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我走了五年了。”坐在一辆不断熄火的桑塔纳里,李涛和钱江晚报记者聊天。
车外是草原和高山,没有人烟,这是在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通往无人区的路上。
李涛,一名来自浙江绍兴的90后小伙,带着同学和4个行李箱,一沓沓的现金,开始今年的雪山之行。
在眼下五六月交替之际的青藏高原,和李涛一样的大批外来者正在不断涌入,他们为了寻找和求购一种名贵而神秘的药食——虫草。这短短的一个月,就是一年里虫草的采挖季。钱报记者跟随他们一起踏上了神秘的寻找虫草之旅。
来源:@松鼠视频
从青海西宁出发,坐大巴5小时,我们进入海北藏族自治州。傍晚,我们租了辆桑塔纳,开入无人区,来到藏民扎西家里。这是方圆几十公里,唯一一座人居房子。
扎西是李涛的同学,前两年,他还来过杭州的中国美院学画画。这次我们没有见到他,因为他去了山区支教。
钱报记者(左一)和几位年轻的浙江虫草商人。
无人区里,没有手机信号,去年,这里才刚刚通了电。五年前,读大一的李涛来这里玩,对虫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之后,每年都会去上门收购。
我们到的时候,扎西的爸爸刚回来,他去了高山上挖虫草,膝盖还是湿的。
当地牧民的家
现在,除非下大雪,扎西爸爸每天都要上山去挖虫草。他说:“挖虫草挺辛苦的,都是要跪着的,遇到下雪或下雨,裤子马上就湿了。”所以,挖虫草的藏民基本上都有风湿病。
看起来,这天的收获不错,扎西爸爸带去的几个瓶子都装满了虫草,他们来不及吃饭,就拿出了刷子,熟练地刷掉虫草上的泥土。
此时,虫草的眼睛还是鲜亮的。刚刚刷完的虫草,还要保存到地下。这是为了保存湿度,一旦干了,价值大打折扣。
扎西爸爸在雪地里挖了一个坑,把刷好的虫草埋在地下,要等交易的时候再取出来。接着,他又牵来养的藏獒,守着。
扎西爸爸说,明天带你们去挖虫草。但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雪。下了雪,虫草就难找。幸好,很快出了太阳,扎西爸爸带着我们上山。他挑了一座海拔相对最低的山,怕我们有高原反应。当然,再低也是在海拔4000米以上了,因为这是虫草的生长条件。
扎西爸爸戴着一顶草帽,一把采挖的刀,还有几个瓶子。
牧区的天气多变,一个多小时到达山顶时,已经下大雪了。很快,扎西爸爸挖到了几根虫草,他的头发被大雪染白。
高山上的雪就像砂子一样,打在脸上,有些疼。
山坡上的草甸刚开始由黄转绿,新草正在萌芽,冬虫夏草这一神奇的东西,就潜伏在这一望无际的草甸中,它的虫体藏在泥土内,只有草体露出地面,跟周围的杂草泥土颜色差不多,极难辨认。我们睁大眼睛,也伏下身子学着藏民们在草丛中搜寻虫草,不一会儿就感到腰酸背痛、头晕目眩,却一根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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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根”,扎西爸爸叫着招呼我们过去。他匍匐在地上,拿出刀,熟练地挖出一个泥块,取出虫草,放进瓶里。
挖了一根,他又匍匐在地上,在被雪覆盖的草垛里找,裤子渐渐湿了。边上,扎西的姑姑也在帮忙找,她的头上戴了帽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雪一直下,我们不得不提前下山。钻进扎西姑姑搭的帐篷里休息,喝一碗酥油茶暖身子。
帐篷很小,有生火的炉子和一张床板,挖虫草的这一个月里,他们就在帐篷里生活。
扎西爸爸说,今年的虫草少,因为下雪天多,不好挖,但虫草要比往年大,价格也高了不少。藏民每年这一个月一家人能赚三万块钱,占到整年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因此,他们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感恩。
和藏民一样,对于年轻的浙商李涛来说,每一次海北之行,也像是一场冒险,充满了刺激,乐趣,还有艰辛。
比如他们每年这一个月都会暴瘦二十来斤,去年头被晒得脱了一层皮,比如在路上遭遇过塌方,差点两个月出不来。
这样的经历让他更加觉得虫草的珍贵。
为了保证把新鲜的虫草从雪山运回杭州,他还做了很多准备,打开他的行李箱,可以看到:保鲜膜,航空冰,密封罐……
新鲜挖出的虫草
从大一开始接触虫草这个行业,至今有五年。这名小伙子坦言,“水太深了”,因为追逐高额的利润,虫草里的江湖满是骗局。
有时候,他就觉得,这种东西,很像眼下流行的比特币,像游戏一样在市场里流转。
离开无人区的那天清晨,李涛终于打开了他的行李箱。牧民们喜欢用现金交易。县城里的银行没多少现金,有一次,他去取了几万块钱,就没了。所以每次,他都要带十几万元的钱在箱子里。
除了一沓沓现金,里面还有棉被、航空冰、冷藏箱、塑封机等东西,塞得满满的。
交易后,李涛熟练地把虫草放进一个密封罐,然后用保鲜膜包上,放进冷藏箱,再用航空冰、保鲜膜,最后裹一层棉被,装进行李箱,有的则用塑封机直接包装。
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地从牧区出发,一天之内赶到西宁机场,踏上飞回杭州的飞机。他的订单都是在微信上进行,五年里,积累了一些固定的客户。
一到杭州,就开车送货,常常忙到凌晨。李涛并不是专门采购虫草的,他的主业是做服装工作室,家境富裕。
当他看到市场上几乎所有的虫草都采取冷冻运输时,他发现了商机。“我要做更新鲜的虫草,”他这样说。所以才有了一次次不远万里的跋涉。
在虫草界,西藏的那曲和青海的玉树最为有名,因为是大虫草产区,虫草饱满,但是也因为名声在外,当地的虫草价格很高。鲜草价格消费者接受不了,李涛在保证品质、权衡价格后把产地选择在了青海的海北。
现在他收购的虫草都不够卖,明年,他打算去找更大的牧区,和更多的牧民合作,满足更多人的需要。
“今年是最幸运的一年”,在无人区出来的路上,李涛这样感慨。
他说,以前,这条路还是泥路,不能开车。他的同学扎西就带着他,用一辆摩托车出入。
一下雨,路上都是泥,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还会碰到塌方。摔车就是常事了,扎西都会说等下摔了小心别把虫草丢山沟里。
“坐上谁的车,就是把命交给了司机。”他说。
一开始,李涛需要骑着摩托车在草原上行驶,向一户户牧民收购。
牧区每一户牧民都隔得非常远,很多还不在路边,所以一户户收草会非常累,时间晚了还要睡在牧民的帐篷里,因为草地里气温低,被子就会聚集很多虫子。最难受的是蜱虫,一旦咬住很难弄下来。
这一个月的几次来回,李涛会瘦20斤。除了路上的辛苦,还有饮食的不适应。
另外,牧区没有水,不能洗澡,李涛有些受不了,去年,他就剃了个光头,没料到,高原上的紫外线太强,他的头被晒得脱了一层皮。
牧区的天气多变,一会晴一会雨,被雨淋湿了,就容易得感冒。天气还直接影响着他们的经济收入。
李涛有一个采购群,名字是“老天保佑”,大家都希望天气好。天气的因素实在太重要了,有时候天气差虫草少,涨价就快,说不定还要亏钱。
“虫草是个暴利行业,但这个行业还没有权威的标准和规则。”李涛这样坦言。
虫草江湖,李涛入行5年。“水太深了。”
刚入行的时候,李涛还是很天真的。那时,他还在读大学,找了杭州的很多家药店,和他们说,自己有新鲜的虫草源头,希望能合作,但都被拒绝了,有一次他被一个老板娘骂了一顿。
因为虫草的销售采购,都有自己的渠道,他的闯入,会打破了他们的利益链条。
刚入行不懂,李涛也吃过亏。
第一年,因为图运输方便,李涛打算收购鲜草以后自己晒干然后运回去,但是他发现自然脱水的虫草会缩水得很厉害,变得又黑又小。
虽然扎西爸爸说这就是虫草自然晒干的样子,但是,李涛知道,这是卖不出去的,它们和在市场所见到的又黄又大的干草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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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还从西宁买了一些干草留着当样品,现在5年过去了还是黄色的,但是他自己晒干的虫草一年以后就慢慢变黑了。
有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处理,李涛并不清楚。但他确定,肯定是经过了处理。
李涛还说,现在市场上买到有部分的干虫草,很可能就是前几年的,经过不断的回收加工,再卖给消费者。
“在街上你会看到很多回收虫草的广告,就是这种情况,”李涛说,这些虫草经过回收到原产地,第二年或第三年再进行售卖。
“牧民有句话一年是药,第二年就是草了,第二年虫草的食用价值基本没有了,吃的就是草。”他说。新鲜虫草虽然现在做的人多了,被定义为可以冷冻一年,但是他还是建议客人冷冻6个月内食用。
“有业内的朋友对我说每年虫草的产量不到当年新虫草交易量的三成,那剩下的七成新虫草从哪里来呢——掺的。”
他介绍说,另一种情况是,6月中旬以后,虫草虫体已经被分解得差不多,一捏已经空掉了,这种虫草在牧区是没人要的,所以价格很低,就有人把这种虫草冻硬然后出售,在冻硬的情况下是发现不了问题的。
“虫草为什么那么贵?主要是经过太多环节。”他介绍说,从虫草产区到消费城市,其间需要经过多级经销商的周转,经销商层层囤货、层层加价,就把价格一轮轮炒了上去。
来源:钱江晚报记者 史春波/文 俞跃/摄
值班编辑:郑司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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