《富春山居图》；另一繁密构图大事浅绛的《天池石璧图》谓之“赭色微黄画里春”；吴镇（仲圭）将长麻皴化为排列平直的括铁皴，潇潇西风中一任野逸；倪瓒将荆浩的用笔四势“筋、肉、骨、气”赞美的“水墨晕章”以及“四面峻厚”的山顶造型融化在山石的“折带皴”、“叠糕皴”和树石的方笔与侧锋，加之倪式特征的三段式平远构图，横生无数清秋之气；不一一细数，而其中所折映出的幽深、飘渺、平淡、旷远、野逸、峥嵘、峻秀、奇峭、峭拔、雄杰等景象无不让人大感“秀色可餐”，从而引发内心绵绵无尽的共鸣。

人物画：首重传神，顾虎头（恺之）有：“传神写影，正在阿堵中”（晋人俗称眼睛这里为阿堵）。次推衣饰纹理，来宣示个人风格，脍炙人口的典型当是“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前者指衣饰贴身紧至，线条绸密。如北齐的曹仲达，三国吴的曹不兴。后者特指线条圆转飘扬，如唐吴道子和南朝宋的吴暕。因而中国画的人物的开脸，阿堵传神；独表一帜的衣饰风格传承有序，特别精彩。顾恺之“以形写神”、“迁想妙得”、“画如春蚕吐丝”的游丝描之恬静；阎立本的运用流利的铁线描之持重；韩滉枯涩粗短的战笔，笔不畅而意畅；周昉典雅含蓄竟然出之锋芒有加的线；马和之的蚂蟥描脱胎于吴道子的“行笔磊落挥霍如莼菜条”的兰叶描，一变纵恣为文秀，而其独特的开脸直接被后之赵孟頫、仇英（十洲）所沿习；梁楷的折芦描用线转折劲利，独创减笔借之泼墨造势，酣畅之中豪放狂肆。瞧出门径，观赏人物画，何难之有。

花鸟画：有唐五代始，花鸟勾填兼施，墨彩融合。本自黄（筌）、徐（熙），“诸黄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精细，殆不见墨迹，但以轻色染成谓之写生”并曾“以墨染竹，不施彩绘”；徐熙“落墨为格，杂彩副之”黄氏迎合宫廷贵族所爱，徐则大有体现文人之意趣，故“徐黄体异”“徐熙野逸，黄家富贵”之论，实明确了花鸟两条鲜明的源，其中的“没骨法”也是源自黄筌，不可不知。宋元一批文人即如文（同）苏（轼）之竹、杨无咎、赵孟坚之梅兰等等又将水墨，写意大大推前一步。清自有恽寿平（南田），没骨法大畅，其“脱尽纵横气，淡然天真意”“无意为文”则显“髙逸之格”；而华喦（秋岳）的花鸟新奇鲜活，画境闲逸超脱，影响清、民之巨，不亚于“空谷足音”。

浅绛彩瓷精品好画都可以从这些源流中寻根问祖。我们将留在后面逐一展开。

5.  品评新论：品评绘事要略自晋以降顾恺之《魏晋胜流画赞》始，流风叠出，南齐谢赫《古画品录》“画有六法，一气韵生动；二骨法用笔；三应物象形；四随类赋彩；五经营位置；六传移模写”；唐张怀瓘《画断》“顾公运思精微，襟灵莫测。虽寄迹翰墨，其神气飘然在烟霄之上，不可以图画间求。象人之美：‘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神妙亡方，以顾为最’”；宋黄休复《四格》“逸、神、妙、能”；清黄钺《二十四画品》“气韵、神妙、髙古、苍润、沉雄、冲和、淡逸、朴拙、超脱、奇辟、纵横、淋漓、荒寒、性灵、圆浑、幽邃、明净、健拔、简洁、精勤、隽爽、空灵、韶秀”以上左右品评影响深巨，当是代表。余则多探无益于纠缠。

今人若纯从古论探究其堂奥，如入云雾，极难有显效，评之其浅绛彩瓷，恐更有不逮，毕竟相较纸绢，少其晕染，精品殊之又殊，工匠之作比比皆是，非另辟蹊径不能深入前行耳。我不入地狱，舍我其谁也！人生当疯则疯，何故较之与常人有异。无有个性，为人者，岂不悲呼！

筆者的赏评比較方法論是：我們赏析一件淺絳彩瓷的画面不外乎従意境、形質、筆墨技巧三個方面入手。而意境的形成是需要作者全面的藝術修為。凡是能出大意境的作品，必是精品無疑。當然精品也有层次髙下，也必然有形質、筆墨技巧、内容來支撐，精品也必然能將形質、筆墨技巧、内容化合于無形之中。當然以上三者不可能完全割裂開來。這就涉及到赏评者的藝術修養的高低，角度不同，立場各异，都有不同的品評結果。能者，智者各有所見，一流的精品，一定是“可居、可遊、可品評、可賦詩，可入佛家上乘之境”。

我們不妨將精品的稱謂分成“神.妙.逸.能”四個等級。

神品 （神來之筆；接天地之气；创非凡之境。）。

妙品 （妙不可言；泣天、地、人、鬼；造不了之情。）。

逸品 （内容、形质占优者，所謂野逸纵横是也）。

能品 （而筆墨技巧取胜者，能工巧匠是也）。

较精品以下之浅绛，虽不入流，然美品多多，且毕竟属历史所遗，其中不乏众多不错的画师、优秀工匠，虽良莠不齐，当有优良中下之别，不可一概而论。

大致分类：

可观——笔墨技巧、好形式；可赏——画面色彩、好内容；能工——功夫优良；能匠——匠心尚见；能用——艺用、实用。万不可摒弃于不顾，我们毕竟是在拥抱继承浅绛彩瓷的全部历史的基础上来品评。

6.   把玩、收藏、品评浅绛彩瓷须知：精品、精残、普品、普残皆可入列；玩的是心情、情志；藏的是缘份、眼界、财力；赏的可就是人生、学识，岂能强求一二。没有孕育，岂能新生。明思想家李贽旗帜鲜明地提出“发愤著书”“古之贤圣，不愤则不作矣。不愤而作，譬如不寒而颤，不病而呻吟也，虽作，何观乎？”“世之真能文者，总是那些心有郁积，不吐不快之人”

首要山水、次人物、再次花鸟。然浅绛彩瓷传流作品，山水精品不乏，文人精品稀之又稀；人物精品少，亮眼人物，尚可随见；花鸟传神精品多，凡用心者，大可搜寻，远多于人物。

一瓶、二板、三文房、四帽筒、五精残、六其他。瓶包括尊，文房含具温酒器及优雅花盆；文房雅物不少，但并非全部；帽筒转赏性强于板，且可观赏面积之大不可不知；精残（基本不影响观赏画面的）、稀有题材、稀有作者的稀有作品（指至少尚有可观赏的）、增值远大于一般，因其稀缺，更是历史；不惟名头所累，一些名头不响亮者，也有出彩之作，要练就一双善于发现的慧眼。重视无名作品，特别是无名的精品，其实大多与名家有所关联，只是尚未寻觅求证到证据链而已。

期待第二篇：浅绛彩瓷上的绘画审美:众口品评路迢迢，一任无意我为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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