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两年前的某日，我在华人超市门口遇见一位腿脚不便的黑人胖大妈。她想搭个便车，但好几辆车都没空帮她。我见目的地不远，且她行动迟缓，想来也不能对我有什么威胁，便载了她一段。这段五分钟的车程，我们一边闲聊，我一边介绍了一下自己。要下车了，她说，看看你，人生充满了希望，但看看我，我不好，我的人生没有希望了。我看着她病态的身体，绝望的眼神，忽然悲从中来。我言不由衷地说，你现在很好啊。不，我不好，我沒有希望，她說。她双眉间猛然透出一丝怒气，卖力地将她臃肿的身体向车外挪动。也许是她不太接受我的虚假吧，那犹如在她伤口上撒盐。的确，于许多人看来，她贫穷，肥胖，中年，单身，没有希望。
我想起一桩案子。几年前的一桩杀妻案。杀人者与新婚十几天的妻子发生口角，随后在她熟睡后不久，举起花瓶猛砸妻子头部数下，紧接着将其掐死。他曾是北京某名校的学生会主席。案发时，他已是一位前景大好的年轻干部，在读博士。案发三年前，在他还在做秘书的时候，接待了我一次。我在电梯中与他闲聊几句，他谈吐沉稳，说话滴水不漏，城府之深，实在让二十岁的我心里吃惊，深觉他将来大有仕途。案子引起轩然大波，他的好友不相信他故意杀人，但二审过后，他依旧被判死刑，他蓄势待发的人生在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后点上了一个句号。
从玩游戏的小友那里学来一个词，容错率。有些难度很高的游戏，容错率很低，也就是它容许玩家犯错的空间很小。如果开局处理不当，亦或是突然犯了一个哪怕微小但关键的错误，局势会迅速江河日下，玩家再也无法翻身，有时候甚至刚刚一犯错就突然死亡了，就像下棋常说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过还有更无奈的，就是无论从头到尾怎样地如履薄冰，一场突如其来意想不到的灾难，蛮不讲理地就毁掉一切胜利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