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测试过自己的智商(IQ),你是否质疑过智商的科学性,什么原因让你认为智商测试是可靠的?
随着自然科学的不断发展,对于传统宗教的迷信已经逐渐淡出了大多数人的生活。但是,
相较于学术理论的进步和发展,我们那颗喜欢迷信的内心却没有太多的进步与改善。
至今,我们依旧对诸如“每天要喝够八杯水”、“XXX药酒可以壮阳”、“指甲上的月牙反映了一个人的健康水平”等谣言趋之若鹜,不仅自己信,还常常乐此不疲地给身边的人“安利”。
相较于上述罗列的概念,IQ测试看上去一副很“科学”的样子,毕竟它有一大堆试题摆在那里,我们像一个期待得到好成绩的学生,对这一测试的最终结果充满了敬畏。但是,究竟其能否反映一个人的智力水平,为什么能够反映个体的智力水平,却鲜有人问及。
如果你的回答是有很多科学家和权威人士都在为其背书,但是却又无法指出一个具体的人物和一套合理的论据,那么“科学家和权威人士”这一标签与“耶和华”、“湿婆”、“宙斯”、“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等标签的区别又在何处呢?
年初,美国风险工程学教授、统计学家,《黑天鹅》、《反脆弱》等畅销书的作者塔勒布(Nassim Nicholas Taleb)写了一篇名为《智商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伪科学骗局》(
IQ is largely a pseudoscientific swindle
)的文章,质疑IQ测试的科学性和可靠性。
通过对IQ测试的一些数据分析,塔勒布发现,对同一个人进行多次IQ测试,每次的结果都可能非常不同,最高可以达到两个标准差(标准差表示一组数值的离散程度),这意味着专业IQ测试的误差,比在人群中随便拉个人猜测其智商值来得还要高。
此外,塔勒布认为,IQ测试的方式也存在很大问题。这种测试以回答问题为主,其反映的更多是一个人的应试能力,而无法据此断定其整体智力。IQ测试的数据显示,医生和学术工作者的IQ更高,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同时也是考试高手。对数据分析发现,这两个群体的IQ均值偏大,但是方差(方差表示一个随机变量离期望值的距离)却偏小,这意味着这些人群中的IQ数值都相差不多,无法呈现出有效的对比。
所谓
智商(IQ)
,是指用
某种特定的量表
测量所得的
人在某年龄段的智力分数
。而
智力
本身的涵盖面则相当宽泛,包含
推理能力、理解能力、计划能力、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抽象思维、表达能力、语言能力和学习能力等
。
这些要素分别代表了个体不同方面的能力,需要不同的测定方式及评价标准方能对其尽可能准确地还原,而且一些要素事实上很难量化,比如解决问题的能力、计划能力等。
妄图用一个数值来概括所有这些复杂的、易变的、不确定的、模糊的要素
,怎么看都觉得是一种骗人的伎俩
,但是IQ测试却风靡甚久,至今不衰。
测量智力且对其予以量化的想法源于十九世纪的英国人高尔顿(Francis Galton),他是达尔文的表弟,也是达尔文狂热的追随者。高尔顿企图将达尔文的理论沿用于人类社会,他提倡“优生学”,推崇“国有化婚姻”,主张动用国家力量对公民的私生活进行干预,希望人们更谨慎地选择婚姻伴侣,让“适者”繁育,“不适者”绝育。在如何判断“适”与“不适”的问题上,高尔顿想到了以“智力”作为区分指标。
但是在测量智力的方法上,他却走错了路子,他试图借由测量人的体能和感官灵敏度来得出智力,最终徒劳无功。其后,法国心理学家比奈(Alfred Binet)与西蒙(Theodore Simon)合作制定了比奈-西蒙智力量表,
这一量表的初衷是为了配合当时实施的国民教育政策,区分正常学童和智力不足的学童,旨在甄别那些可能会遇到学习困难的孩子。
这一量表汇集了一系列和日常生活相关的能力,并设计成试题,希望通过足够多的不同能力的测试结果,计算出一个简单的分数来反映孩子的整体潜能,
主要通过否定而不是肯定的方式来筛选智力不足的儿童。
这一测量方式随即被引入美国,并且被一些心理学家改造,让其被更大范围地应用(说滥用或许更为恰当)。他们将智力测量与高尔顿的“优生学”结合起来,将那些判定为智力不足的人送进收容所,甚至被强迫进行绝育手术,也用这种方式来筛选移民。
后来,由于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军方需要一种快速甄别新兵能力的方法,于是,智力测量这一原本用于特殊教育、一对一实施的检测,很快就成为了针对一般人、集体所开展的,能够把所有人排出优劣等级的检测,IQ成为了一种反映个人能力的特殊代码。
到底IQ能否反映出一个人的真实能力,需要我们走近其当下的样貌,来一探究竟。
在《平均的终结》一书中,作者为我们呈现了两名女性在韦氏成人智力量表(目前最常用的智力测量表之一)上的具体情况。两人都接受了韦氏成人智力测试,由此得出了10个测验分值,分别反映了智力的10个方面,最后通过综合计算所有分数,得出她们各自智商的分值。
仅通过图中显示的内容,我们能够给出哪位女士更为聪明的结论吗?事实上,她们两人的最终得分完全相同,都是103,接近平均智商水平(100)。如果一家公司按照智商来雇佣员工,那么她们会同时被录用或拒绝。但是,我们能看到她们在单项能力上具有明显不同的优势和劣势,因此,她们匹配的岗位和适应的职能也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仅凭智商分值来做决定,会错得很离谱。
这张韦氏成人智力量表让我们看到,
构成“智力”的诸多因素之间,其相关性并不强,个体在不同方面的认知能力是参差不齐的,
无法用一个数值来概括。
事实上,一些心理学家研究发现,如果对智力中的各要素再行细分,每个要素下包含的细分要素之间的关联度依旧很弱,即
不论我们将自己的认知能力区分得多么细致,都难以将其准确量化。
其实,IQ测试从刚刚提出的阶段一直到大范围应用,通过实证案例对其提出的质疑便始终存在。美国演化生物学家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在其1981年出版的《人类的误测》一书中便写道:“智力的定义是指人们认识、理解客观事物,并运用知识、经验等解决问题的能力……
它并不是多方面能力的叠加,而是在不同环境和情况下的有机结合……
用一些试题测量或者通过计算获得智商是极其不靠谱的。”
面对诸多基于实验和数据所提出的质疑,那些推崇IQ测试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至今,很多科学家、企业家和教育工作者大都依赖IQ这一概念来评价一个人的认知能力。尽管他们都承认智力包含了众多层面,但他们同时也坚信存在一种能够涵盖所有领域的“整体智力”。
对于IQ测试的盲目追捧,成为了当下最大的一宗迷信。
迷信并非单纯对宗教和超验事物的狂热与偏执,
其本质是对事理的陈述不抱怀疑态度,在未加验证的情况下得出必然性结论。
对于某一披着科学外衣的事物盲目相信也是一种迷信。
迷信的心理基础,源于我们内心的懒惰。
以IQ测试为例
,“智商”这一概念能够将我们原本杂乱无章的认知能力瞬间变得有序,
尽管其有序性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一种人为界定,但是
分值反映出了一种数学的确定性,其结果直观且简单易行,
这能为我们省下大量的精力,让我们仅面对一个标签就能心安理得地自我放逐或者展开鄙视。
对于IQ测试的迷信,也源于对科学的误解。
我们将科学视为站在宗教对立面的既定事实,认为只要是科学的陈述便都是可信的,
这导致宗教的迷信被破除以后,很多伪科学又占据了宗教的空间。
科学从来不是某种既定事实的代表,科学的本质是怀疑
。
科学不相信任何未经证实的事物,对已经证实的事物,也要怀疑其局限性及准确性。
归根到底,我们的迷信并不来自外界,主要源于自己的内心。只要我们遵循科学所提倡的怀疑一切的精神,对那些妄图想要通过一个简单的概念就来定义一个复杂现象的理论多一点警惕,多问一句“为什么”,我们便能逐渐摆脱迷惘的泥潭,一步步挨近真理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