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二十几年前。
在窦唯那间著名的小四合院，他收到一封信和一箱CD，是王菲寄来的。窦唯当时的女友姜昕看到了这封信，字迹干净整洁，写了些最近心情不好之类的话，最后一句是“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再叫我小王？”
这大概是王菲和窦唯交往的开端。
几年后，还是那个四合院，一个闷热的午后，窦唯、王菲、姜昕一起吃了顿饭，又相安无事处到深夜。窦唯说“我知道你们都爱我，我也爱你们。我强迫自己做出选择，可那令我良心不安，我知道怎么选择都是错。”
可是，两个女孩都让窦唯做选择。
窦唯选了王菲。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王菲香港北京来回飞，以当红巨星之身，蜗居窦唯破旧的四合院，并在某个早晨被记者拍到头发蓬松地去公厕倒痰盂——这也是那首“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的来源。
现在人可能不了解窦唯的好，觉得他配不上王菲。其实不是。
高晓松说，“我和老狼那时候都是给窦唯垫场。小窦那时候帅的呀，一上台，底下就炸了。”
窦唯的帅，主要看气质。他才华横溢，灵气逼人，当年在两岸三地都很火。
可惜他不喜欢商业的东西，他对生命有与俗人不同的追求，所以在最红的时候退了，隐身幕后，打鼓吹笛子，录小众唱片。
他极具前瞻性的音乐极大影响并提升了王菲，转变了王菲的音乐形态。他亲自操刀的王菲专辑《浮躁》，更被称为王菲最出色专辑。
窦唯让老婆坐稳天后宝座，自己却变成了“王菲老公”。
后来王菲怀孕，预约了流产，却因工作安排太紧错过时间，最后跟窦唯奉子成婚，并生下窦靖童（这可能是窦唯后来说“这场婚姻是个阴谋”的依据之一）。
据说王菲独自承担了婚礼的大部分准备工作，而在婚礼之前，窦唯疑似悔婚，说“我不是个好男人，你要想清楚嫁不嫁我。”王菲的经纪人陈家瑛拍了桌子，问“你到底娶不娶？”窦唯被众人数落一番，无奈接受。
李亚鹏曾说王菲是“高中女生”，这么说的话，窦唯也就是个初中男生，他清高叛逆，骨子里并不坏，只是用世俗的标准看，略显幼稚。
当年媒体完全不看好他们的婚姻。——王菲的感情，从来就没被看好过。
但王菲异常坚定，写了代表作之一《执迷不悔》：
“这一次我执着面对 任性地沉醉/我并不在乎 这是错还是对/就算是深陷 我不顾一切/就算是执迷 我也执迷不悔…”
这段婚姻维持了三年，期间，一个叫高原的女人不断出现在窦唯身边，窦唯甚至对媒体介绍“她是高原，我的爱人”。
终于离婚。王菲的心境不得而知。她没对媒体说过一句。
爱上了就不顾一切，爱不成就全身而退。
前者不易，后者更不易。
02.
时隔不久，锋菲恋传出。
30岁的王菲和19岁的谢霆锋，轰动一时。
2000年，梁朝伟获戛纳影帝。庆功宴上，王菲和谢霆锋先后到场，守候在外的记者以为他们定会先后离开，不想，王菲大摇大摆牵着谢霆锋走了出来，坐实姐弟恋。
王菲完全是“牵了他，天下都归我”的气势
谢霆锋后来说，没有策划，没有商量，只是忽然，就牵了手。那时候说起对方，俩人都惜字如金，但眼角眉梢的甜蜜，藏不住。后来张柏芝介入，他们分手。再后来谢霆锋跟张柏芝分手，追回王菲。然后张柏芝又介入，他们又分手。
说起来有点像段子了。但当时王菲的心情一定很黑。她曾说“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别人有的烦恼，我都有”。但依然，惊涛骇浪她一个人担，什么都不对外说。
03.
然后就是李亚鹏出现。这次王菲选了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婚后，她给自己放了大假，几乎全面停止工作，专心过起小女人的日子，居家，带娃，读经。
看起来一切都好。但事实未必如看起来那样好。
他爱她。有他在身边，她感到踏实。
只是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
比如，杨澜问李亚鹏：你希望王菲隐退还是唱歌？
李亚鹏说：唱我支持，不唱我也支持。
杨澜追问：那你心里更希望的是什么呢？
李说，我心里就是都支持。
——好老公，没毛病吧？
可是回头再看窦唯对王菲的态度，就现出差别。当年，窦唯用尽解数塑造王菲的歌路，打造她的专辑。王菲在日本的演唱会，窦唯打鼓伴奏，由于王菲没唱到点上，演唱会后窦唯气得摔鼓槌。——窦唯知道王菲最珍贵的黄金点在哪里，他不允许它淹没，玩了命地去点亮它，让它闪瞎世界的狗眼。他能在王菲最钟爱也最重要的事情上引领她。这是爱的更高境界。李亚鹏达不到。
还有，窦唯说，我从来没冲台下喊过，我拒绝煽情的东西，很虚伪。这与后来王菲一场演唱会只说三声谢谢，很一致。其实窦唯和谢霆锋身上，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纯粹、叛逆、高傲、先锋意识，跟王菲特别像。而四平八稳的好男人李亚鹏，缺少这种个性，也便很难在精神上与王菲达到高层次的共鸣。她一定也是爱他的，只是这爱的浓度和高度都不够，所以过快地沉淀成亲情。这大概是他们离婚的根本原因。
跟李亚鹏在一起时，王菲的“女干部”画风。
不能说不好，就是，不像她。
04.
其实，天下有不计其数的女人，都活在“精神得不到满足”的婚姻里——他不懂我，他get不到我的点，他不是我的灵魂伴侣。但是，就算不满足到抑郁，也没几个人会为此离婚。原因显而易见——离婚会带来太多的艰难和麻烦，代价太大，所以不敢折腾。
王菲敢。因为她有资本。她这些年里打拼出来的事业、名气、资产，让她可以跳出安逸却沉闷的生活，在四十几岁的年纪去追求新的人生。这就是一个女人自我强大的重要性——在对现状（不管是婚姻、恋情、事业还是其他什么）不满时，你有能力打破僵局，调整人生方向，去过内心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只能委曲求全，只能叫苦连天，只能忍。
——当然，不是建议女人都为了一点不满去离婚。而是，你要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控自己的人生。
05.
你可能会说，平常人哪有王菲那样的天赋，如何能取得她那样的成功。其实，王菲有今天，除了天赋、运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如何去得到。
当年，她是放弃了厦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去香港唱歌。她知道自己就是要唱歌，并坚定地去了。换作常人，怕是这第一步就卡住了——既没有这份自我认知，又缺少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
在香港，王菲很快觉得不对味：“穿的衣服都是别人挑好的，往你身上一挂，名字也给改了，完全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于是她去了纽约学音乐。回来后，又跟随各路老师，努力拓展自己的音域，提升歌唱技巧。——能敏锐地感到事态不对，并努力需求转变和突破，而不是浑浑噩噩服从安排，吃天赋和老本。这是王菲的不一样。
还有，她对音乐的要求很高，组建最优秀的制作团队，在编曲和配乐上都提供自己的想法，在歌词上字斟句酌。然后才有了那么多好听的歌。
其实王菲是个容易紧张的人，读书时考试，考场多了几个监考老师都能让她发挥失常。她也不喜坦露自我。有次心情不好，把刘嘉玲喊出来，却两个小时什么都没说。在这种个性下，她还是为了宣传新专辑，频频面对媒体，接受各种访问，花好几天时间艰难地回答记者的问卷。
所以，她对这世界是有妥协的，当然，这妥协是为了更好地成就自己。一方面忠于自我，一方面做出必要的妥协，并把这两件事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是王菲的另一个不一样。她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足够好，靠的真不仅仅是一把好嗓子。她叛逆，但不是横眉立目战天斗地那种，而是我做好该做的事，然后跟这世界保持距离。你们别管我，我也不在乎你们。
06.
王菲说，她妈管她特别严，晚回家一分钟都是犯错误，所以她对“犯错误”这个概念特别敏感。
于是我们看到，她天马行空我行我素，却基本不出大格。
她总是在结束上一段感情后，再开始下一段，不出轨不劈腿。
她从不涉足别人婚姻，不抢别人老公（抢男朋友属于道德灰色地带，不好置评）。
在这个大框架下，她随性而为，忠于自我，做她想做的事，爱她想爱的人，无惧流言。
——妥协于硬性规则，不妥协于世俗眼光。所以她活得自在自我，别人再怎么不爽她结婚离婚、找小男友，也挑不出大毛病。
07.
有一件事很值得说：王菲从未说过前男友坏话，他们劈腿也好欺骗也好，她没指责抱怨过。不是那种心里恨得翻江倒海，却为了维护形象装得云淡风轻。而是那些事在她心里，真的能过去。
所以她才能跟谢霆锋复合，甜爱如初。所以她才能在窦唯推出新曲时，在微博轻快调侃。她甚至跟窦唯的妈妈妹妹一直保持良好关系。李嫣的生日宴，窦唯妈妈都到场，一派其乐融融。
能洒脱至此，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她在爱每个男人时，都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快乐。而她算得清这过程中的快乐抵得过最后的伤痛，不亏，所以就算遭遇背叛，她心里也平衡，不存在什么“我为你牺牲那么多，而你居然背叛我伤害我”这种逻辑。于是，她能轻松化解心里的怨。
二是：任何一个男人的离开，都不曾让她陷入苦海，她照样活得风生水起，有事业，有人爱。她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不需要哪个男人对她的人生负责、为她的不幸买单。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幸福。我的幸福也只需要我来负责。
这是男权社会里，女性最缺乏的观念，而这个观念又极其重要。很多女人之所以在离婚后怨气冲天，就是因为她们缺失自我意识，更没办法忠于自我，所以她们逻辑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必须对我负责”。
在这种逻辑下深受其害的，不单是女人自己，还有孩子。
王菲跟窦唯离婚后，有记者问“打算给窦靖童找个什么样的爸爸？”
她说：童童有爸爸，我要找的是自己的伴侣。
这句话实在太经典，是对男权思想的回击，也是对自我缺失的女人的提醒。和那些“为了孩子不能离婚”“再婚就是为给孩子找新爸”的女人相比，她看得更清。孩子的感受当然要考虑。但让孩子获得幸福的正确途径，应该是“我尽我所能打造好我的生活，然后把我的快乐传递给你”，而不是“我为了你而不快乐，你要对我的不快乐负责”。
很多人诟病王菲“不管孩子”，但事实是，她的两个女儿健康自信、大气从容，母女关系也好得不行。什么离异家庭，什么先天缺陷，都不是事儿。
窦靖童在王菲演唱会上与妈妈互动，圈粉无数
所以，女人忠于自我真的特别重要。你首先要对自己负责，然后才能对别人负责。你活成一个小太阳，才能把阳光投射给身边人。
08.
王菲不止一次说她是个糊涂的女人。
所谓糊涂，换个说法，应该是超脱，是一种对世俗小事的不以为然。
人没有这点超脱，怕是也很难活得快乐。
其实在人生大方向上，王菲一直非常清醒。她清醒而智慧地掌控着自己的人生。所以才能在淡出几年后依然深受瞩目，在名利双收的同时收获两个优秀女儿，在四十几岁的年纪谈着少女般的恋爱。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冒犯规则，也没有太委屈自己。很多人爱她，不只是因为她的歌，而是她活出了她们理想中的自我。
可能每个女人心里，都有藏着这样一个自己：
不想去讨好世界，不要理什么是非，我做好我自己，其他世俗观念众人评说，爱谁谁。
我们都不想做一颗棋子，掌控在别人手里，来去全不由自己。
而王菲的人生答卷显示：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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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歌 © 王菲 - 乘客
今天的文 © 李月亮
李月亮，专栏作家，新书《你来了，我就不挑了》热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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